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君戚和緞岫的婚禮如期舉行,衆賢士受邀前來,珀暗羅亦是不請自來。
按着規矩,接了新娘以後,新娘是要蓋着紅蓋頭,在新房裡等新郎官來掀喜帕的,所以緞岫要在吳通給他們安排的新房裡等待言君戚。
其實緞岫和言君戚都很感激萬宗觀,萬宗觀是一個道觀,弟子皆以道士爲居,而他們一提出要成親,萬宗觀觀主雖然很吃驚,但是也沒有說什麼便同意了。其實,他並沒有想到言君戚和緞岫會走到這一步,他一直以爲言君戚對緞岫,只是大愛,只是同情,甚至有些內疚,沒想到,他們之間,居然真的存在着男女之情。
‘也罷!既然擁有着一個凡塵之心,怎奈修道成士呢?’向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其實在最開始,他是希望言君戚可以留在萬宗觀的,他甚至考慮過將萬宗觀的觀主之位傳給言君戚。可是現在,一切都是恍然,他並不屬於萬宗觀,強留沒有意義。
聽說戚兒要成親,最開心的自然是吳通,雖然爲了這個女子言君戚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是隻要戚兒喜歡,吳通自是沒有異議。畢竟是吳家子嗣成親,吳通怎麼樣都要拿出長輩的樣子來,於是便爲他們買了一處小屋,並讓門生幫忙張羅。言君戚和緞岫兩個人答應過他了,生的孩子會跟隨吳姓,雖然言君戚仍然叫作言君戚,但他到底是吳家子孫,而緞岫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便不考慮這些了。
失憶的緞岫,畢竟沒有拿回束汶翎的記憶,所以,她並不知道她的長輩是誰,高堂的位置便由吳通和向華來坐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吳通坐在高堂座,歡喜地笑着,“好!好!我們吳家有後了,哈哈,有後了!”
向華聽着他的話也是很開心,衝他微笑地點了點頭,道着恭喜。
“夫妻對…”
“慢着!珀兒!你真的要嫁給他嗎?”話音未落,一個怒氣衝衝的女聲不受歡迎地從門口傳來。
大家同時向門口看去,緞岫隔着薄薄的紅蓋頭看到了那張怒氣衝衝的臉,有些顫抖地輕聲喚道,“師…師尊…”
那聲呼喚滿懷留戀,言君戚突然攥住了緞岫的手,堅定地看向了她。緞岫知道他的意思,認同地點了點頭。
“珀副宗主大駕來此,有失遠迎,今日是在下大喜之日,既然來了,不如喝杯喜酒,討個彩頭吧!”言君戚堆笑地說道。
珀暗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憤怒,但轉瞬,那憤怒便被她壓了下去,她看着蓋着紅蓋頭的緞岫,心被像是被什麼人揪住了一樣。而她隨後的舉動,也同時揪着緞岫的心。
珀暗羅調整好了心情,嘴角微擡,饒有興致地說道,“呵!既然言少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珀暗羅嫵媚地走進了大廳,妖嬈地站在青年男子最多的那一桌,討了一個椅子,便坐了下來。
“夫妻對拜!”
禮畢,緞岫被送進新房裡,她進房之前,清楚地看見珀暗羅坐在一個陌生男子的腿上談笑風生,那男子和她一杯一杯的互相灌着酒。
“師尊!”緞岫有些心痛地停住了腳步,媒婆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停下。言君戚也看到了,他拍了拍緞岫的手背,說道,“沒事兒,我在,你相信我。”
緞岫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心裡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她還是選擇相信言君戚。於是,她一步一回頭地慢慢向新房走去。
緞岫等言君戚等了好久好久,她的心越發地緊張了起來。她忐忑地坐在牀邊,焦慮地用手指點着牀板。
她閉上了雙眼想讓自己安定下來,但她一閉上雙眼,便會想起珀暗羅坐在那男子身上下作的模樣,她坐不住了,她的心,十分焦急。
‘不行!不行!不能任由師尊如此下作!’緞岫從新房裡找出了事先準備好要換的衣服,穿上後,走出了新房。
還沒到大廳,緞岫便聽到了珀暗羅的聲音。
“喝!”珀暗羅嫵媚地說道。遠處的言君戚被衆人攔住灌着酒,無法理會珀暗羅。
緞岫倒吸了一口涼氣,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了過去。只見珀暗羅妖嬈地看着身邊的男子,毫不忌諱地坐在一個男子身上與另一個男子喝着交杯酒。
“女俠好酒力!再來!”一衆男子色眯眯地看着珀暗羅,不像是懷有好意的樣子。
緞岫想也沒想邊衝到了珀暗羅的面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怒吼道:“師尊別再喝了!”
