黃得功看到這些守城左軍,在這種絕對的暴力與死亡之下,被如同螻蟻一般強勢碾壓,根本沒有半點還手之力,最終狼狽逃竄下城而去,他心頭的快意程度,何可言說。
隨即,他迅速下令:“傳本帥軍令,全體龍擊炮隊,繼續齊射轟擊,直到徹底打垮這南面城牆爲止!”
“得令!”
指揮火炮發射的唐軍炮隊指揮官,他手中的紅色令旗,又高高舉起。
“預備!”
“放!”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餘焰飄飛,濃煙漫天,又一輪重型龍擊炮齊射轟擊後,巨大的鐵彈撞擊聲與城牆垮塌聲,有如死神的咆哮,連綿響成一片。
整個南面城牆,大塊碎石飛濺,城牆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樣飛揚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牆,飛散到四面八方。
只聽得轟隆隆幾聲讓大地震顫的悶響,整個南面城牆,呈現更加破碎剝落的形狀,外牆貼磚大塊地剝落,裡面內祖襯的青石也條條裂開,一道道有如行爲藝術般四處瀰漫的粗深裂縫中,中間的黃色夯土,大把地往外掉,把外面的城牆染成一片砂黃。
“繼續攻,不要停,直到把城牆轟垮爲止!“
“得令!“
很快,7輪打放過去,這九江城牆,已是被轟擊得十分殘破,遠遠看去,倒有如風中之燭一般,僅剩殘喘苟延。不過,這城牆雖是如此殘損,卻猶是屹立不倒。
這九江城牆的堅實程度,令黃得功不由得心頭暗讚了一下。
畢竟這是自明朝初年起,就一直在精心營造的城池要地,這九江城的結構,可遠是比那淮安府城,甚至自已曾經據守的揚州城,都還要堅實的多。
這是因爲,這九江城,雖也是採用與其他漢地城池一樣的構造,即內城夯土,下墊青石的方式,但它的外牆上,爲了防備堅固,全部是採用一塊塊堅硬青色的條石,先內貼一層,外面再行包築青磚,也就是說,這九江城,相當於是包了兩層外牆結構,這樣的構造,可比旅順城那樣的只包了一層的青磚方式,要更加堅固。
除此之外,這九江城,還特別設計成城牆下粗上細的模式,整個牆面呈略爲傾角狀,從而讓炮擊的鐵彈,不能很好的正面發力,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減輕了對城牆的損害。另外,諸如突前馬面等加固手段,也全部採用。故而整個城池的防禦力,比淮安府與揚州城還要堅固得多。
黃得功知道,上次唐軍攻打淮安時,這淮安的城牆,整整經受了6輪重型龍擊炮的齊射轟擊,才最終垮塌。而現在,若要攻下這更加堅固的九江城的話,應該可能要轟擊到龍擊炮的一次性極限了。
黃得功的命令下達後,唐軍接連齊射,在7輪齊射後,又繼續整整打放了5輪後,終於達到了龍擊炮的一次射擊極限,12次。
整個南面城牆,愈發破損,外型猙獰,崩角垮漏之處四處可見,卻依然勉強支撐,沒有垮塌。
而在這時,在唐軍陣中的龍擊炮,則是門門炮身發紅,每門龍擊炮的炮管,都是紅光豔豔,有一種妖異的美感。炮手們用溼布擦拭時,大團的水霧,混合着嗆鼻的火藥味們,滋滋叫着騰空而起,嗆得一衆炮手連連咳嗽。
主帥黃得功,見到已方火炮終於在這12輪打響後,到了快炸膛的邊緣,不由得也又是一聲輕嘆。
可惜了!
應該只差一兩輪齊射,就應該可以徹底轟塌這九江城牆了,卻沒想到,現在已到了火炮一次射擊極限,這九江城牆,還能殘存不倒,還出乎了自已的預料。
那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呢?
龍擊炮的恢復使用時間,據先前測試,大概要三個時辰,那就是說,可能要直到黃昏時節,方可再用。
當然,黃得功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令手下軍兵強行攻城,與城中敵軍爭奪城牆,決一死戰。
但黃得功不想這樣做。
因爲,很簡單,在火器能轟開城牆的情況下,還要這樣白白浪費手下軍兵性命,實是愚不可及。
更何況,黃得功認爲,只要轟破了城牆,敵軍在城中的守備將會變得徒勞無益,唐軍絕對有能力在夜戰中,徹底擊潰城中守軍。
這般分析下來,多待一段時間,等待火炮恢復使用,當爲最佳選擇。
“傳我軍令,全軍繼續圍城,三個時辰後,等待火炮恢復,再度攻城,務必將這九江城南面右側城牆,一舉攻破!”
