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前部的一萬兵馬,在白狼谷被唐軍伏擊,統帥多鐸心下連連哀嘆,而在白狼谷的一處山腰上,唐軍統帥李嘯,則是臉帶得意的笑容,然後長吁一口氣,緩緩放下千里鏡。
好麼,自已的這次精心設伏,終於大獲成功了。
李嘯望着被推下的巨石截斷退路的一萬清軍兵馬,心頭的快意,何可言說。
原來,在攻下耀州後,李嘯在當天晚上,便得到了吞齊喀的稟告,說是就在唐軍到達的當天晚上,自已已派出了哨騎,去遼陽城中稟告多爾袞,求他速派援兵,以免耀州城陷落。
聽到吞齊喀這個消息,原本打算按兵耀州,堅守地盤的李嘯,有如一隻嗅覺敏銳的狐狸,忽地發現了一個極妙的機會。
他隨即與吞齊喀聊了一番,大致掌握了現在北面的海城佈防情況,便讓他先行下去。隨即,李嘯迅速地召集田威與劉國能二人,讓他們急急來自已房中議事。
二人一進房中,李嘯便笑道:“二位將軍,本王現在有一樁好買賣,不知二位將軍意下如何?”
聽了李嘯這麼一說,田威與劉國能二人頓時一愣,隨即一齊問道:“大人有何好買賣,還請告之。”
李嘯笑道:“吞齊喀對本王說過,他在昨天晚上,便派出使者,緊急前往遼陽求援,那麼多爾袞在得到消息後,估計一定會立刻前往耀州救援。”
“大人是認爲,多爾袞會立刻派出援兵來救援耀州,所以,我們正好來個將計就計圍點打援嗎?”田威眨了眨眼,插了一句。
李嘯一聲輕笑,低聲道:“圍點打援,你說對了。只不過,本王選的地點,卻不是耀州,而是海城。”
“啊?海城?”田威與劉國能皆是一驚,然後劉國能急問道;“李大人,不是說,我等因爲大雪阻路,就一直呆在這耀州城中嗎,怎麼會突然要到海城去?“
李嘯冷冷一笑,但低聲道:“國能,那多爾袞,乃是清廷中罕見的智謀與武勇兼備之人物,他自會知道,現在我軍突至營口,這耀州城兵微將少,定是難以守住,所以,他派出的援兵,絕不是來救耀州的,而是去救北面的海城,以免我軍。“
“大人的意思,是說多爾袞爲了防止我軍在拿下耀州後,乘勝進攻海城,才緊急派出援兵的嗎?只是,現在海城據說是正紅旗的巴喇瑪率部據守,我等倉促前行,難道不怕暴露行蹤嗎?田威猶是滿臉疑惑,對李嘯的說法十分置疑。
李嘯掃了一眼自已手下這兩員大將,微微一笑,便道:“二位將軍,你們以爲,現在大雪阻路,多爾袞要派兵前來,哪有這麼迅速,又哪裡會立刻得到準確消息。本王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們,只要我軍不畏艱難,行動迅速,一定能趕到多爾袞的援兵到達海城之前,先行將海城給團團圍住,然後再圍點打援,這樣一來,卻是正好和多爾袞打了個時間差。“
“大人說得是,只要我軍能率先把海城給圍住,那多爾袞派來的兵馬,卻是正好鑽入我軍佈下的口袋之中,他這部入援兵馬,在我軍強力打擊下,估計不死也殘。然後,見到援兵被滅,海城主將巴喇瑪極可能心驚膽裂,再無與我軍對戰下去的意志,說不定,乖乖地獻城投降也也有可能。“
聽到這裡,劉國能恍然大悟,他一臉激賞之色,立即對李嘯的意見大加讚賞。
田威這裡也一跺腳,一拳狠狠地砸在自已大腿上,大聲道:“李大人說得是,他孃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這仗遲早要打,現在正好搏他一把,要是真能把清軍援兵消滅,同時再把海城拿下來的話,哪怕就此形成僵局,我軍便是牢牢地在從海城到營口的廣大地區站穩了腳根,多爾袞這廝現想把咱們趕走,卻是也不能了。“
聽了二人的表態,李嘯點了點道:“很好,兩位將軍既然與本王達成共識,那我們就來具體商討一下,接下來要在海城圍城打援的話,卻該如何行動。“
隨後,經過長達一個時辰的研究,李嘯與田威劉國能,終於討論出了一個各人認可的行動方案。
