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基國神聖四年,二月十六這日,按黃曆挑選擇出來的一個黃道吉日,這一天,大基國元老院正式宣佈,在基隆城後面的那座基隆山上,正式開啓修建在山上的國廟和國墓。
把國廟和國墓建在基隆山上,是去年年底,與宋交戰過後,第三天元老院做出的決議。此後,從去年年底開始動工,經過去年年底半個月,翻過年後又一個多月的修建,終於修成而成了。兩個月的時間,國廟和國墓修建得還很簡陋,有很多地方還沒完成,但爲了讓去年陣亡的將士儘快入土爲安,在這一天就先啓用了。
宣佈完決議之後,兩位執政官,下令送爲國捐軀的英靈正式上山,讓他們入土爲安。隨後,整個大基國幾乎是傾剿而出,護送去年爲國捐軀的海軍將士上山。走在前面是一排排的大基國海陸軍將士,按照左海右陸排成整齊的隊列。看了軍隊如此,後面的那些百姓,也自動排出隊列,整個隊伍形成了一條長龍,從原來基隆十八家村爲核心的城區出發,向基隆山蜿蜒而上。現在基隆已經有人口八萬多了,其中有一半人口,圍繞着原十八家村,形成了一個自然的城鎮。現在幾萬人都出來給英靈送行,個個都身穿白衣,場面已是相當壯觀。
那些送行人兩側,維持秩序的警察頭上,都繫着紅頭巾,以作標識,順着人羣兩側向前,好像一條白色的巨龍兩邊佩上了兩根紅色的絲線,讓這本來莊嚴肅穆的場面,透露出一種妖異的色彩。不過,這時卻並沒有人在意這個。
走在前面領路地,卻是一隊棺材。八百具的棺材一齊排開,聲勢比後面軍隊還驚人。本來,安排到基隆山國墓當中的,是那些已無親屬的烈士。但是後來,當元老院做出決定,在那裡建立一座國廟,每逢年過節的,基隆官府都要上去祭祀一番時,其他陣亡都親屬都不幹了。
國廟是什麼?國廟相當於太廟啊,華夏曆朝歷代,但凡建國,都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舉措,那就是設立宗廟,以神靈護佑國運。過去,那宗廟就是太廟,裡面供奉的都是皇帝的歷代祖宗。還有一些功勳巨大的開國功臣。凡逢年過節,皇帝都要去太廟祭祀祖先,求祖先保佑國運平安。
而當歷朝歷代,有人造反推翻前朝時,一個重要的內容,那就是毀壞對方的宗廟。破壞了對方的宗廟之後,那就代表對方的合法性統治地位結束了。
這大基開國三四年了,因爲體制極爲特殊和另類,一直沒有設立宗廟。這讓很多人心裡暗暗惴惴不安,這個國家沒有宗廟啊,不受祖宗神靈保估的啊。雖然大多數人嘴上都說這個國家,媽祖就是君,以神爲君,媽祖自然保估,但很多人還是不安。
去年年底,元老院決定在基隆山上設立一個國廟,四時供奉那些已無親屬的陣亡將士香火。由自己的子孫供奉香火,和由整個國家官府朝廷供奉香火,這香火的質與量,當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而且這可是一個國家的頂級榮耀。聽說此事之後,其他那些陣亡者的親屬,便都找上了元老院,要求將他們的親人,也都放在國廟中供奉。
元老院經過一番辨論之後,最終做出決議,同意把所有的陣亡將士,都安葬入基隆山國墓,靈位也放置在國廟當中供奉。元老院通過這個決議之後,那些本來被下葬兩個月的陣亡烈士,又被從地下土裡刨出來,在今天一齊被送入基隆山國墓,一齊安葬。
現在,這些盛斂烈士的棺材,做工和材料都很好,好像是一個長箱子,放在一個大架上,由其前海後陸四個軍隊士兵擡着,覆蓋着一面大基國大公雞的國旗,一路上山。這八百具一模一樣的棺材,排開的陣勢,散發出一種極爲驚人的氣勢,遠遠地傳了出去,而又凝結成一種比鐵還牢固的莊嚴肅穆的氣息,震懾了現場的每一個人,使得所有的人,都不敢露出半點嘻笑或者其他不認真的表情來。
