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相當於現代時間下午七點的戌時快到的時候,駱馬湖一帶天空的細雨越來越密,雨點也越來越大,但關場島四周的湖面上仍然靜悄悄的,不見半點清軍船隊的影子。對此情況,萬事具備的關場島上每一個人都是心急如焚,而吳遠明更是又急又怕——因爲鄭雪不顧陳近南的嚴令,又將雪亮的寶劍指到吳遠明的咽喉上。
“姓吳的,戌時只差一刻了,韃子的船隊爲什麼還沒有來?我妹妹怎麼還沒回來?”鄭雪的一張俏臉比冰還冷,劍上微微用力,鋒利的劍鋒刺入吳遠明的咽喉皮膚,兩滴骯髒腥臭的污血立即從吳遠明咽喉皮膚下滲出。旁邊的衆人大急,紛紛過來勸解道:“鄭姑娘,你別亂來!有話好說,不要動刀動槍。”
“誰也別拉我,否則我一劍刺死這淫賊!”鄭雪眼睛開始發紅,已露出發飆的跡象,衆人怕她衝動下真的結果了吳遠明的狗命,忙一起停住腳步,大聲勸解不休。吳遠明也滿頭大汗的說道:“鄭姑娘,距離戌時不是還有一刻鐘嗎?請再等等,如果戌時韃子的船隊還沒來,你再殺我也不遲啊。”
“哼,那就讓你再活一刻鐘。”鄭雪冷哼一聲,劍上不再用力,寶劍卻仍然指在吳遠明咽喉上不動。吳遠明哭喪着臉說道:“鄭姑娘,這樣很危險,你先把寶劍拿開好不好?我保證不會跑……。”吳遠明的懇求換來鄭雪滿含殺意的一眼,嚇得吳遠明趕緊閉嘴。
時辰的計時方式是,一個時辰等於四刻,一刻又等於三盞茶時間,一盞茶等於兩柱香時間——也就是說,六柱香時間裡,清軍的船隊如果不出現在關場島附近,那吳遠明罪惡的生命即宣告完結。但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湖面上仍然是了無動靜,前去打探清軍船隊的動向偵察船也沒有回報,吳遠明頭上的冷汗則越流越快,鄭雪的手臂卻沒有絲毫顫抖,還是緊緊的指在吳遠明的咽喉之上。
“大小姐,只差一盞茶時間就到戌時了!”一個在船艙裡注視着銅壺滴漏的天地會會衆探出頭來,向鄭雪高聲稟報道——順便憤怒的掃一眼罪魁禍首吳遠明。鄭雪臉上如罩寒霜,喝道:“每柱香一報,戌時到了,馬上告訴我。”
“鄭姑娘,你聽我說,你不用太過擔心。”事情到了這步,吳遠明也對自己的計策不敢報太大希望了,趕緊向鄭雪打預防針道:“你的妹妹身份特殊,就算計劃敗露,韃子也不敢拿她怎麼樣,肯定會押解到京城交給韃子皇帝。如果戌時到了,韃子的船隊還沒來,我一定想辦法去營救你妹妹。”
“不用,救妹妹的事我一個人就足夠了——至於你,我會讓人給你準備棺材的。”鄭雪冷冷的答道。那冰冷而又飽含殺氣的聲音,讓吳遠明如中冰窟,同時也膽戰心驚。這時候,劉大麻子和洪大山倆人悄悄的逼了過來,但他們還沒有走出兩步,鄭雪就憤怒的喝道:“你們再靠近一步,我馬上殺這淫賊!”
“劉大哥,快去請陳總舵主。”貪生怕死的吳遠明無奈,爲了不慘死在鄭雪劍下,只好去找陳近南救命。誰知鄭雪冷笑道:“別指望我師傅能來救你,在你回到關場島之前,他老人家中的毒再度發作,到現在爲止一直是昏迷不醒。再說我師傅如果知道你拿我妹妹去冒這樣奇險,師傅首先會殺了你!”
