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吃二請三送禮,四吹五捧六殷勤,七拉八打九攀親,十全大補送女人!這句話對曾經的交警隊隊長吳遠明來說,簡直是太熟悉不過了,當年吳遠明如果不是把這些招數玩熟玩爛的話,以他一個初中畢業生兼臨時交警的身份,怎麼能在短短四年之內爬上交警隊長的寶座?假如不是發生了那個意外,吳遠明還在二十一世紀的話,吳遠明只怕早就瞄準局級寶座了。
應該說是大清官場的運氣,前些日子吳遠明囊中羞澀,七拼八湊才擠出一萬兩銀子,造了一輛皇家馬車賄賂穆裡瑪,勉強打通鰲拜第一親信的路子,還來不及施展拿手好戲腐蝕蛻化清廉如水的大清官員。可惜現在情況就不同了,吳三桂派到北京給康熙進貢的隊伍帶來了滿滿一百五十車各式各樣的禮物,既有云貴兩省的地方土特產和珍稀藥材,更有暹羅、安南和緬甸等外國盛產的犀角、象牙、翡翠、珊瑚和珍珠等外國特產,還有數之不盡的奇珍異寶,這樣的東西到了吳遠明的手裡——也就是大清官場風氣倒黴的時候到了。
“世子,王爺送來的一百五十車禮物,老奴已經請人估價了。”剛從城外趕回來的吳福拿出一本帳簿,向吳遠明稟報道:“初步估計,那一百五十車禮物至少市值六十萬兩銀子以上,這是禮物的詳細清單,請世子過目。”
“六十萬兩銀子?這麼多?”因爲與姚啓聖和劉玄初通宵密談一夜未睡,吳遠明的眼中早已佈滿了血絲。聽到吳福的稟報後,吳遠明馬上睜大了通紅的眼睛,驚訝道:“父王這幾年每年只有兩百萬兩銀子的軍餉,一下子就拿來六十萬兩銀子的貢品進貢,那軍隊還怎麼過啊?”
“世子不必擔心。”吳福微笑道:“這個問題,老奴也問過那些去估價的當鋪朝奉,他們說這些東西在北京能值六十萬兩銀子,可是在雲南就便宜多了,就拿緬甸國的翡翠來說吧,在雲南一百兩銀子就能買到的翡翠玉石,到了北京至少要賣三千兩,因爲商人販到北京,路上要被層層抽稅,所以本錢就上去了,但王爺的進貢車隊有誰敢收稅,這差價就大了去了。還有這象牙,雲南本地就產大象,王爺一個大子不用花就能獵到,那更是無本萬利了。”
“原來如此,我老爸還真夠小氣的,盡拿些在雲南不值錢和不用花錢的東西糊弄小麻子。”吳遠明呵呵大笑起來,又吩咐道:“吳福,你把這些禮物拿出一部分,去換成四十萬兩現銀,再給我準備幾車翡翠、象牙、珊瑚和珍珠,我有大用。”
“世子,這可是王爺進貢給皇上的東西,你拿出三分之二換現銀是不是太多了?正月十五那天,你還拿什麼進貢給皇上?”吳福擔心的問道。吳遠明一笑,摸着光禿禿的下巴說道:“古人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你把雲南的普洱茶、黑色大頭菜、白藥和貴州的幹蘑菇、幹竹筍、天麻、杜仲什麼的留下,到時候我獻上去就行了。”
“世子,這些可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啊。”吳福大吃一驚,顫聲道:“皇上要是追究下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沒事。”吳遠明奸笑道:“吳福,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把值錢的東西獻上去,康熙就會說了,你吳家不是很有錢嗎?怎麼還向朝廷要追加軍餉啊?我獻上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才能顯得我們吳家爲了給士兵補貼軍餉,已經窮得快當褲子了。這樣我開口要軍餉的時候,才更理直氣壯一些。”
“真是這樣嗎?”吳福將信將疑的按吳遠明吩咐去做事了,在吳福拿着吳遠明急需的現銀回來之前,吳遠明本可以選擇象姚啓聖和劉玄初那樣去補補睡眠,但疲倦不堪的吳遠明稍做考慮後,又拿出劉玄初帶來的一包南海珍珠,叫上皇甫保柱強撐着去史鑑梅的房間。對吳遠明來說,他對一直想殺他的史鑑梅並沒有絲毫恨意,對這名可憐的少女還十分之同情與抱歉,所以吳遠明一直不想把她殺掉或者趕走。
吳遠明可沒有膽子敢進史鑑梅的房間,到了門外還是看清可以逃跑的路線方纔敲門,叫道:“史姑娘,史姑娘,請你出來一下。”過了片刻,房門打開,憔悴消瘦了許多的史鑑梅出現在房門前。看到吳遠明那一刻,史鑑梅本想撲上來把吳遠明碎屍萬段,可是看到皇甫保柱站在吳遠明身後不遠處,史鑑梅又強壓住心中的衝動,冷冷的問道:“小漢奸,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是想來殺我,還是來趕我走?”
