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知道爺們是什麼人嗎——城管!城管說你的車停住了就停住了,還敢頂嘴?弟兄們,揍他丫的!”彷彿是爲了印證戴上城管頭銜就屬螃蟹一樣,幾個新組建的大清城管也不管吳遠明乘座那輛馬車上裝飾有平西王世子府的標記——坐權貴馬車的人很多時候都不是權貴,衝上來抓住頂嘴的吳祿就往下拉,拳頭木棍什麼的高高舉了起來。還好吳遠明有着和城管打交道的豐富經驗,趕緊把隨身的平西王世子印擎出來……
“原來是平西王世子駕到,弟兄們快住手。”看到平西王世子的信物,幾個剛纔還凶神惡煞的城管馬上變成了搖尾乞憐的哈巴狗,爭先恐後的放開吳祿給吳遠明跪下磕頭,諂媚的說道:“奴才等見過平西王世子,奴才們執行公務無意中得罪了世子,還望世子多多海涵。不知世子準備去那裡遊玩,奴才們給你清道,用腦袋擔保保管毫無阻攔。如果有一個刁民稍微耽擱世子行程一下,奴才們的腦袋可以拿給世子夜壺用。”
“起來吧,知道你們清道厲害,不過以後也要長點眼色,不要看到馬車就搶,要先看馬車的主人是誰,至於那些刁民的東西,你們就不要客氣!這樣你們才能把這碗飯吃得更長久些,明白嗎?”吳遠明一邊傳授着這幫城管來自後世的經驗,一邊將一錠銀子遞到那幫點頭哈腰的城管面前,吩咐道:“拿去喝茶吧,聽說你們城管營的統領穆裡瑪大人在這一帶,領我去見他。”
“多謝世子賞賜,我們統領正在前面的百媚樓裡揍一個兔崽子——那小兔崽子竟然敢罵我們城管是屬螃蟹的,奴才們這就領你去。”幾個城管諂笑着,七手八腳的把吳遠明攙下馬車,又替吳遠明撣去身上和鞋子上的塵土,躬着腰、擡着吳遠明的手、領着吳遠明往不遠處的百媚樓走去,那卑微的動作,簡直和慈寧宮太監總管李引證服侍孝莊沒什麼區別。
進了招牌和店門已經被砸得稀巴爛的百媚樓,吳遠明一眼便看到穿着統領服色的穆裡瑪在大廳中,正領着一幫穿淺藍軍衣的城管圍着一個倒黴蛋狂揍,旁邊則盡是看面無人色的**、老鴇和龜公,雖然個個都面帶不平之色,卻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阻攔。穆裡瑪沒看到吳遠明進來,只是提着一支已經打折的木棍對着那倒黴蛋邊打邊罵,“小兔崽子,竟然敢說爺們橫行霸道,爺們就橫行霸道給你看!今天爺要是不揍死你,就不姓瓜爾佳氏!”而那個倒黴蛋不斷打滾哭喊求饒,“大爺,饒了我吧,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就饒了小人吧。”
“叔父,叔父,小侄來看你了。”因爲大廳裡哭喊叫罵過於嘈雜,吳遠明足足叫了三遍才被穆裡瑪聽到,穆裡瑪將斷棍一拋,哈哈大笑着向衆城管吩咐道:“哈哈,兔崽子們先別打了,老子的好侄子、平西王世子來了,快去給他磕頭。”
“見過世子。”衆城管見穆裡瑪對吳遠明態度親熱,又知道平西王一家正是在大清國權勢熏天的主,忙放開那倒黴蛋撲上來給吳遠明磕頭請安。穆裡瑪更是大步走到吳遠明面前,拉起吳遠明的手大笑道:“大侄子,多虧你給我們兄弟想出的好主意啊,做城管——實在是太痛快了!快請進,今天晚上叔父叫這裡的老鴇給你弄幾個清倌**,叔父請客!算是感謝你想出……。”
“叔父,小侄今天來找你是想請你幫一個忙。”吳遠明怕穆裡瑪這老蠢貨把城管是自己想出來的這件事當衆抖露——那可是要遭天譴的,趕緊打斷穆裡瑪的話說道:“事情是這樣,今天小侄讓下人去街上張貼尋找昭惠小姐的懸賞告示,不想被你的城管營攔住了,每張告示要收一錢銀子的張貼費,我的人不知道城管營有這個規矩就不肯給,結果我的告示全部被撕了不說,人還被叔父手下的城管痛打了一頓……。”
“媽的,反了反了,連我大侄子的人都敢打,簡直是找死!”吳遠明還沒說完,穆裡瑪就已經一蹦三尺高,指着手下的城管咆哮道:“是那個兔崽子打的,滾出來給老子的大侄子賠罪,否則老子剝他的皮!”那些城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怯生生的答道:“回統領大人,似乎是小道他們乾的,奴才們這就去叫他進來。”