一衆男子停住了起鬨喧囂,愣在了原地,緞岫想也沒想用力將她拉到了一邊,呵斥道:“你何苦這樣糟踐自己?”
“呵,呵呵…”珀暗羅眼神迷離,用諷刺地語氣問道,“你在乎嗎?!”
“我在乎!”緞岫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珀暗羅一把甩開了了緞岫抓住自己的手,沒好氣地說道,“別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在乎!”
“不!師尊!您別這樣!我真的會心痛的!”緞岫有些哽咽了,她緩慢地吐出了心中所想。
“不!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跟我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啊!你還記得嗎!?”珀暗羅的臉微微泛紅,藉着酒氣,她說出了,她一直憋在心裡的話,“你說過,你不懂什麼是情,不懂什麼是愛,我問你,他是不是你的道士小情人,你否認過。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你現在這是算什麼?”
珀暗羅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一句話幾乎都沒有發出聲音。
可緞岫卻聽到了,緞岫‘咕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我不要你跪我!我要你愛我!”珀暗羅帶着哭腔說道。她想也沒想便跟着跪坐在了地上,一把擡起了緞岫的下巴,強行讓緞岫看着自己。
“你說,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珀暗羅口中的酒氣打在緞岫的臉上,弄得緞岫很不舒服。
緞岫皺着眉頭,伸出手來就要拉珀暗羅,“師尊,你喝多了。”
珀暗羅一把抓住了緞岫的雙手,訕訕地笑道,“呵…呵呵呵…他對你真好,他給了你一隻完整的手。”
“師尊,你喝多了。”緞岫轉跪爲蹲,再次嘗試拉珀暗羅起來。
“你倒是告訴我呀!”珀暗羅用力甩開緞岫的雙手,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你爲什麼要把你的手臂給我?你爲什麼總是那麼關心我?我受傷了,你第一時間會出現,我喝醉了,你一樣會出現。你告訴我,你到底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緞岫抿了抿嘴脣,沉默了,她也不知道,她對珀暗羅究竟是什麼感情。她認爲自己,只是本能關心珀暗羅罷了。
“師尊…”緞岫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在我去樹林的時候不出來見我?爲什麼,我都已經決定忘了你的時候,你又突然出現,攪亂我的終身大事?爲什麼?您可以告訴我嗎?”
緞岫柔聲柔氣地說道,像是一個被拋棄了的孩子一樣,質問着拋棄她的大人。
“呵,你居然敢質問我?”珀暗羅提高了音量,不滿地看着緞岫,“那你告訴我,我說讓你來找他,你爲什麼那麼開心?你就是想見他吧!”
“他是爲我受的傷,我理當要關心他的。”緞岫皺着眉不屑地說道。
“關心?!關心到成親了?!你少自欺欺人了!你就是愛他!”憤怒的珀暗羅一把按住了她的腦袋吻了上來,珀暗羅的酒氣充斥着緞岫的口腔,緞岫很不情願地推搡着她。
“唔…你放開!”緞岫越是掙扎,珀暗羅越是抓地更緊。
“珀副宗主!請您自重。”言君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珀暗羅有些吃驚地停住了動作,她很不情願地轉過身去,很不客氣地說道,“喲!新郎官大人,何事喊我?”
“你身後的人不應該叫作緞岫,雖然她已經失憶了,但現在她是我的妻子。我知道,她失憶前的名字,叫作束汶翎。所以這一刻起,她不僅僅是你的徒弟緞岫,也是我的妻子,束、汶、翎!”言君戚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
“所以呢?你是要趕我走嗎?”珀暗羅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言君戚畢恭畢敬地拱了拱手,說道:“您是翎兒的師尊,在下也應尊您爲長輩,還請珀副宗主自重,勿要騷擾在下的妻子。”
“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好!好!好!你的妻子!我珀暗羅就不應該存在!師傅不管我,宗徒不理我,師妹要害我,連我以爲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都不值得信任!我珀暗羅還有什麼必要活在這個世上!”珀暗羅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她話音剛落,便衝了出去。
“師尊!”緞岫也想都沒想跟了上去。
“汶翎!”言君戚緊張地喚着她。
“君戚對不起,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便不會反悔,但今晚我必須離開,我不能讓自己後悔!”緞岫用着極快的速度說道,話音還未落,她便也跟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留着落寞的言君戚站在院子裡,獨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