劉大麻子和洪大山等人也是點頭,表示鄭雪說的是真的,吳遠明暗暗叫苦,只好又打起腳底抹油的機會,強笑道:“鄭姑娘,要不這樣吧,我們兩駕船去找你妹妹,說不定還來得及救她。”鄭雪大怒,又將劍一頂,怒道:“閉嘴!”吳遠明咽喉上又是一陣刺疼,只好乖乖的閉上嘴巴。這時候,那盯着水刻鐘的天地會會衆又探出頭叫道:“離戌時只差一柱香了。”
“你還可以活一柱香時間。”鄭雪美目如冰,冷冷盯住吳遠明。吳遠明已經不敢再看她那比冰還冷的目光,膽戰心驚的將目光轉到湖面上,心中三清耶穌佛祖安拉玉皇大帝聖母瑪利亞的把諸天神佛禱告了一個遍,懇求他們保佑清軍船隊按時被誘到關場島,順帶着保佑自己罪惡的小命。可惜上天應該是實在看吳遠明不順眼了,湖面上還是靜悄悄的,除了風雨益大之外,就只剩下波濤輕蕩,那有清軍船隊的影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吳遠明來說,這時間既象飛過去,又象蝸牛一樣緩慢爬行,駱馬湖碼頭上空氣凝重得彷彿凝固。突然間,裝着銅壺滴漏的駱馬湖旗艦上甲板一陣亂響,報時那天地會會衆跑到船舷大叫道:“大小姐,戌時到了!”
“戌時到了……。”鄭雪身體一陣搖晃,美目中忽然流出兩滴晶瑩的熱淚,嬌喝道:“小妹,姐給你報仇了!”說罷,鄭雪手中寶劍一收一遞,向幾乎嚇癱的吳遠明咽喉狠狠刺下……
“慢!”眼看劍尖就要刺入吳遠明咽喉時,目力最好的洪大山忽然指着湖面叫道:“船!我們去偵察敵人的小船回來!”鄭雪和衆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遠處湖面出現一個小黑點,正是前去偵察清軍船隊動向的駱馬湖小船……
“來了!來了!”小船距離碼頭還遠時,船上的水手已經在瘋狂的大喊,“吳大哥,劉大哥,韃子的船隊全部來了!離關場島最多隻有十五里,航向正是關場島!”
“韃子船隊來了!”關場島碼頭上先是一陣寂靜,接着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成功了!韃子船隊來了!”歡呼的人羣中最激動的,自然要數險些爲此丟掉小命的吳遠明瞭,死裡逃生的激動和驚喜下,吳遠明竟然一把抱住鄭雪,摟着鄭雪柔軟的嬌軀高喊道:“李雄飛成功了!韃子上當了!我們成功了!”
“放開我。”鄭雪滿臉通紅的推開吳遠明,背轉身低低說道:“韃子雖然來了,可我的妹妹現在情況怎麼樣還不知道,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照樣要殺你!”說到這,鄭雪又提高聲音說道:“韃子船隊既然來了,那你快去佈置迎敵,能不能打敗韃子,就看你的計策有沒有用了。”
……
與此同時,正全力殺向關場島的清軍船隊旗艦上,已經取得清軍信任的李雄飛正在與察尼等清軍將領飲酒做樂,鄭莘則被綁在了旗艦主艙的立柱上,席間色迷心竅的察尼多次向李雄飛提出索要鄭莘這個俘虜,但都被李雄飛婉言拒絕,察尼酒德極是不好,酒後連遭拒絕怒氣逐漸上來,拍着桌子向李雄飛說道:“李將軍,一口價,二十個女人加三千兩銀子,你把這個小美人讓給老子!這個買賣你佔大便宜,怎麼樣?”
“多謝總兵大人美意,但……。”李雄飛還想拒絕,但察尼的副將葛勒爲討察尼歡心,便不陰不陽的說道:“李將軍,總兵大人的好意你最好還是不要拒絕。說句難聽的話,將軍你的從人已經盡數喪於水賊之手,我們將軍如果把你也……那即便是平西王,也不可能知道將軍究竟去了那裡。”
“糟糕,這幫混蛋想殺人滅口。”李雄飛久與清軍各級將領來往,早知道這幫滿將的狠毒殘暴性格,心中立時大慌。又見察尼醜臉上殺氣騰騰,李雄飛緊張下急中生智,向察尼笑道:“既然將軍喜歡,李雄飛也不敢要將軍的銀子和女人,這個小美人兒就算李雄飛孝敬將軍了。”察尼大喜,正要道謝,李雄飛又說道:“但小將有一個條件,希望將軍允諾。”
“要什麼條件,想升官?老子可以向朝廷重重保薦你。”察尼毫不在乎的說道。李雄飛搖搖頭,指着鄭莘也是淫笑道:“總兵大人,實不相瞞,末將也十分喜歡這個漂亮小美人,也想把她收入後房,所以末將才再三推辭。但現在將軍執意想要,末將也不敢拒絕,只求能得她的頭夜即可,還望將軍允諾。”
“李雄飛,你這個狗淫賊,我要殺了你。”信以爲真的鄭莘被李雄飛的話說得魂飛魄散,掙扎着叫喊起來。察尼是滿人,則對鄭莘是不是處女並不在乎,何況鄭莘身份特殊,察尼再喜歡她也只能偷偷玩一段時間就要交給朝廷,並沒有膽子直接納爲妻妾,所以察尼一拍桌子說道:“好!成交!今天晚上你先睡一夜,明天就送給我!”
