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還真是綿長。習月只覺得雙眼略有酸澀,想努力睜開眼卻又是徒勞。
昏暗的車廂裡彷彿藏進了濁氣,習月突然覺得有些害怕,猛地往牀裡一縮。
待心神安定下來,她發現車廂裡確實是只有她一個人。
慌亂、急躁,霎時間涌上心頭。
她慌忙下地,在屋子裡急切尋找着能產生光源的東西。奈何她的眼睛不行,在黑暗之中她的堅強再鋒利也只能虛化。
門鎖有了動靜,習月坐在地上,不再移動。
申郅琛走進來,手裡拿着幾份文件似的東西。
旁邊掌燈的下屬正和他報告着什麼。她狼狽的身影卻忽的映入他的眼簾。
將文件慌忙往下屬懷裡一塞,申郅琛急忙上前抱起習月。
“你怎麼下來了?”
讓人感覺安穩的聲音終於在她的百般期待中到來。
“我什麼都看不到。”她的聲音淡然的有些冰冷,像是在怪申郅琛來晚了,又更多的像是在埋怨自己的脆弱無能。
申郅琛愧疚至極,明明知道她的眼睛有病,卻還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黑暗之中,他處處對她小心呵護,怎麼會忘記呢?
他將她摟的更緊了,想要彌補自己的過失。
下屬將手中的燈留在門口,便知趣的退下去了。
燈光勉強照到習月的臉上,整個白皙的臉映照的無比的孱弱。她從來沒有過的品性,從來沒有的脆弱。
他的心抖了一下,靜靜的看着她。
她卻漸漸的抖起來,堅毅的臉上劃過絲縷淚痕。
她哭了。
明明自己一個人承擔的時候,沒有過多的感受,真的是習慣了就好了。可是他知道了後,對她百般的呵護,要分擔她的痛苦,她變得不再淡然。她感覺他對自己的愛一天天的霸佔她的心,直到現在,她甚至感覺沒有他的呵護會變得不安起來,患得患失的感覺日益加重。她甚至想好了詞語去形容:她在苛求。
以前他的愛她不敢接受,不敢承認,只有逃避,只有對他的傷害。現在卻習慣於這種愛之中,陷入,不能自拔。
她的臉上滿是愧疚與傷悲。
“對不起,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受了。”申郅琛的心又滿滿的溢着傷悲與愧疚。
“不!”習月猛地搖着頭。“是我在苛求,是我太軟弱。”她一下子將手臂環在申郅琛的脖頸,將頭埋在他的脖頸中。
“你知不知道,我不想成爲你的累贅,不想因爲你的愛就肆無忌憚。我想幫你,做一切我能做到的事,但不想讓你牽掛着我,勞神傷心。”
溫熱的淚液順着他的脖頸流入,他彷彿感同了她的難過。
原來她沒有埋怨自己。
“傻女人……”
沉寂了好久,他才張口。
“愛一個人,就只是想全身心的爲她付出,沒有理由,沒得選擇。知道她疼痛難過,自己也會不由自主的牽掛。是我在苛求自己,苛求自己對你的呵護盡到完美,不是你,懂嗎?”
他寵溺的撫摸着她黑瀑一樣的長髮,彷彿小時候父親安慰傷心的自己。
她,明白。
他如他父親一樣,愛她比她自己還要多得多。只不過,前者叫做親情,後者叫做愛情。
她擡起頭來,掛滿淚痕的臉上慢慢綻開笑容,“我也漸漸有你這樣的感覺了。”她此時的笑容,顯得有些調皮可愛。
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笑,認真到視線裡把其他東西都淡化了。
傻女人。我不是說過,要守護你,一直一直愛你嗎?
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