“都不是。”吳遠明雙腿擺出隨時可以跑路的姿勢,單手將那一包珍珠遞到史鑑梅面前,“史姑娘,這包南海珍珠是我父親從雲南帶來的,本來是準備送給建寧公主的,可那個醜婆娘從那天進了皇宮以後就沒回來,反正這些東西她有的是,就送你吧。”
吳遠明說的‘那天’,自然是史鑑梅失身那一天了,想到那天的事,史鑑梅憔悴而秀美的臉龐立即抹上一層紅暈,殺氣也消散了許多。不過史鑑梅對吳遠明的態度可不會有絲毫改變,拉長臉喝道:“不要,你給我滾!否則我殺了你!”
“賤人,世子好心送你禮物,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口出惡言,找打!”皇甫保柱大怒,怒喝着從吳遠明身後站出來,吳遠明忙攔住他,低聲說道:“皇甫將軍,算了,是我先對不起她。”攔住了皇甫保柱,吳遠明又轉向史鑑梅說道:“史姑娘,我聽僕人說你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你要多保重身體,如果你想走的話對我說一聲,我拿路費和生活費給你。”
“你巴不得我走對不對?”史鑑梅握緊拳頭,氣沖沖的問道。皇甫保柱又是一陣大怒,剛想說話時,吳遠明又攔住他,向史鑑梅說道:“不錯,我是很希望你走,因爲你隨時隨地想要殺我,留你在身邊,等於是養了一頭猛虎在身邊。但我又不希望你走,因爲你已經被魏東亭拋棄,又成了我的人,如果你再離開我,你除了古佛青燈終此一生外,就只有自殺身死一條路。造成你現在處境的人是我,我很內疚,所以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這樣,我讓你自己選擇,如果你想走,我決不阻攔;你如果願意留下,我就養你一輩子。”
說到這,吳遠明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放心,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會拿我的女人去施美人計,也不會讓你去冒生命危險打入敵人內部查探情報,過那朝不保夕、戰戰兢兢的生活。只要你別再固執,別再想着報仇,我會讓你生活得很快樂。”說罷,吳遠明將那包珍珠輕輕放在史鑑梅面前,與皇甫保柱扭頭就中,留下史鑑梅在原地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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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權貴雲集的京城中奢侈品極爲暢銷,不到兩個時辰時間,吳福父子就按吳遠明的吩咐把部分貢品換成了四十萬兩現銀帶回吳遠明家中,因爲京城的銀號信用剛被吳遠明親自砸得粉碎,暫時沒人敢用銀票了,所以吳福帶回來的紋銀全是十兩一錠的台州錠,頓時塞滿吳遠明府的地牢。有了這些白花花的銀子,吳遠明信心大增,與姚、劉稍做商量後,帶上一萬兩現銀準備去找鰲拜的親弟弟穆裡瑪,臨行前,兩條老狐狸自然要把吳遠明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一番。
“世子,這次催討軍餉事件,其實是我看準了朝廷不敢在這個時候和王爺翻臉,所以向王爺建議趁火打劫的。”劉玄初抽着水煙,慢悠悠的說道:“世子你要記清楚,太皇太后向王爺讓步,是因爲她不敢逼反王爺,她之所以聯合鰲拜向王爺施壓,是因爲她不想多掏銀子,並非真心想與王爺開戰。這樣一來,朝廷方面的底牌實際上就很清楚了,無論如何都不敢逼反王爺,所以你不用怕朝廷如何恐嚇威脅,那些都只是虛張聲勢,只管放手去幹。朝廷的目的不是逼反王爺,就爲了省點銀子。”