“得令!”
而在這時,聽到城外的隆隆炮聲突然沉寂,原以爲唐軍破城在即的郝效忠,正憂慮接下來到底要如何抵抗唐軍入城攻擊的他,不由得大喜過望。
“好麼,唐軍沒炮彈了,奶奶的,真真老天保佑。”郝效忠一臉喜色,狠狠地抹了一把滿臉的灰塵,大聲道:“哼!他們的火炮已成廢物,再無進攻能力,那現在咱們可得抓緊時間,就地修補城牆,以防唐軍的下一波攻擊!”
“得令!”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城中百姓皆被緊急動員起來,被郝效忠手下軍兵,連打帶罵地驅使着,裝泥運土,擔磚送石,開始緊急給殘破不堪的城牆緊急加固修漏補缺。
而且,爲了保險起見,郝效忠決心儘可能利用城中豐富的人力,他下令,覆在原有的南面右側城牆後面,再修建一道土石城牆,以防禦唐軍的火炮攻擊。
郝效忠命令一下,這南面城牆右側,頓時一片忙碌,城中的軍民百姓,畏其淫威,紛紛腳不沾地修補城牆,修建新牆,忙得倒是不亦樂乎。
郝效忠爲加快進度,遂又另下令,拆毀城中居民房屋,用其中的木料磚石,作爲修補城牆以及興建新牆材料,以加快修補與興建的速度。他這個決定,讓城中百姓暗自痛罵不已,卻無人敢於違抗其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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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在城外透過殘破的城牆的空隙,看到城中這般忙碌景象的唐軍統帥黃得功,心下不由得甚是好笑。
這個郝效忠,現在來臨時抱佛腳,想用這樣的方式來阻止唐軍的進攻,真真殊爲可笑。
他們完全地低估了唐軍火炮的威力,卻又對自已這臨時修補的城牆與新建的土石城牆,有着近乎迷信的依賴。
所以黃得功與城外的唐軍,皆以十分悠閒的態度,看到城中的守軍與百姓急急修補城牆,倒有如觀看一羣忙碌不休的螞蟻一般。
時間過得很快,日頭西斜之際,三個時辰終於過去了。
此時,九江城的南面城牆右側剛剛補好,裡面內砌的那道土石牆,也大致完成了一個外部輪廓,看上去,倒也有個防禦的樣子。
只有唐軍主帥黃得功知道,敵軍臨加加固修築的兩道城牆,其實都不過僅是個樣子貨罷了,在自已接下來的重炮轟擊下,其真實效果將會立即原形畢露。
黃得功厲聲下令:“全體火炮注意,重新開始齊射轟擊,一定要徹底打垮這南面城牆!”
“得令!”
指揮火炮發射的唐軍炮隊指揮官,他手中的紅色令旗,又高高舉起。
“預備!”
“放!”
“砰!”
“砰!”
“砰!”
“砰!”
……
重炮怒吼,餘焰飄飛,濃煙漫天,又一輪重型龍擊炮齊射轟擊後,巨大的鐵彈撞擊聲與城牆垮塌聲,有如死神的咆哮,連綿響成一片。
整個南面城牆,大塊碎石飛濺,城牆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樣飛揚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牆,飛散到四面八方。
只聽得轟隆隆幾聲讓大地震顫的悶響,整個南面城牆,呈現更加破碎剝落的形狀,外牆貼磚大塊地剝落,裡面內祖襯的青石也條條裂開,一道道有如行爲藝術般四處瀰漫的粗深裂縫,更加肆無忌憚地在牆體上張牙舞爪,那些臨時修補的磚石木料,更是四處飛濺亂七八糟,方纔三個時辰的緊張修補,在這一刻原形畢露。
“哼,本帥就知道,敵兵這番修補,就是他孃的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都給老子繼續攻,不要停,一定要把城牆轟垮!“
“得令!“
終於,又經過了四輪齊射後,這九江城南面右側城牆,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裡,徹底垮塌了。漫天塵埃飛濺,把天空染成一片薰黃。原本巍峨嚴整的城牆,則成了一座破敗散亂的小土丘。
“很好!繼續打,再把裡面他們建的臨時土牆,也給老子轟他個稀巴爛!”
“得令!”
