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又是一盆冰涼刺骨的井水澆在吳遠明身上,可憐現在正是滴水成冰冰上走的三九天啊,本已經嚇得口吐白沫暈厥過去的吳遠明被這冰水又激,想昏也沒法昏了,只好**着清醒來,嘴裡不斷的求饒,“英雄饒命,各位英雄饒命啊,你們想要多少銀子都行,只求你們饒我一命……。”
直到此刻,吳遠明纔算看清房間中的情形,發現這是一間面積中等的房間,除了供在房間中的靈臺外,只有幾張硃紅漆的長紅凳,窗戶也全部緊閉,無法判斷房間所在的位置,不過吳遠明被抓時已是初更,九門已經關閉無法出城,吳遠明應該還在北京城內。想明白這點,吳遠明不禁生出一線希望,老爸的情報網絡遍佈北京,救兵也許有希望找到這裡。
再看房間中的人物,不大的房中站了大約四、五十人,將吳遠明圍得嚴嚴實實,全都穿着白色孝衣,不少人身上還掛着彩,似乎就是剛纔參加刺殺惠兒和吳遠明的刺客,站在靈臺旁邊的七男一女八個人似乎是這些人的首領,那八人中有六人年齡比較大,有兩對容貌非常相象可能是兄弟。另外的一男一女十分年輕,男的二十歲出頭,相貌頗是英俊,女的僅有十七、八歲,從哭聲判斷應該就是捉拿吳遠明的女刺客,如今得見真實她的容貌,果然生得甚是嬌豔美麗,絲毫不在女裝的李雨良之下,氣質更多幾分嫵媚嬌柔,惹人憐愛。這些人雖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卻個個淚流滿面,無不用可以挖心刺骨的憤恨目光盯着惡貫滿盈的吳遠明,大有將吳遠明生吞活剝的趨勢,那正義的目光讓吳遠明心驚膽裂,自知大難臨頭。
“小漢奸,冤有頭債有主,你聽清楚了,免得到了閻王爺那裡做一個冤枉鬼!”那女刺客的哥哥上前一步,指着吳遠明說道:“我叫沐神保,乃是黔國公沐天波第四子!”沐神保又指着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刺客說道:“她是我的五妹沐萌,也是黔國公之後。還有這六位,分別是劉天佑、白寒鬆、白凌鬆、方英傑、蘇斌和蘇又全,全是被你們吳家害得家破人亡的沐王府四大家將後代!”
“吳應熊見過小公爺,見過小郡主,見過六位英雄,見過各位好漢俠女。”沐神保介紹的時候,吳遠明不停的點頭哈腰大拍馬屁,爭取能拖延時間,“各位義博雲天的英雄好漢真是威風凜凜,個個神勇威武,俠義非凡,讓人心折。各位女俠個個美若天仙,英資勃發,巾幗不讓鬚眉。在下吳應熊對各位敬仰已久,今日得見,足慰三生矣。改日請各位到石虎衚衕一坐,應熊一定倒履相迎……。”
“閉上你的狗嘴!”沐王府四大家將之一的劉天佑恨恨的打斷吳遠明,怒喝道:“少和我們攀交情,我們恨不得食你的肉,寢你的皮,今天你落到我們手裡,是你的報應到了!”
劉天佑身材魁梧,聲音也甚是洪亮,那正義的怒吼震得吳遠明的耳朵嗡嗡作響,也讓吳遠明更加魂飛魄散。但爲了保住小命,吳遠明還是抗爭道:“劉將軍,小王爺,你們的先人和黔國公是被緬甸國王殺死的,雖說是因爲我父親威逼的緣故,但我父親並沒有親自動手,當時我也身在北京,與我更沒有關係。既然不關我們吳家的事,你們報仇是不是找錯人了?”
“啪!”那叫做沐萌的少女外表柔弱嫵媚,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可動起手來卻一點不比強悍潑辣的李雨良輕,一記耳光閃得吳遠明滿臉開花,鼻血唾沫橫飛。沐萌眼中含淚,指着吳遠明的鼻子罵道:“吳應熊,你說你沒罪,那我父親和三個哥哥又有什麼罪?我父親保護永曆帝逃入緬甸,就連滿清韃子都已經決定放棄了,你父親吳三桂老賊爲什麼還苦苦相逼,逼緬甸國王殺害我父親和三個哥哥?你這個狗賊,死到臨頭了,還想爲你們吳家開脫,無恥之極!”