“多謝將軍。”李雄飛緩兵之計達成,忙向察尼道謝並繼續淫笑道:“只怕將軍明天就看不上這個小美人了,因爲她的姐姐可比她漂亮動人得多,將軍一會打破了關場島,如果抓住她姐姐……哈哈,哈哈哈哈……。”
“不會的,早在揚州的時候,我就最喜歡姐妹同上了。”察尼幻想鄭家姐妹同在牀上玉體橫陳的情景,忍不住瘋狂淫笑起來。而鄭莘早已嚇得全身顫抖不已,蒼白的小臉卻更加誘人,看得李雄飛都有些心動。這時,船外忽然衝來一個傳令兵,單膝跪下抱拳說道:“稟報將軍,我軍船隊已到駱馬湖水賊巢穴關場島南面不足十里,前方三裡處出現十餘艘駱馬湖水賊戰船,先在湖面上擺出攔截鬆散的陣形,後面還有船隻陸續趕來。”
“哈哈哈,水賊果然正在撤退,爲了爭取時間,連船隻都準備不足了。”察尼是軍中老將,當然知道敵人陣形不齊是因爲準備不足的緣故,忙大笑着命令道:“大船向前,小船快船護衛雙翼,衝上去!”
“扎!”傳令兵匆匆而去,察尼又命陪同飲酒的偏將參將各歸崗位,自己披甲戴盔準備上陣,李雄飛甚是精細,怕察尼硬逼他一起上陣,便以進爲退拱手道:“總兵大人,末將也是軍隊將領,請領百人大條一船,與將軍共戰水賊。”正如李雄飛所料,他主動請戰察尼反而生出懷疑,察尼略一思索便拒絕道:“不用了,你雖然是我大清將領,但你並不熟悉我這船隊的旗號口令,指揮戰船反而不妙。”說到這,察尼笑道:“你還是留在這旗艦主艙裡,給我好好看着這個小美人兒,別讓那幫兔崽子乘機偷吃。”
“末將遵命。”李雄飛垂頭喪氣的答應道。察尼又在鄭莘細嫩的小臉上摸了一把,這才大步出艙,但察尼也頗是精細,又安排了十個衛兵留在主艙名爲保護、實則監視李雄飛和鄭莘,李雄飛卻絲毫不懼,只是坐在原位飲酒吃肉,並與察尼的親兵說笑不止。
不一刻,清軍戰船上戰鼓齊擂,“咚咚咚咚……!”戰鼓聲中,兩百多條清軍旗艦擺出箭矢陣,以四艘可載百人的並排大船爲箭尖,只插僅有十餘條中小船的駱馬湖攔截陣。那邊駱馬湖船隊數量雖少卻不倉皇逃竄,反而搖擼划槳直迎上來,待即將與清軍船隊相遇時,後方的駱馬湖旗艦上火把招展,前方的駱馬湖快船立即散開,躲開清軍大船的撞擊之勢,並化整爲零穿**清軍船隊。這邊清軍也不甘示弱,大船上居高臨下紛紛放箭制敵,但駱馬湖快船靈活異常,水手一邊以盾擋箭,一邊快速衝進清軍快船隊,與清軍快船小船混在一起,迫使清軍大船停止放箭以免誤傷己方。
“殺——!”駱馬湖的快船和清軍快船小船上同時爆發出怒吼聲音,清軍快船仗着數量衆多一起圍向駱馬湖快船,駱馬湖快船則一邊快速穿插,不給清軍發動近身戰的機會,一邊亂放箭矢殺敵,清軍因爲己方船多反而不敢放箭,而且因爲不習水戰而動作緩慢,追趕間陣容反而被駱馬湖攪得大亂不說,船上還不時有水手中箭落水。察尼在旗艦上見了大怒,喝令道:“發旗號,命令快船隊伍收攏,包圍水賊近戰。”
“呼呼呼。”瞭望臺上清軍旗手快速揮動火把發出信號,但是駱馬湖快船隊很快便發現清軍快船將他們包圍的企圖,趕在清軍合圍前一起穿插迂迴,竟又利用船快優勢衝出清軍包圍,逃回前方,僅有一條小船被清軍撞翻,船上十餘水手盡數蒙難。但駱馬湖船隊這一進一出期間,殺傷清軍水手又何止數十?氣得察尼是虯髯怒張,瘋狂吼道:“全軍全速前進,和水賊決戰!”
