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被鄭予安從陳家村接到x市。
我侷促地坐在客廳的軟椅子上,等待着鄭予安安排我的去處。
老宅是一棟三層高的別墅,光是客廳就比我家的土房子大多了,屋裡都是些我見都沒有見過的豪華擺設。
雖然鄭予安離開之前告訴我可以在客廳裡隨意走動,但是當我看到他們把厚實的大毯子鋪在地上時,我已經知道這裡並不是我能隨便的地方了。
雖然鄭予安把我帶回了鄭家,但是還沒有給我身份。我現在只是一根憑藉十年米飯之恩依附於鄭予安的野樹藤,隨時都可能被丟棄。
未來的命運會怎樣,誰也說不準。
事實上,回想起鄭予安看我的冰冷目光,我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被丟棄到專門收小孩的回收站的未來了。我在心裡盤算着現在逃走的話,會不會比在那裡生活更好。
“哪裡來的乞丐?”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計劃,我被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在軟椅子旁乖乖立好。
站起來的這會兒功夫,我已經看清楚說話的人了,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哥哥。那個哥哥身上的衣服很乾淨,比過年時奶奶給我做的新衣服還要乾淨,而且還很好看,比村長家的孫子陳家旺的衣服還要好看。
很可能,他就是這戶人家的小主人,我不敢得罪他。
他皺着眉上下打量着我,臉上的表情很厭惡,就像他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似的。他扭頭朝傭人房喊道:“張阿姨,你怎麼看的門?怎麼什麼人都往家裡放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看着就心煩!”
張阿姨把我安置在軟椅子上就去廚房泡茶了,這會兒聽見聲音立刻小跑着出來。她看到那個哥哥時,明顯愣了一下,她一面對他解釋着:“小赫,這是小安帶回來的侄女,他正在樓上和你爸爸談話呢。”一面使眼色示意我去廚房躲會兒:“我新磨了咖啡,小月,你幫阿姨端點來,好不好?”
我趕緊朝張阿姨走去,那個哥哥看見我想走,眉毛一豎立刻朝我衝了過來,張開手臂攔住我的去路:“這家裡是你能隨便走的地方麼?你這麼髒,哪也不許去,就在這裡站着!”
張阿姨還要說話,他像趕蒼蠅一樣擺着手:“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多管閒事。”
張阿姨只是在這戶人家做事的傭人,哪裡敢和家裡的小少爺作對。知道這事不是她能勸得住的之後,她默默退回了廚房。沒過一會兒,我就看見她端了兩杯茶輕手輕腳地上樓去了。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在陳家村時,我穿的是鄰居家淘換下來的舊衣服,鄭予安嫌我身上的衣服太破,到了鎮上就立刻給我買了衣服換上。回到x市時,更是一下飛機就先帶我去大商場買了許多城裡女娃穿的裙子。我身上這一套是才換的,怎麼會髒呢?
我忍不住小聲解釋道:“衣服是新的,不髒。”
“髒!你就是個乞丐,髒到骨頭裡去了!”眼前的小哥哥惡狠狠地盯着我,眼睛裡陰森森的光芒看得我後背發涼,他小聲罵道:“一個兩個都想往鄭家鑽,幹嘛不死在那破山溝裡?”
說到“死”,我立刻想起在陳家村土坡上躺着的爸爸。我的爸爸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他就像一頭沉默的水牛,只會把重擔往自己肩上扛,他吃的是剩飯,做的卻是最重最重的農活,他的背上有數不清的傷痕,卻總是對我笑嘻嘻,不會對我生氣不會打我罵我。他還沒有等到我長大給他買新衣服住大房子,怎麼就永遠地睡着了呢?他再也不會揹我、抱我、對我笑了,我再也沒有爸爸疼我愛我了。
我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但是我不願意讓眼前這個兇巴巴的哥哥看見我哭,於是默默轉過身不再看他。
小哥哥卻蠻橫地伸手扳扯着我的肩膀:“死叫花子,我在和你說話,你居然敢不聽?”
我心裡的倔勁兒犯了,就是不肯向他低頭,擰着身子和他抗衡着。
我天天跟着爸爸做農活,力氣不比這個小哥哥小多少,他扳了半天扳不過我,突然用力一推:“你找死!”
我本就朝着後面使勁,被他這麼突然一推,沒有一點防備,立刻東倒西歪地衝出去好幾步。
前面就是白色的石頭茶几,可我的腳步打跌,根本避不開。
“咚”,我撞在了茶几上,桌上的花瓶、擺設稀里嘩啦倒了一地,湯湯水水全滴在那雪白的大毯子上了。額頭上有溫熱的水慢慢流下,我摸了一把,是紅色的血,我有些頭暈,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小哥哥狠狠地踹着我的肚子:“你還想告狀?我現在就踢死你這個臭叫花!”