吳遠明被沐萌罵得啞口無言,沐天波和三個兒子雖然是被緬甸國王殺的,但緬甸國王又是被吳三桂逼的,還有永曆皇帝被吳三桂親自用弓弦絞死,這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人所共知,吳遠明即便巧舌如簧也不能抹殺,更不能開脫。這時,沐神保大喝道:“吳應熊,父債子還,今天我們兄妹要用你的心肝祭奠父親的在天之靈,祭奠我們沐王府爲國盡忠而死的前輩,爲無數冤死的亡魂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報仇!”房間中數十名沐王府的後代一起有節奏的怒喝起來,更有人叫嚷,“小公爺,你挖出這吳狗賊的心肝之後,請讓我們每人砍他一刀,將他剁成肉醬!”沐神保答道:“當然可以。”
“饒命啊!我不想死!”在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中,吳遠明殺豬一般慘叫起來,嘴角白沫橫飛,似乎又要昏過去跡象。但沐神保那會理他,只一揮手,白寒鬆和白凌鬆兩兄弟親自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吳遠明的肩膀,將吳遠明按跪在沐天波靈位前。沐神保與沐萌則各拔出一把雪亮匕首,緊緊咬着牙關慢慢逼近吳遠明。
“小公爺,小郡主,饒命啊,饒命啊。”貪生怕死的吳遠明慌亂中口不擇言,慘叫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砸車燈了,我再也不有吳三桂那樣的老爸了,我再也不敢在公路上埋鐵釘了……。”
“莫名其妙!”沐萌緊咬銀牙,又是一記耳光扇在吳遠明臉上,小手抓住吳遠明衣領奮力一撕,只聽得“唰拉”一聲響,吳遠明的上衣前襟應聲而碎,罪惡的胸膛皮膚立即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胸口皮膚微跳,顯然吳遠明那顆比墨汁那黑的獸心正在胸膛中緊張的激烈跳動……
“啊!”大概是清白之軀被異性看到而羞澀,吳遠明慘叫一聲雙眼翻白,嘴角象螃蟹吐泡一樣噴出兩串骯髒腥臭的白色泡沫,全身顫抖,被白家兄弟抓住的雙臂劇烈震動,惡貫滿盈的頭顱一垂,人又昏迷過去……
“沒用的東西。”沐神保冷哼一聲,喝道:“再用冷水潑醒,我要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心肝被挖出來!”
“是!”劉天佑答應一聲,親自端來一盆冷水,高舉到吳遠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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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正當劉天佑將水盆舉到吳遠明頭上時,一個威武渾厚的聲音響起,衆人凝神一聽,發現那聲音竟然是低着頭昏迷不醒的吳遠明發出的。正當衆人莫名其妙時,吳遠明慢慢擡起了頭顱,剛纔臉上的恐慌與諂媚、油滑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威武剛毅和凝重,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吳遠明嘴脣微動,吐出一串與剛纔語調完全的話語,“神保,萌兒,這些年,你們辛苦了。”
“小漢奸,你又耍什麼鬼花招?”沐萌小手一翻,又想一記耳光招呼到吳遠明臉上。她的哥哥沐神保卻發現事情不對,趕緊拉住她的手臂,低聲說道:“妹妹且慢,先看看再說。”
“天佑,你長大了。”吳遠明轉向端着水盆發楞的劉天佑,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出生那年,老夫曾經答應你父親要教你流星錘絕技(注1),可惜陰陽相隔,老夫只能食言了,不要怪你沐伯父。”
“流星錘絕技?陰陽相隔?沐伯父?”房間中每一個人都反覆品味着吳遠明的話,突然間,衆人先後明白了什麼,紛紛將目光轉到吳遠明面前的靈牌上——那是沐天波的靈牌!看到那寫着沐天波名字的靈牌,幾乎沒一個人都感覺後頸冷颼颼的,就象有一股地獄陰風吹進了後衣領一般。驚懼之下,就連按住吳遠明跪下的白氏兄弟都情不自禁的鬆了手掌,讓失去的束縛的吳遠明站直,雙手背身站到靈臺之前,扭轉身體,筆直站到衆人面前,臉上肅穆之情,更加濃厚。
“你,你是——你究竟是什麼人?”沐神保顫聲向性情語調大變的吳遠明問道。吳遠明先閉上眼睛,又豁然睜開,一字一句說道:“老夫乃是大明黔國公,沐天波!”