那些棺材隊在前,後面右邊跟着以兩位執政官爲首的衆元老,元老們後面,跟着官府各個部門的各個科長,科長們後面,當然跟着的是科長下屬們,從高到低,依次排列,一齊向他們送行。而左邊,則是跟着徐無雙,張志遠,李有財等海陸軍高級軍官們,往下則是軍隊的各級將士,也是從高到底,依次排列。
如此還不算完,那些棺材,從媽祖宮出發,先被擡着穿城遊行,然後不斷地換人,在大基國目前所能控制的區域內,所有的村落,所有的定居點,都遊行了一圈,讓治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墓。而且是棺材隊在前,文武百官在在後地順序,讓所有的百姓,都看到,文武百官這是在向爲國捐軀的英雄致敬。本來是準備用馬拉棺材的,但流球這座島上,目前還沒有馬,只昨作罷。改用人擡棺材。
這麼做,當然又是張旭的主張。爲了讓元老院和各個部門的各個科長們接受他的這種主張,他可是絞盡了腦汁,費盡了口舌。張旭給出的理由是:這麼做,可以讓這個國家所有的將士,以後在遇見敵人的時候,不再有後顧之憂,更加英勇無畏地殺敵。同時,讓百姓知道,爲國捐軀是一種巨大的榮耀,增強百姓從軍的積極性,從而使得日後在對抗宋朝軍隊時,有更大的把握。否則,要是百姓不願意當兵,以後宋軍再次打來時,用什麼來抵抗?最終,元老院衆元老們都被說服,通過決議,以此形式,向英雄烈士們致敬。
臨近中午時分,基隆山大基國廟前,已經被人堆滿了,一般百姓不準接近山道位置,他們就在公安警察的驅趕下,離遠了看,人站滿了山野,好像這座山在大基國廟周圍蠕動起了來。
山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石板廣場,這裡由頂盔戴甲,手持火槍的衛兵守衛,入內的人都交出武器,還要被仔細搜身,從這裡可以看到山腰裡那大基國廟的恢弘地白色圍牆,白色石頭修成地寬闊山道從上面廟門一直鋪到廣場,好像一條白雲梯子。三百衛兵手持基隆產出,最爲原始的前膛火槍,站崗守衛。順着山道,從山門一直排到山腳。他們的表情冷酷肅穆,軍裝華麗,手裡的槍黝黑髮亮。一股肅殺之氣,由然而發。
不過他們的年齡明顯都很小,大部分13、4歲的模樣,稚氣未脫。這些都是楊妙真軍事院校裡面的童子軍,東邊是陸軍童子,西邊是海軍童子。楊妙真來到基隆之後,不久便受命開辦軍事院校。那軍事院校,除了對現役在職軍官進行不斷地脫產輪訓之外,更重要的事,是培養殖未來的預備軍官。這些童子軍,都是去年新招收第一批軍校學生。
趙宋兩三百年的統治,重文輕武,宋人已經開始嚴重鄙視軍人。即使民間普通百姓也不例外,早已有:“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民諺廣爲流傳。一開始的時候,軍事院校根本招不到小孩來當童子軍。不就是去當兵的麼?那些家長哪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去啊。
後來,張旭從占城回來後,給楊妙真出了好幾多主意後,軟硬兼施後,方纔招到一些小孩,也算是緩和了兩個因鍾靈兒引發的緊張關係。在今天這個大基開國以來,最爲重要的大典裡,新成立不久的樞密院秦大鬍子,便在張旭的建議下,把這些已經訓練了半年多將一年的童子軍派出來當護衛,以鍛鍊他們的心理素質。
“英靈入山。”看到棺材隊伍後,一個侍立在山道前的童子軍使勁擡起下巴,眼睛瞪得溜圓,把胸膛挺到最高,用盡渾身力氣吼道。
接着,又有兩個童子軍用盡力氣吼道:“國廟重地,先祖英靈、勇士忠魂所在。凡人肅靜!武官下馬!文官下轎!脫帽整容!”這兩個軍官稚嫩但充滿力量的命令從山腰一直傳到山腳,隨着這兩個童子官的命令,整個山道兩側守衛的童子軍同時朝外跨出一步,手裡的火槍同時下放指向前方,成了威脅姿勢,嘴裡大吼一聲:“肅靜!”
