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難道是巧合?”李雨良呆呆的看着那隻熟悉無比的漢白玉馬——正是她父母慘死那夜失去的家傳之寶,只是精美絕倫的漢白玉馬由一對變成了一隻,而李雨良也由父母的掌上明珠變成了一名孤苦伶仃的無助少女。剎那間,師傅留下那封遺書上的內容如電般在李雨良腦海中閃過,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轉到胡宮山身上,心中驚叫,“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師兄對我這麼好,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雲娘姑娘,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蘇麻喇姑素來心細如髮,李雨良臉色的變化自然沒逃過她的眼睛。蘇麻喇姑打量着李雨良說道:“雲娘,你的身體如果不適的話可要早說,伍先生和令師兄都精通醫道,儘可以爲你醫治。吳應熊那奸賊狡詐無匹,府中把守又極嚴密,完全是一座龍潭虎穴,你可千萬不能拖着病體上戰場啊。”
“沒事,我只是感覺有點悶,想出去透透風。”李雨良怕自己再看到那隻漢白玉馬會控制不住自己,便提出出門去單獨呆一會。誰知她的要求正中蘇麻喇姑之意,蘇麻喇姑馬上笑着答道:“好吧,雲娘姑娘請便,我們在這裡商量今天晚上的行動計劃,一會商量好了叫你。”李雨良沒有反對,點頭出門而去。
“雲孃的臉色不對,胡太醫可要小心點。”蘇麻喇姑陰沉着臉向胡宮山說道:“我聽說雲娘那天晚上在吳應熊府時,吳應熊曾經當衆向她求愛,這小妮子雖然沒有答應,但我現在和伍先生被皇上賜婚,她該不會又想起那吳應熊了吧?”
“蘇麻姐姐放心,我這個師妹是什麼脾氣我知道,她喜歡一個人就……,恨一個人就恨到骨子裡,她是不會被吳應熊那狗賊收買的。”胡宮山卑恭的答道。伍次友卻知道胡宮山的言下之意是李雨良對他愛到了骨子裡,更知道蘇麻喇姑是在吃乾醋了,閉口不敢答話間,伍次友心中更多的自然是得意,得意自己的文采風流,讓李雨良這樣優秀的女子都對他相思入骨。
“哼,那就好。”蘇麻喇姑冷哼一聲放下玉馬,從懷中取出一副地圖攤開,指着地圖說道:“這張吳應熊家的地圖是和碩建寧公主親手畫的,據公主娘娘的四名貼身侍女報告,吳應熊那廝從不在女人房間中過夜,一向都是在書房中獨睡。而且明天就是朝議的日子了,吳應熊四更就得進宮給皇上請安,所以今天晚上,吳應熊肯定還會在書房中單獨過夜。這樣一來,我們找吳應熊就方便多了,目標就在吳應熊的書房!”
“吳應熊那狗賊不會武功,又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不難對付。”胡宮山皺眉道:“關鍵是吳三桂衛隊那些衛兵棘手,不僅個個對吳三桂一家忠心耿耿,他們本身的武藝也不弱,一擁而上的話我也未必能討到好。而且他們手裡俄羅斯國的火銃,不想辦法把他們調開,我和師妹很難下手。”
“這個你不用擔心,伍先生已經爲你想好了一條調虎離山的妙計。”蘇麻喇姑陰陰的說道:“吳應熊明天進宮除了向朝廷討餉外,還有一件事就是向皇上進獻貢品,那些貢品已經運進了吳應熊家裡,如果裝着貢品的車隊着火,不怕吳三桂的衛隊不亂!”
“妙計!”胡宮山一拍大腿,鼓掌拍馬屁道:“伍先生真乃神人也,除非吳應熊明天想拿一堆灰炭去向皇上進貢,否則他的衛隊非去救火不可。只要他的衛隊一亂,我們下手就方便多了。”說到這,胡宮山有些猶豫,皺眉道:“只是這去縱火的人比較危險,要想最大限度的調開吳三桂衛隊,就要把火放大,也就得長時間留在火場中,如果被吳三桂衛隊包圍的話,那可就很難逃脫了。”
“沒事,讓雲娘去放火吧。”蘇麻喇姑輕描淡寫的說道:“吳應熊不是很喜歡她嗎?就算她被抓到了,吳應熊也不一定會殺她。總之一句話,爲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老祖宗,胡太醫你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拿到吳三桂那封密信。”
“是,謹遵蘇麻姐姐號令。”聽說不是讓自己去當吸引火力的替死鬼,胡宮山鬆了口氣,趕緊必恭必敬的答應道。倒是伍次友提出了反對意見,“婉娘,吳應熊那賊並不好色,向雲娘求愛多是戲謅之言,雲娘又是個女兒身,如果她落到了吳應熊手裡,只怕史鑑梅就是她的前車之鑑。這調虎離山的人選,我們還是慎重考慮的好。”