“小赫,你做什麼呢?”
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樓梯上方響起,我掙扎着擡起頭,發現鄭予安和一個陌生的伯伯就站在樓梯口冷冷地盯着我們。
小哥哥朝他們走了兩步,正好走到我的手跟前,他上身不動,腳下狠狠碾着我的手指:“我看她鬼鬼祟祟的,以爲是偷摸進來的小偷呢,抓住問了幾句話,沒幹什麼!”
又冷又硬的鞋底軋過我的手指,鑽心的疼。闖了這麼大的禍之後,我不敢再使蠻勁,只好用空餘的那隻手去擡起他的腳。可是手的力氣大不過腳,我越是抵抗他就踩得越狠,我忍不住想象鞋子拿開之後,我的手指和手掌分離的可怕場景。
樓上的伯伯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動作,不贊同地對小哥哥說道:“看見可疑的人你叫保安就是了,真要打起來傷着你了,你媽又要哭哭啼啼攪得家裡不得安寧。”
我無助地望着鄭予安,祈禱他會出聲阻止這個小哥哥的行爲。誰知他除了皺緊的眉頭沒有別的反應,他的眼神依舊冰冷,靜靜地看着我在下面掙扎反抗。
小哥哥見兩人都沒有追究他的意思,頓時得意起來。他低頭朝我露出一個殘忍可怕的笑容,腳下越發地用力。
“啊——”我終於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從咬緊的牙縫間逸出。
“咳。”鄭予安清了清嗓子。
伯伯像是纔看到似的制止了小哥哥的行爲:“小赫,不許頑皮。”
被稱作小赫的哥哥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不甘心地鬆開了腳。我趕忙抽回我的手,連滾帶爬地退到軟椅子旁的角落。
五根手指上印着鞋底的花紋,已經烏紫,還好下面有毯子墊着,並沒有傷到骨頭。血液經過淤傷,又熱又涼,似乎更疼了。
這並不是噩夢的結束,而是噩夢的開始。
鄭予安最終決定收養我,他每天忙於工作,大多數時候是張阿姨在照料我。
張阿姨也有很多雜事要做,並不能時時刻刻關注着我。
那個惡魔總是突然出現,把我拖進無人的角落,肆意地折磨我。他下手的地方都是被衣物遮擋沒有人會看到的地方,折磨的方式也大多是不會留下顯眼傷痕的手段。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年,直到有一天被提早回家的鄭予安撞破,才得以結束。
痛苦的回憶侵襲着我,眼前鄭少的臉逐漸和那個小惡魔重疊,我認出他了!
鄭予赫!
身上的痛意和恨意似乎被喚醒,我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咬緊的牙關也開始“咯咯”作響。再次見面,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他。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他欺凌的鄭新月了,他施加給我的痛苦我已經有能力還給他了!
給他一巴掌!我的腦袋裡不斷重複着這個念頭,但是理智提醒着我,這裡不是我可以任性的地方,當務之急是逃離這裡。
鄭予赫見我遲遲不給答覆,笑容更加魅惑,他慢慢低下頭,緋紅的嘴脣在我耳邊低語:“還沒想好價麼?看你這麼純,十萬夠不夠?是處的話……再加十萬。”
我忍住給他一耳光的衝動,禮貌地笑着:“鄭少誤會了,我真的不是做這個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已經做好百米衝刺的準備,如果他硬要追上來,我不排除會使用防衛術,踢他個斷子絕孫!
誰知我剛剛轉身,就被他抓住肩膀重新按回了牆上。他的身體緊緊貼着我,甚至惡意地用某個部位頂了頂我:“欲擒故縱玩得不錯,我已經起興趣了……不過,我的耐心有限,再玩下去,我可就沒這麼溫柔了。”
他的膝蓋用力擠開我閉合的雙腿,曖昧地摩擦着,手也開始不規矩,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成年男子和成年女子之間的體力差距十分明顯,我被他按在牆上動都動不了,只剩一條腿還能活動,卻也只能徒勞地踢一踢空氣。
我使勁搖着頭:“鄭少,你真的誤會了,我不見了這麼久,我的朋友馬上就要找過來了。”
“那就讓他們找好了,”鄭予赫的脣舌爬上了我的脖子,像一條溼漉漉的蛇從我皮膚上爬過。
他嘴上說不介意別人看活春/宮,手上還是把我打包抱起,擡腳踢開了最近的一間包廂門。
把我扔在沙發上之後,他轉身把門落了鎖。
更加曖昧的暖色調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更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