“咚咚咚咚!”清軍戰船上戰鼓齊擂,兩百多條大小戰船又如過江之鯽般衝鋒過去,大有將總數不到三十的駱馬湖船隊生吞活剝的趨勢,駱馬湖船隊上卻旗號閃爍,全隊一起右轉舵,以逆時針方向包抄向清軍船隊左翼,駱馬湖船隻輕快,水手熟練,在清軍做出反應前便包抄到清軍船隊左後方,目標直指滿載糧草而行動緩慢的清軍大船。察尼無奈,只得命令五十艘快船脫出大隊去救糧船,不料清軍快船剛離開大隊不久,駱馬湖船隊就放棄了即將可以交戰的清軍糧船,復又襲向清軍右翼,不僅誘得清軍快船繼續追趕,還又迫使清軍右翼也奔出快船攔截,整齊的陣形大爲散亂。
“媽的,速度追不上他們。”此時天色已然全黑。,尼在旗艦上模模糊糊看到駱馬湖船隊又向自己船隊右方逃竄,而己方的船速卻遠比不上他們,追兵很快就被甩開,心中怒火不由更甚。但察尼也明白水手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培養熟練,也沒對下屬太過責罵,倒是他的副將葛勒看出不對,向察尼說道:“將軍,情況似乎不對,水賊先是衝入我們隊伍激怒我們,然後又利用湖面開闊繞着我們迂迴穿插,不肯與我們正面交戰。難道說,他們是在誘敵?還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察尼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明白過來,大叫道:“沒錯,他們是在給關場島巢穴的水賊家眷爭取逃跑時間。”叫到這裡,察尼馬上傳令道:“全船收縮,糧船位於正中,直奔關場島!”旗號招搖,清軍立即掉轉船頭,叫糧船簇擁在中間直殺關場島。那邊駱馬湖船隊也發現誘敵無用,便也火速回航,仗着船快衝到清軍船隊前面。察尼料定駱馬湖船隊是回去接應家眷,倒也不急於追趕,只是命令全隊小心前進,尤其提防水底暗礁,至於對付木船最有效果的火攻察尼倒不在意——天上雖然颳着大風,但還下着雨呢。
小半個時辰後,關場島上的矮峰已然遙遙在望,此時夜雨已經小了許多,但夜風卻越來越大,察尼遠遠看到黑夜中的關場島岸邊火把如織,猜到島上住民還沒來得及撤退,不由大喜道:“全船擂鼓,奮力前進,不要給他們上船的機會。”旗號打出,兩百多條清軍戰船上戰鼓震天而起,聲勢無二,而關場島上的火把益發混亂,同時傳來男女號哭之聲。清軍未戰先於氣勢奪人,全軍上下不由士氣大振,頂着風雨進軍益快。
“韃子來了!快跑啊!”清軍距離關場島還有一兩裡水路時,關場島碼頭上已經是哭喊四起,停泊在碼頭岸邊的大小船隻顧不得裝載來不及上船的同伴,紛紛搖擼使槳狼狽而逃,將大量家眷同伴拋在島上供清軍屠殺。察尼見狀自是大喜,一邊派出快船攔截逃跑船隻,一邊吩咐大船靠岸,“殺上島去,搶錢搶糧搶女人!老子只要臺灣那個美人兒,其他女人,誰搶到歸誰!”
“搶錢!搶糧!搶女人!”清軍戰船上歡聲四起,爭先恐後的靠岸停船,冒雨踏水殺上陸地。岸上的駱馬湖住民大亂,紛紛拋下包裹行李逃向島上山峰,不少人還撕破喉嚨大喊起來,“陳總舵主,大小姐,韃子來了,快上山,快上山——!”察尼在旗艦上聽到這叫喊不由大喜,哈哈大笑道:“原來陳近南和美人兒還沒來得及逃跑,全軍上島,一定要把他們生擒活捉!”