“讓狗日的爬進來請罪!他要是敢站着進來,打折他的腿!”穆裡瑪還真把手下這幫城管當成了狗,咆哮着竟然要他們爬進來。吳遠明怕現在就過於打壓城管的氣焰不利於他們將來的發展,忙攔住去叫人的城管說道:“叔父不必動怒,這也是小侄手下的人不懂城管營的規矩所致,小侄今天只是想請叔父下一個命令,讓城管的兄弟們將來再看到小侄的人張貼尋人啓示時網開一面就行了。”說着,吳遠明讓吳祿拿出那兩千兩銀票和十顆南海珠,微笑道:“一點茶錢,給叔父手下的城管喝茶,這幾顆珠子孝敬叔父把玩。”
“大侄子,你真是太客氣了,叫叔父什麼好意思?”穆裡瑪嘴上客氣着,手裡飛快把珍珠塞進袖子裡,又銀票拋給手下去瓜分,凶神惡煞的咆哮吩咐道:“把老子的話傳下去,今後咱們城管營再看到世子府的人張貼告示,不許收張貼費,也不許阻攔。誰要是再惹到老子的侄子,老子打折他兩條腿,開革出營。”
“扎!”衆城管大喊着答應道,這些人都已經嚐到了當城管的甜頭,那還捨得離開這個可以合法搶劫百姓的行業,自是對穆裡瑪的話銘記在心。事情到了這步,吳遠明也不想在這種地方久呆,便提出告辭離去,但頗講義氣的穆裡瑪那裡肯放,堅持要請吳遠明在勾欄衚衕嫖一次娼,吳遠明苦笑着解釋道:“叔父的好意小侄心領了,你也知道小侄一向不好這一口,叔父就請自便吧,小侄還有些事情要辦,就告辭了。”
穆裡瑪也知道吳遠明在女色方面名聲不錯,屬於有個女人抱着睡覺就滿足的類型,便也不再勉強。正要放吳遠明離開時,地面卻忽然爬來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抱着吳遠明的腳號哭道:“世子救命啊,小人要被城管的大爺打死了,求你幫小人求一個情。”原來爬來這人正是那個因爲罵城管被暴揍的倒黴蛋,快被打死的他看到城管老大穆裡瑪對吳遠明態度親熱,急中生智便爬過來向吳遠明求情了。
“滾你媽的蛋,罵了老子還想活命,拖下去繼續打。”穆裡瑪一腳踹在那倒黴蛋身上,踹得那倒黴蛋放聲慘叫,殺豬一般嚎啕道:“世子,救救小人吧,小人要被打死了,小人的爹是京城有名的郎中週迴春,我爹他一定會重謝你的。”
“週迴春的兒子?”吳遠明想起那個說自己腎脈渾厚的神醫週迴春,吳遠明對那個滿身傲骨拒絕入宮侍侯康熙和孝莊的週迴春印象不錯,又曾經聽週迴春說過他就這麼一個獨兒子,便難得動了一下惻隱之心,向穆裡瑪求情道:“叔父,這個傢伙的父親週迴春與小侄認識,叔父能不能給小侄一個面子,饒了他這條小命吧。”
“這個容易,看在大侄子的面子上,就饒這小子一條狗命。”穆裡瑪大手一揮,讓手下放開那週迴春的兒子,可憐那倒黴蛋的一條小腿已經被衆城管踢斷,就算被放開了也只能爬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吳遠明見他實在可憐,便好人做到底,讓自己帶來的親兵把那倒黴蛋擡上自己的馬車,又和穆裡瑪告辭,親自送着那週迴春的兒子去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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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回春堂,週迴春得知自己的獨生子被吳遠明救下,自是對吳遠明感恩戴德,感動得都帶着老婆給吳遠明磕了頭,吳遠明忙扶起他們說道:“二老不要折了應熊的壽,既然是我撞見了,出手相救是理所當然的——再說也是舉手之勞。只是二老以後要對你們的孩子多加管束,不要再讓他去那種煙花之地了,惹上一身病可不是鬧着玩的。”
“是,是,世子教訓得是。”週迴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答道:“老夫今後對這個逆子嚴加管束,那怕再打斷他一條腿,也不會再讓他去那中骯髒的地方了。”說到這裡,週迴春有些爲難,哽咽道:“世子,你救了老夫這個獨兒子的性命,老夫本應該重重感謝你纔對,可你不缺金不缺銀的,老夫真不知道該拿什麼感謝你了。”
“周郎中太客氣了,吳應熊豈是那種施恩圖報的人?”吳遠明微笑着擺擺手,連一口茶都沒喝就告辭道:“周郎中快去給你的孩子治傷吧,應熊還有些私事要辦,就不打擾了,告辭。”說罷,吳遠明不顧週迴春夫婦的再三挽留,帶着吳祿與十名親兵就出門離去。但吳遠明登上馬車還沒走出十步,週迴春就快步跑出藥堂,向吳遠明叫道:“世子請留步,老夫還有一事要對世子說。”