“你父親與朝廷的利益衝突是銀子,鰲拜和朝廷的利益衝突是權力。”對康熙的魄力大失所望後,姚啓聖對吳遠明的態度也改善了許多,陰陰的說道:“太皇太后那條老狐狸拉攏鰲拜聯手,用的是滿人的民族親情,他們之間的利益衝突並沒有化解絲毫,這種民族親情在面臨生死威脅時自然牢不可破,可是在利益爭端面前又無比脆弱。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你們吳家的利益和鰲拜捆綁在一起,那麼朝廷與鰲拜的聯盟不攻自破,到那時候,你只管向朝廷獅子大開口就是了。”
“還有一點,鰲拜雖然想借康熙的刀殺你,”劉玄初又提醒道:“但鰲拜自己絕對不敢向世子你下毒手,鰲拜也怕王爺打着清君側的旗號和康熙聯手,所以世子你千萬不要因爲鰲拜幾次暗害你,就按捺不住衝動與鰲拜公開翻臉,這只是不理智的行爲。”
“劉叔叔你放心吧,我還沒笨到那地步。”經過劉、姚兩人點撥後,吳遠明已經清楚的知道了自己與鰲拜、孝莊之間的差距,爲了將來不再被那兩條老狐狸賣了還替他們數錢,吳遠明是很仔細很恭敬的聆聽完家中兩條老狐狸的指點,方纔帶着皇甫保柱等人出門的。
北京城的雪仍然很大,但因爲昨天發生了動亂,街面上仍然有很多九門提督的軍隊在巡邏,只是小攤小販和叫花子不見了蹤影,沒了這些讓達官貴人厭惡之至的佔道攤販,吳遠明帶着裝滿銀子的大車路上沒做任何耽擱,很順利就來到穆裡瑪家門前。吳遠明下車親自到門房遞名刺,向穆裡瑪家門房的戈什哈說道:“這位軍爺,請稟報穆裡瑪大人一聲,就說平西王世子吳應熊求見。”
“世子,我家老爺還是不在,請世子改天再來吧。”吳遠明昨天就已經來過穆裡瑪家一次,所以那戈什哈認識吳遠明,按穆裡瑪的吩咐,仍然是推脫穆裡瑪不在。昨天吳遠明手裡缺錢,說話沒什麼底氣,但今天就不同了,再度遭到拒絕後,吳遠明也不生氣,臉上微笑着向吳祿一努嘴,吳祿馬上捧出十錠雪亮的紋銀,白花花的銀子,晃得那戈什哈眼睛血紅。
“穆裡瑪大人還不在家嗎?”吳遠明將一錠銀子扔進那戈什哈懷裡,微笑着問道。那戈什哈使力嚥下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看看左右無人,低聲向吳遠明賠笑道:“世子,其實我們老爺在家,只是他正在和夫人吵架,這樣不見外客。”
“穆裡瑪大人和夫人吵架,爲了什麼啊?”吳遠明又將一錠銀子扔進那戈什哈的懷裡,那戈什哈低聲答道:“世子明鑑,昨天聚豐銀號不是被搶了嗎?我們家老爺存在銀號裡的銀子也打了水漂,現在我們家裡剩餘的現銀連一千兩都不到,不要說養活一家大小了,就是這正月十五元宵節能不能過去還是一回事。世子你說說,這夫人還能不和老爺鬧嗎?”
“很好。”吳遠明滿意的點點頭,又吩咐吳祿和吳喜擡來兩千兩現銀,將那裝着現銀的木箱往那戈什哈面前一放,再將吳祿手裡的銀子全塞給那戈什哈,大模大樣的說道:“勞煩你把這些銀子送給你家貴夫人,就說是我送給她買胭脂的零花錢,這個可不違反你家老爺的命令吧?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那戈什哈歡天喜地的連聲答應,叫來幾個同伴把銀子往大堂一擡。不一刻,穆裡瑪的老婆就披頭散髮的從大堂跑出來了,“世子,你實在太客氣了,叫賤妾如何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