“將軍,必須留人守船,提防水賊折頭殺回。”葛勒大聲提醒道。察尼大笑道:“好,你帶一千人守船,這回老子去幫你多搶幾個女人,老子只要臺灣那個小妞!”說罷,察尼提刀飛快跳下碼頭,親領大軍殺上陸地,追趕逃向山峰的駱馬湖衆人。但清軍此刻已經穩操勝券,許多清軍都乘亂殺上島去搶錢搶糧搶女人,如果不是葛勒嚴厲制止,只怕所有清軍都要上岸去搶錢搶糧搶女人,饒是如此,留在碼頭守船的清軍仍然僅有五六百人,比察尼命令的守船人數差不多少了一半。
關場島的地形是這樣的,島上有一座高僅四百多米的石山,東、西、北三方都是懸崖峭壁,僅有南面可以停船登岸,而駱馬湖水賊住宿的房舍庭院都在石山南面的半腰,島上樹木頗是茂密,但過了石山半腰上面卻是寸草不生,且山路險峻崎嶇,易守難攻,所以駱馬湖家眷全都穿過山寨房屋直接逃上石山。清軍窮追不捨,途經駱馬湖山寨時,許多清軍便踹門砸窗衝進房間大肆搶劫,雖說劉大麻子常搶商船官船頗是富裕,房間中棉被錦衣綢緞等值錢物事極多,但架不住三四千清軍分啊,沒搶到東西的清軍見同伴搶到錢財自是眼紅,或是好言索要或是動手硬搶,財物的原主人自然不許,動手反抗,山寨中立時大亂——當然這也是清軍的通病,要知道,在揚州大屠殺時,清軍爲了爭搶財物女人,可是動手自相殘殺了不少自己人的。
“媽的,沒志氣的東西。”對手下的大肆搶劫,察尼並不以爲忤,也不出面制止,因爲察尼知道百姓在逃難中最值錢的金銀都是隨身攜帶,真正的大肥羊和美女還在石山頂上。所以察尼只是率軍直追上山,卻沒有留意到駱馬湖山寨幾乎每一個房間的房樑頂上,都藏有一兩個或大或小的木桶瓦罐……
“搶錢!搶糧!搶女人!”大量清軍高呼着表裡如一的口號,穿過駱馬湖山寨直奔上山,但是到了石山半腰的上方時,清軍遭遇了他們進軍駱馬湖後最激烈的抵抗——石山上大石和圓木如雨,象雨點一般從山上滾落下來,砸得清軍鬼哭狼嚎,避無可避,且通往石山頂峰僅有一條道路,清軍想要頂着大石圓木從這條道路攻打上去,無異於難如登天。
“暫停前進,暫停前進。”察尼喝住軍隊,暫時停止攻山,雖說山頂的敵人已經退無可退,擅長陸戰的清軍已經穩勝無疑,但察尼心中卻生出疑惑——自軍在島上推進得也太順利了,而且關場島上的住民也退縮得太快太整齊了,幾乎沒有人落單就直接退上頂峰,這看起來那象是倉皇逃竄?分明是有組織的撤退!
“不好!碼頭!”察尼忽然明白了什麼,剛要命令火速回援碼頭時,石山頂上卻現出一排火箭,淋過桐油的棉花綁在箭上點燃,火焰在風雨中熊熊燃燒,幾如一排整齊的繁星。不等察尼明白敵人的用意,山頂上已然是銅鑼大響,亂箭齊發,呈拋物線落到半山上的房屋房頂上,那些在射程之內的房頂上也不知藏了多少罐桐油,油輕水重,雨水入罐沉入罐底桐油自然浮上,見火即燃,房頂上立時火焰熊熊,更有事先埋伏在房粱、地窖中的二十餘名江湖羣豪接到信號,馬上打火點燃藏於暗處的引線,引線又引燃事先收藏的火藥硫磺等引火物,或是爆炸或是火起,諾大的山寨中立時火頭四起。同時通往碼頭道路的兩旁的樹林中也是火焰亂舞,原來這些樹林之中也埋伏有三十名江湖羣豪,或是踢翻桐油木桶,或是將桐油潑到樹木上點燃,濃煙雄火霎時堵住了清軍逃跑的道路。
火借風勢、更借事先藏好的桐油火油蔓延開去,只片刻間,全木構造的山寨房屋具都熊熊燃燒起來,只燒得在山寨中哄搶財物的清軍哭爹喊娘,抱頭鼠竄,也燒得清軍隔斷後路,首尾不能兩顧,且火勢向上,已經攻到石山半腰的清軍即受烈火烘烤,又受濃煙薰燎,苦不堪言。而山頂上蔡德忠率領的江湖卻因爲距離遙遠,不僅不受煙火之苦,還牢牢堵住清軍逃避烈火的道路,隨時可以投入反攻……
“殺啊!”正當清軍在山上被大火所困時,漆黑的湖面上殺聲四起,已經逃開的駱馬湖船隊折頭殺回,一路盡是滿栽茅草硫磺的火船,去燒停泊在碼頭上的清軍大船,一路直接靠岸,直接殺上島嶼,殺向被烈火所困的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