整個方案可簡述爲,今天晚上,全軍休息準備。然後明天一早,除了留下全部炮兵和火銃手以及一半的輔兵,以看守耀州管治俘虜外,全軍盡數出動,以爭取儘快趕到海城,以將海城團團圍住,再趁機尋殲清軍的入援部隊。
而之所以不帶重炮與火銃手,則是因爲,現在天降大雪,重炮與火銃皆難以打放,李嘯可不希望,再付出幾十門重炮炸膛的代價與打敗敵人。另外,便是因爲天降大雪,道路嚴重受阻,普通步兵都難於行進,象重炮部隊之類,更是舉步唯艱。正因爲這兩點,李嘯決定,把重炮部隊與火銃手,以及一半輔兵皆留在耀州城中,讓他們負責守城並看管俘虜。
次日天亮,李嘯親統大軍出發,全體兵馬人數,約四萬餘人,成一路縱隊,頂風冒雪浩蕩前行。
在這樣的極寒天氣行軍打仗,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凜冽的寒風有如無數把細小的刀子,把包括李嘯的內的全體軍兵,每個人臉上都刻出細密的小血口,以至讓人一張大嘴巴,就撕裂了嘴脣,鮮血直流。更有漫天的飛雪襲來,讓人幾乎無法爭眼直視,鼻腔也被完全凍住,整個鼻子已完全失去知覺,時不時,要張開嘴巴呼吸,才能勉強保持供氧量,以維持頭腦的清醒。而整個長蛇般的隊伍,在近膝深的大雪中跋涉,其行軍速度與平時相比,連一半都達不到。
原本,正常情況下,從耀州趕往海城,二天時間足夠了,而現在,唐軍一路緊趕慢行,整整花了四天半的時間,才遙遙地看到出現在自已面前的海城城池。
自然,迎接他們的,是刺耳的警報聲遙遙地響起,整個海城,已開始迅速地開始作好了防備。
原來,自當天耀州城派出使者前往遼陽時,路過海城,也曾向海城守將巴喇瑪,緊急通報唐軍營口登陸一事。
聽聞消息的巴喇瑪大吃一驚,心裡深深地爲唐軍選擇從營口登陸進攻而震驚。他當時也想過,要不要立刻前往耀州救援,只不過,考慮到海城中只有四千守軍,他猶豫再三,沒有派出援兵,只是下令加強城防,以備唐軍在奪取營口地區後,再向海城進攻。
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向遼陽派出使者,只是因爲已有耀州派出的哨騎,所以,巴喇瑪認爲,有他們去通報敵情就已足夠,自已沒必要再派人前往了。
巴喇瑪絕不會想到,他這一次疏忽,會給自已帶來永生難以彌補的遺憾與後悔。
在得到警報後,海城守將巴喇瑪,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城頭。
當他從千里鏡中看到,從南方逶迤而來,只見其頭不見其尾的唐軍隊伍時,不由得倒吸了一涼氣,臉色也在瞬間變成慘白。
唐軍終於來了。
他原本一直抱着僥倖心理,以爲唐軍在攻克耀州後,會在營口地區暫時停留一陣,卻沒想到,他們最終還是來了,頂風冒雪長途跋涉而來,並且還是以一種自已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是禍躲不過吧……
幾乎就在巴喇瑪胡思亂想的同時,城外巡邏的哨騎,業亦急急返回城中,隨後迅速地向他稟報:“不好了,主子,有數萬唐軍,已是疾疾殺來,他們已到海城南部,看這樣子,卻是必定攻城無疑了。“
巴喇瑪的牙關緊咬,略一沉吟,便立刻道:“既如此,咱們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傳我命令,全軍皆上城牆組織防務,務必將唐軍阻當於城下。“
“嗻,奴才遵令。“
巴喇瑪轉念一想,又急道:“速派人前往遼陽,通報最新戰況,告訴攝政王,說唐軍已從營口來到海城,正將我海城團團包圍,以圖一舉奪之。我海城局勢,卻是到了萬分危急之時,還請攝政王速派援兵來救啊!“
“嗻!奴才明白。“