接下來的轟擊,讓黃得功發現,敵軍苦心營造的這座臨時內牆,比他想象的更爲脆弱。
僅僅只在兩輪齊射後,這座強徵民伕百姓,拆遷了百姓居房的苦心營造的臨時磚木土牆,在巨大的轟隆聲裡完全垮塌,幾乎無法保持牆面形狀。
此時,猶自帶着軍兵扼守城中各個街口要道的郝效忠,見到這忙了三個時辰的兩道城牆,皆這般迅速地土崩瓦解,他心情的懊惱與恐慌,簡直難以言表。
他擡起頭,望向西墜的夕陽,心情如同這個黃昏一般低沉迷茫。
城牆已破,自已率領城中守軍,真的能守住這九江城麼?
郝效忠陷入一片迷茫之際,唐軍統帥黃得功,已開始下達攻入城中的命令。
“傳本帥軍令,全體5000名火銃手,與盾兵配合,列成三段擊陣型直攻入城,橫行哨居後掩護,槍兵列陣在最後,徑入城去,消滅敢於抵擋的一片敵軍!”
“得令!”
黃得功此令方下,南面的唐軍軍陣中,共有5000名火銃手,人人身披燒得滋滋響的火繩,手中拿着早已裝填好的烏黑髮亮的魯密銃,排成三排三段擊形狀,跟着前面的2000名盾兵,在整齊的鼓點聲中,齊步向城中走去。
在火銃手的後面,則有如機甲怪獸一般的橫行哨隊員緊步跟行。他們分成了兩部,分居兩側,牢牢護住兩翼。
而在最後,是大批的槍兵緊緊跟行,準備在魯密銃兵撤下之後,就衝上前去,與左軍肉搏對戰。
在這段時間裡,退下城去的郝效忠,已帶領全城的左軍與青壯,在各個街巷入口處,緊急搭建了防衛工事,作好了與唐軍在城中進行巷戰的準備。
見到遠處的唐軍盾兵與火銃兵,一齊齊步整齊踏來,正指揮着一從左軍在各道街口位置佈防,並親自押陣在後的郝效忠,不覺面如死灰。
郝效忠方纔已在千里鏡中親眼看到,唐軍的魯密銃齊射,對出城衝擊的滿州騎兵,造成了多麼大的擊殺效果。那堪稱屠宰一般的場面,讓他想起來就心肝發顫。
他親眼看到,從這燧發魯密銃射出的不過三錢重的小小鉛彈,比其他明軍所用的普通火銃,可要強大太多。
要知道一般火銃,最多打個六十來步遠,而這燧魯密銃,卻是自已親眼看到,可在一百六十步外,就將自已陣中裝甲最好的左軍騎兵,給活活射殺。
這還是在唐軍火銃手沒有集齊且緊急出動的情況下,便能取得的這般輝煌戰果,而現在,這5000名唐軍火銃兵齊來射擊,這威力與殺傷效果,可想而知有多麼駭人。
望着唐軍軍陣越行越近,看到那一杆杆正徑自衝來的烏黑燧發魯密銃,郝效忠心跳如鼓。
怎麼辦?
就這樣龜縮着,等他們攻上來麼?
不行,不能這樣任唐軍放肆進攻,自已決不能只當一個任打任殺活靶子!
如果唐軍在一百六七十步外,繼續這樣不停射擊的話,那麼,自已的手下,就算有再多的兵馬,也會被這樣的一邊倒屠殺給打得崩潰的。
坐以待斃,是一個最無能也最愚蠢的方案。
那麼,自已現在唯一的辦法,就要抓緊時間,利用兵力優勢,命令全體守軍,一齊衝殺出去,把這些該死的唐軍火銃兵幹掉,絕不能讓他們象打靶一樣射殺自已的數萬手下。
想到這裡,郝效忠一臉近乎扭曲的猙獰。
他衝着旁邊同樣瑟瑟發抖的副將,厲聲喝道:“奶奶的,再這樣守下去,只怕最終難逃一死。與其坐以待斃,不若拼死一搏!你給我聽好了,趁唐軍尚未過來,你迅速帶領五千名精銳守軍,作爲先鋒突擊隊,突出工事,去突襲那唐軍火銃手,與其近戰搏殺,讓他們的火銃發揮不了作用。本將隨及會帶城中全部軍兵,接應殺出。我們一定要用兵力優勢,將這些該死的唐軍拼力打退!’
“是!在下明白!“
這名副將抹了一把滲出的冷汗,繃着臉大聲接令,隨後,他快速挑選出五千軍兵,準備出城與越來越近的唐軍戰陣近戰搏殺。
一場短兵相接的殘酷戰鬥,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