“沐公爺!”沐天波的回答印證了衆人的猜測,幾個迷信過度的沐王府人衆更是失聲驚叫:“沐公爺顯靈了!沐公爺顯靈!英靈附身到吳應熊身上了!”聽到這叫喊,沐神保和劉白方蘇等沐王府人衆更是驚慌,個別膽小怕鬼的更是悄悄後退,生怕鬼魂附身到他們身上。惟有沐萌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匕首一揮指向吳遠明胸口,喝道:“小漢奸,你少裝神弄鬼!”
“萌兒,爲父沒有裝神弄鬼。”沐天波看着沐萌的目光充滿慈愛,柔聲道:“萌兒,你長大了,父親能親眼看到你和保兒長大的模樣,在九泉之下,對你母親也有一個交代了。”
“你……你真是我父親?”沐天波的沉着冷靜和溫柔語氣讓沐萌意志動搖,從小聽慣了鬼故事的沐萌不禁顫聲道:“你是我父親的鬼魂?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當然有。”沐天波慈愛的一笑,指着身後沐天波的靈位說道:“這就是證據,你們兄妹倆這些年爲了替父親報仇,爲了替天下漢人出氣,受盡無數磨難,吃盡了無數苦頭。今天,你們終於抓到了大漢奸吳三桂的兒子,得償宿願。你們的孝道感動了天地,也感動了玉皇大帝,所以玉皇大帝特許爲父顯靈一次,讓爲父與你們見面。”
“嗆啷!”沐萌手中的匕首落地,小嘴張得可以塞進兩個鴨蛋。而沐天波眼中已經飽含熱淚,轉向沐神保說道:“神保,你是哥哥,爲父與你母親都不在陽世了,你要替爲父多照顧你的妹妹,不要讓她受委屈,你辛苦些,不要讓你的母親爲你妹妹擔心。”
“父親,孩兒一定照顧好妹妹。”過世已達八年的父親突然顯靈,幼年喪父缺少父愛的沐神保情難自禁,已是熱淚盈眶。沐天波含淚點點頭,又轉向沐王府其他人衆說道:“還有你們,你們都很好,你們忠心耿耿扶持老夫的幼子愛女,老夫卻無以爲報。請受老夫一拜,以表老夫的感激之情,請你們今後繼續輔助我這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爲早日完成反清復明大業而努力,光復漢家江山!”說罷,沐天波雙手抱拳,向沐王府衆人深深一躬。
“沐公爺,我們不敢當,不敢當!”劉白方蘇六兄弟和沐王府衆人見沐天波的英靈竟然向自己下拜,紛紛驚得雙膝跪倒,磕頭道:“屬下參見老公爺英靈,屬下等一定輔佐小公爺與郡主光復漢家江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父親!”“父親!”幼時即與父親分離的沐神保與沐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感情,哽咽着撲進沐天波懷中號哭起來。沐天波張開雙臂抱住這對苦命的兒女,臉上也是老淚縱橫,哽咽道:“保兒,萌兒,爲父對不起你們,你們辛苦了,辛苦了。”而沐神保和沐萌則是含淚答道:“父親,我們不辛苦,是我們不孝……。”
“沐公爺……。”見沐天波與沐神保、沐萌父女三人真情流露,沐王府中的所有人都難以控制住眼淚,紛紛跪在地面上痛哭起來。一時間,不大的房間中哭聲一片,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發自內心的哭泣。惟有吳遠明臉上流淚,眼角卻在色眯眯的打量懷中的沐萌,嘴裡哽咽哭泣,心中卻在說道:“小丫頭身材和臉蛋都不錯,胸部彈性也好。”
注1:沐天波擅長使用流星錘絕技,保護永曆帝逃入緬甸時,緬酋莽猛白要求跟隨永曆帝的官員都過河計事,緬人以二十人捉一人,明朝官員無一逃脫脫。自馬吉翔以下,文武官員共四十二人,只有沐天波一人用流星錘擊殺十多個緬甸人人,可是終因寡不敵衆而被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