“不用換人了,雲娘武藝高強,吳三桂的衛隊不一定能抓到她。”蘇麻喇姑面無表情的拒絕了伍次友的提議。雖說蘇麻喇姑已經和伍次友相約終身,但李雨良苦戀伍次友的事還是很讓蘇麻喇姑不舒服的,如果能借吳應熊的手把李雨良收拾了,蘇麻喇姑倒也省了一番心。說着,蘇麻喇姑還悄悄掐一把伍次友,低聲厲喝道:“怎麼?胡太醫還沒有反對,你倒先心疼了?”伍次友尷尬苦笑,不敢再說一句話。胡宮山內功精湛,蘇麻喇姑的聲音自然被他聽到耳裡,只是胡宮山裝着沒聽到而已。
“伍大哥,說服雲娘去燒吳三桂貢品車隊的事,可就着落到你身上了。”蘇麻喇姑冷笑道:“對她來說,你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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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日短,時間剛到酉時天就漸漸的黑了,到了酉時三刻過後,北京城的天空已是一片漆黑,飄灑了一天一夜的雪花也終於停住,沒有了白雪的映照反光,街道小巷更是漆黑了幾分。也許是上天存心要幫助胡宮山和李雨良得成大功吧,到得戌時,天空呼呼的又吹起西北風,直吹得九城軍旗忽忽伸直,樹木招展,風捲殘雪,伸手難見五指。
石虎衚衕與宣武門相距並沒有多遠,所以胡宮山和李雨良直到關閉九城前的那一刻才從宣武門外進城,到得距離石虎衚衕僅有三條街道的惡犬衚衕一戶民居中。胡宮山從東廂房推出一個獨輪車,車上固定有一個長兩尺、寬高各一尺的銅櫃,銅櫃上又有四根銅管連接着的一支兩尺多長的銅管,銅管前端開了小口,後端還有一個拉手。李雨良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不由問道:“師兄,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前明軍隊所用的猛火油櫃(注1)。”胡宮山微笑着解釋道:“櫃中內裝石脂水,只要把前面點燃,後面推拉把手,石脂水就會從前端噴出,變成兩三丈長的火流,水澆也不能滅。用這個東西放火燒吳應熊的貢品,效果再好不過了。”原來,伍次友想出燒吳應熊貢品車這個餿主意後,康熙覺得這也是順帶着教訓吳應熊的機會,只要貢品全被燒燬,吳應熊空手去見康熙或者拿着少許貢品去見康熙都是大不敬,康熙完全可以用這個理由收拾吳應熊,同時還能讓吳應熊在朝會上沒底氣高聲說話。
“真是巧奪天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李雨良驚讚道。胡宮山一笑,說道:“那是當然,本朝禁用火器,民間火器一律沒收,就地銷燬,這個猛火油櫃還是萬歲下了特旨,兵部才從庫房裡翻出來借我的。”
“可這東西比較笨重,我們怎麼才能悄悄帶進吳應熊家呢?”李雨良提出疑問。胡宮山又是一笑答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不要忘了,吳應熊新收房的小妾紅芍就是我們的人。我已經派人通知紅芍,她會在吳府後門等你,一會我用木箱把猛火油櫃罩住,你化裝成賣綢緞送貨的把這輛獨輪車推到那裡,她能讓你不用被吳三桂衛隊檢查就可以進府。”說着,胡宮山又將一包化裝用的衣服遞給李雨良。
“那好,我這就去換衣服。”李雨良接過衣服,胡宮山又囑咐道:“記住,三更一到你就動手,燒了吳三桂的貢品後你馬上撤離,不用管我。還有,這件事後那個紅芍也沒什麼用了,你順便把她解決了,不要給吳應熊留下活口!”
“不留活口!”李雨良身體一震,緩緩轉過身向胡宮山問道:“師兄,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今天你送給伍先生和蘇麻姑娘的那隻漢白玉馬,是從那裡得來的?那漢白玉馬不是一對嗎?你怎麼只有一隻?另一隻在那裡你知道嗎?”
“你問這做什麼?”胡宮山心中一驚,見李雨良滿臉的莊重和嚴肅,還有無法掩飾的緊張,那複雜的表情讓胡宮山驚疑不定,竟隱隱生出恐懼之感。過了許久,胡宮山終於言不由衷的說道:“那隻白玉馬,是我在一名西選官那裡偷來的,當時我沒想到是一對,隨手只拿了一隻,另一隻應該被那個西選官送給吳三桂了吧。怎麼?師妹有什麼問題嗎?”
在康熙年間,西選官在民間的口碑和二十一世紀的城管差不多,肆無忌憚的對百姓巧取豪奪不足爲奇,胡宮山把西選官拉出來當擋箭牌,果然讓不願懷疑他的李雨良疑惑一掃而空。李雨良點頭道:“沒問題了,過了今天,請師兄告訴我那西選官的姓名。”說罷,李雨良轉身進後堂更衣改扮,留下胡宮山在原地莫名其妙。
“那戶人家,似乎沒什麼親戚啊?”胡宮山心中納悶,始終想不通李雨良問那隻漢白玉馬的原由。不過胡宮山很快就在心中釋懷道:“算了,反正她今天晚上能不能活着回來還是一回事,就算她命大,我胡謅一個西選官的名字,她也找不到人來對證。”
注1:見本書作品相關《古代的噴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