“周郎中,你還有什麼事?”吳遠明讓手下停住馬車,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問道。週迴春一言不發,追到馬車前直接登上馬車,鑽進了車廂又從懷裡取出三個顏色不同的小瓷瓶,低聲說道:“世子,你救了我獨生子的命,老夫沒什麼感謝你的,這三瓶藥是老夫祖上傳下來的,請世子一定要收下,將來世子也許有用得着的地方。”
“這是什麼藥?”吳遠明一陣納悶,藉着窗戶外微弱的燈籠燈光仔細一看,見那三個小瓷瓶分別呈青、黃、白色,顯然裡面裝的是三種不同的藥。週迴春拿起那個黃色的小瓷瓶低聲說道:“世子一定聽說過太皇太后曾經想召小人進太醫院任職的事吧?因爲小人不想給滿清韃子治病,就藉口自己身染惡疾推脫,當時太皇太后對小人的推脫有所懷疑,派了幾撥太醫來檢查小人有沒有說謊,小人就是靠吃這種藥裝出患有黃疸病的模樣,先後騙過了三十多名明裡暗裡來檢查的太醫。”
“竟然有這麼厲害?真的嗎?”吳遠明當然記得週迴春拒絕入宮的事情,也懷疑週迴春當時在裝病,只是沒想到週迴春是用這個手法逃出的孝莊魔掌。週迴春嚴肅的答道:“小人那敢欺瞞救命恩人?只要服下一粒這黃瓷瓶裡的藥丸,在過後的十天裡,服藥的人就會呈現黃疸病人的症狀,不管脈案和舌頭都會呈現黃疸病人的特徵,任他醫道再高也休想看出破綻。服藥十天後症狀消失,可以繼續服藥維持症狀表現,但是服藥人本身卻不會有任何不適。”
“厲害,厲害。”吳遠明點點頭,眼中已射出貪婪的目光。週迴春又拿起其他兩瓶藥解釋道:“這瓶青色的,人服下之後會產生傷寒的症狀,效果也是十天。這瓶白色的最厲害,有個名字叫七日還魂丹,又叫龜息丸,服下之後人就會失去知覺,脈象、呼吸和心跳一起消失,看上去就象死了一樣,但七天之後就會甦醒。這七日還魂丹藥方已經失傳,瓶裡也只剩下兩顆了,小人留着無用,就一起送給世子吧。”
“好人有好報啊!我終於有辦法逃出北京了!”吳遠明在心底瘋狂的呼喊起來,同時吳遠明懊惱得連錘自己的蠢腦袋——自己回到清朝的當天晚上就見到了這個週迴春,也大概知道他是耍什麼什麼手段逃過孝莊那條老狐狸的徵召,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向這個週迴春請教呢?等吳遠明好不容易從狂喜中清醒過來準備向週迴春道謝時,週迴春卻已經留下那三個瓷瓶回家給兒子去治病了,吳遠明本想再追回去拿出全身的銀子道謝,不過考慮到這事情越保密越好,便強壓住心頭的激動吩咐道:“咱們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吳遠明一直在把玩着那三瓶藥琢磨逃出北京的辦法,有了這三個法寶,逃跑的辦法已經難不到素來陰險狡詐的吳遠明,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自己離開了北京,惠兒又怎麼辦?放棄尋找嗎?還有鰲拜和班布爾善那裡,沒有自己的暗中幫助,他們會不會象歷史那樣在今年五月就被康熙一網打盡呢?要知道,鰲拜和康熙鬥得時間越久,對自己家的起事就越有利啊。
因爲盤算得太過入神,甚至到了自己家門口都沒有發現,直到出來迎接的吳福再三呼喚,吳遠明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世子,有一個客人在家裡等你很久了,姚老爺正和他在書房裡說話。”吳福輕聲向吳遠明說道。吳遠明一楞,詫異道:“現在已經快二更了吧?是什麼客人這麼晚還來拜訪?”
“老奴只知道他姓楊,是姚老爺讓我們安排他在書房等候的。”吳福也很奇怪姚啓聖爲什麼把那個客人安排到自己家保衛最嚴密的書房等候,吳遠明卻馬上猜出來人的身份,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楊起隆,他終於又出現了,他這次來準備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