山腳下的衆人聽到這個命令,連忙把自己的帽子拿下來,開始整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和衣服,並且擦掉臉上的汗。整容完之後,棺材隊伍開始緩緩上山。走在最前面的,是那艘徐無鬼號的艦長鄭嶽的棺材。其他的烈士依次緩緩地上去。
繞過國廟前門,一轉來到國廟後面,這是一片巨大的曠野。這曠野不是尋常曠野,雖然入眼還是一片綠色,但草地上面插滿了乳白色的墓碑。國廟後院竟然就是一塊大墳地!這就是規劃的國墓。
但這墳地不是平常那種亂七八糟的墳地,它足以震驚第一次看到的當世所有的人。所有墓碑大小材質都一模一樣,而且不知被什麼人擺成了規則地形狀,直着看橫着看斜着看都是整齊的一列,面對這可以說壯觀的墓碑羣,所有人都是倒抽冷氣地份。
司職官把人們擺成兩排。遠遠的圍着中間的執政官和衆元老們,他們正站在新挖地墓穴中間,錢運東咳嗽了一聲,高聲朝大家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們,大家都知道,我們英勇無畏地海軍將士們,擊敗了宋隊卑鄙無恥地進攻,保住了我們大基國,我們大基國百姓能夠得以在此安居樂業。但是在激戰中,我國八百餘位英勇的大基子民犧牲在戰場上。他們的英勇和無畏讓所有人感動莫名。現在他們回家了!覆蓋着基光榮的國旗回來的!備極哀榮!今天是我國第一次國葬。現在就請樂隊奏響哀樂,大家保持肅穆,讓我們大基的勇士入土爲安,讓他們的在天之靈,保佑我們大基國國運永昌!奏樂!”
話音剛落,樂隊便奏響了哀傷的旋律,白蓮教,明教,景教三個宗教的教職人員,也帶領一隊信衆,爲烈士作下葬前的祈禱。
接着,四個海軍官兵以緩慢的步伐,一步一停的擡着一具覆蓋着國旗地棺槨走來,如同怕驚擾了棺材裡地士兵。爲表示警意,作出表率,張旭,徐無雙,張志遠還有現任鯤鵬號現任艦長劉泰等高級將領親自在前面擡了第一具棺材。
擡棺官兵刻意放慢了節拍,以致於旁邊一些人都可以清楚地看清緩慢擡腿的動作,時間好像停止了。所有人眼裡都被這慢動作一般前進的棺槨充滿,以致於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
而兩個執政官,則開始拿着一本冊子,開始讀起來,那是犧牲勇士的簡歷;“鄭嶽。基隆十八宗族鄭氏宗族的族長的長子。加入海軍之後,累次積功升爲艦長……”
其實這兩個老頭雖然已經戴上了執政官的大帽子,卻不識字,但他們對鄭嶽的事蹟耳熟能詳,對這次犧牲的許多將士,都是十八宗族的人,他們都很熟悉,根本不用看什麼就能很熟溜地說了出來。之所以拿一個冊子,只是爲了表示在這種場合的肅穆。
兩個執政官說着說着,在哀樂聲中,擡棺的四個人卻受不了了。那個鄭嶽自小是劉泰的鐵哥們,這時兩人天人永隔,這時他竟然邊走邊抽泣起來,感染了海軍。現在所有海軍將士,軍官不用說了,其他的不管是艦長還是水手長,又或者軍需官,都哽咽起來。
所有人都被海軍感染了,個個淚流滿面。特別是那些烈士親屬,更是哭得死去活來。看着那棺槨被緩緩的放在墓穴前。三個宗教的教職人員輪番致以禱告詞,然後請鄭嶽的老爹,鄭氏族長,大基國元老鄭飛致辭。鄭飛雙眼淚花地看了看兒子棺槨一眼,然後嘶聲力竭地大吼一聲:“兒子,你戰死沙場,真不愧是我鄭氏的子孫,夠爺們!”
此話一說,頓時讓身後許多海軍將士撇嘴:他帶着一艘兩千料的快船,上面還帶着能打到五里外的重炮,居然讓宋軍內河水師給撞沉了,還夠爺們?
不過,人家畢竟與大宋交戰而陣亡了,大家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人死爲大。大家也沒有苛責。
所有的將士被安葬之後,他們的靈位便安放到前面前面國廟大殿之上,亨受四時香火供奉。安放好靈位之後,大多數人都散去,只留下了親近家屬還在那兒癡癡地看着那些靈位。
這時,只見那個鄭嶽年輕漂亮的媳婦撲出來,跪在鄭嶽的靈位,哭道:“當家的,你咋就這樣走了呢?連一個孩子都沒給我留下,叫我以後日子怎麼過啊?你在地下,可不要怪我以後再找男人給你戴綠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