巴喇瑪命令下完,便急急地手寫了一紙求援信,讓兩名哨騎帶出城去。而這兩名哨騎正從海城北門疾馳而出時,遠方的唐軍已是呼嘯而至。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唐軍隊伍,鐵甲森森,刀槍如林,讓人望之膽寒。而衝在最前頭的唐軍騎兵,他們的馬蹄飛揚起紛亂的雪泥,隆隆的馬蹄聲,已然清晰可聞。
見到這些唐軍騎兵越行越近,巴喇瑪的臉色愈發難看,他厲聲喝道:“各人都聽好,等到唐軍騎兵靠近後,立刻將其射殺,務必要阻其靠近!“
“嗻,奴才遵令。“
很快,城頭清軍,紛紛張弓搭箭,向越行越近的唐軍騎兵瞄準好,那吱吱的拉弓聲響起一片,彷彿一曲怪異的協奏曲。
不過,讓巴喇瑪十分奇怪的是,這批唐軍,在衝到離海城南部僅有一箭開外後,卻迅速分成兩部,一部人馬俱着重甲,有如鋼鐵怪獸一般的重騎兵,就停在離南面城城南一箭開外,而另有一部分多達一千多人的輕騎兵,則是兵分兩部,呼嘯着掠過海城東西兩翼,徑直望北包抄而去。
巴喇瑪心頭一疑,很快就明白了唐軍這般做法到底是爲什麼了。
這些輕騎兵此去的目的,無疑是想迅速截住自已的退路,讓自已無法棄城而逃。而另一點,則是他們極可能已看到自已派出了求援的信使,極可能是想要追上他們,讓這兩名信使無法成功報信。
他可以想見,這兩名毫無防備的信使,一定會落在李嘯手中,他們的生死,卻是可想而知了。
想到這裡,巴喇瑪心頭大恨,他狠狠地一拳砸在雉堞上,咬着牙罵了一句髒話。
不過,他罵歸罵,城下卻又響起一個熟悉的滿語聲音。
“城頭這位,可是正紅旗的巴喇瑪章京麼?“
巴喇瑪一愣,透過紛落的雪花扭頭望去,卻見唐軍的一衆重騎兵中,一名身着厚厚棉服,有如使者模樣的人,正向自已高聲叫喊。
這個聲音讓巴喇瑪莫名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是誰,不由得心頭大疑,他仔細向下看去,忽地發現,此人不單聲音象,更有些眼熟,正在思量之間,旁邊的一名副將已用一種吃驚的語氣喊道:“咦,主子你看,此人不是先前在入關時,那個背叛了主子譚泰,腆顏投降了唐軍的正黃旗部的喀喇木麼?”
巴喇瑪內心徒地一驚,再仔細一看,可不正是此人麼?
這時,他又猛地想到,當時那在明國鎮邊城所處,被唐軍活捉,然後活活地挖心剖肝處死的主將譚泰,不由得全身一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哼,這般背主求榮的小人,先是出賣了譚泰,如今竟又來賺我以邀攬功勞,真真無恥之尤!”巴喇瑪低聲啐罵了一句,本欲不理,卻又聽到城下那名使者高叫道:“巴喇瑪,爲何不回答某家之問話,卻是何故?現在你等坐困孤城,危在旦夕,局面已是危如累卵,若我軍強攻,爾等覆滅在即矣,爲何這般窘迫之境,可否聽聽某家之勸呢?”
巴喇瑪聽到這裡,頓時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前一步,一手扶堞,衝着下面的喀喇木厲聲大罵道:“呸!喀喇木你這個賣主求榮的東西,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混蛋,是不是剛把耀州城給勸降了,然後現在又來賺我!“
聽到巴喇瑪這氣急敗壞的喊話,喀喇木心下暗歎,臉上卻是冷冷一笑道:“巴喇瑪,你這賊廝聽好了!你們現在,困守孤城,外無援兵,又被我軍四面團團圍定有如鐵桶一般,根本沒有半點脫逃的可能!這般必死之境,你還這般口強齒硬,裝模作樣,真真愚不可及。耀州城主將吞齊喀,可比你聰明識時務,知道趁早歸降以保性命,你們不會連這點頭腦都沒有吧?告訴你,本使好心好意來這裡勸你們及時投降,你們可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