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忠自率隊三萬七千人,一路急行,沿着馳道,向西進發,此時先鋒部隊已越過伢子嶺,並未發現任何伏兵,使董忠一顆懸着的心放下,此時隊伍正緩緩向前進發,看着兩側巍峨的山崖,董忠不禁輕嘆,若匈奴在此設伏,自己必然大敗,但好在木訥見識短淺,未必懂得伏擊自己。
得意之時,董忠又想到婁奔,這次對陣匈奴,婁奔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匈奴已控制雲中,定襄乃至雁門的多數縣城,河北已滿目瘡痍,婁奔卻固城死守,步步爲營,如果北道倉失守,那他婁奔孤軍在雲中,又要靠誰來供給糧食?供給草料?想到此,董忠無奈輕嘆,希望婁奔能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儘快排兵佈陣,回援北道倉,讓自己能安心在雁門郡驅逐匈奴。
正在董忠沉思之時,山崖兩側,忽然伏兵四起,旌旗飄揚,喊殺聲震天,董忠心中大驚,向兩側看去,數千支大旗聳立在山崖兩側,不知何時,匈奴已佔住山谷,將自己團團包圍,不久,低沉的號角聲嗚咽,董忠心中一緊,這是匈奴進攻的前奏,想到此,董忠立刻高喊:“衝過去!不要停留,全軍向前衝!”
董忠一聲令下,三軍吶喊向前方衝去,此時董忠身邊只有五千騎兵,其餘皆是步兵,聽得匈奴的號角聲,人人向前擁擠,陣型大亂,再得董忠帥令,哪個肯拉後,都爭先恐後向前奔逃,不久,在山崖兩側,百斤重大石順着峭壁墜落,緊挨山崖的士兵立刻響起淒厲的慘叫聲。
一聲聲慘叫更增加了衆人的恐懼,後隊推前隊,前隊立腳不穩,不少人摔倒在地,立刻被後來人踩在腳下,慘叫着斃命,這一幕盡落董忠眼底,但他此時已無能爲力,只能帶着隊伍先衝出去再說,不久,第二次號角聲響起:“嗚••嗚••”
山崖兩側,萬箭齊發,密集的箭雨呼嘯而至,慘叫聲一波高過一波,而兩側山崖高高聳立,新軍想要用弓箭還擊已是不能,只能靠着盾兵舉起盾牌,防衛羽箭,這時,不遠處的鮑信一馬當先,來到董忠身旁,高喊:“盾兵何在?掩護大帥。”
羽箭敲打在盾牌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此時董忠整個心都跟着揪起來,如果在這耗下去,自己麾下三萬主力軍必會全軍困死在此,想着,董忠依然看向身旁的鮑信,慨然道:“你速帥五千騎兵,尋找上山的路,除去兩側伏兵!”
鮑信唱諾,這時,隊伍開始掩護董忠緩緩向東回撤,希望能儘快走出山谷,不多時,山崖兩側堆積的乾草如雨點般落下,這是木訥留下的最後一招殺手鐗,很快,乾草堆起半人高,在一名萬長的命令下,數千支火箭呼嘯而出,射向山谷內的乾草堆,“噗”一聲響,半米高的火焰騰空而起,大火迅速蔓延,黑色的濃煙緩緩升起,山谷內立時傳來新軍士兵淒厲的慘叫聲,而此時,董忠在數百親隨的護衛下,一路向東撤去,看着前方山谷騰起的火焰,董忠滿眼含淚,這一戰,恐怕敗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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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內熱浪上涌,淒厲的哭喊聲響個不停,山崖上,木訥嘴角微微上挑,冷哼一聲,這一戰沒有懸念,董忠會被自己困死在此,消滅董忠之後,自己便會揮兵,南下奪得樓煩關,扼守要道,關閉大門,鏖戰婁奔,不出半年,河北必會平定。
似乎木訥已看到未來的勝利,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這時,丘林鵠與桑圖快步走來,很快,丘林鵠最先來到木訥身邊,急道:“王子,西面發現一萬新軍,正在向山谷內殺去!”
“一萬新軍?”
木訥不悅問道:“哪來的一萬新軍?”
“是••是一個時辰前奔過去的一萬先鋒軍,此時他們已看到山谷火光,殺回來了!”
這讓木訥有些吃驚,千算萬算,他最終算丟了這一萬先鋒軍,此時這波軍隊殺來,必會掩護董忠向西突圍,想到此,木訥立刻令道:“想盡辦法阻止他們。”
丘林鵠最爲難的問題就在這,其實這一萬先鋒軍此時已經殺進山谷,他已無法阻擋這支部隊,不過山谷內火光沖天,料想這一萬先鋒軍也無所作爲,想到這,丘林鵠鼓足勇氣,無奈道:“王子,這一萬兵馬已經殺入山谷,我們已無法阻止他們,但好在山谷之內火光沖天,只要守住谷口,他們必會困死在此。”
雖然丘林鵠說的有道理,但木訥不想冒險,這一戰,他必須阻止董忠西竄,或者將他困死在此,想到這,木訥看向丘林鵠,毅然道:“傳令,用巨石封堵西面的山口,不許新軍一人逃出,若有疏漏,我拿你是問!”
丘林鵠急忙唱諾,轉身離去,這時,木訥見桑圖嘴角微微蠕動,似乎有話要說,便朗聲道:“蠡王有話要說?”
桑圖點頭,無奈道:“王子,我剛纔聽說婁奔的六萬兵馬回援北道倉了?”
“是啊,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越過成樂縣,估計再有兩個時辰便能殺到北道倉,我們恐怕沒有機會佔領北道倉了。”說到這,木訥忍不住輕嘆一聲。
這時,桑圖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王子,我認爲婁奔這次傾巢南下,恐怕真的急了,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停了下,桑圖又道:“我覺得,我們不如加兵攻打北道倉,損毀北道倉內的糧食,這樣,即使婁奔奪回北道倉,也是一座廢營,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還會重重打擊他們的士氣。”
這倒是個好辦法,木訥眼前一亮,立刻令道:“你去安排,讓黛迪伏擊李韜後,全力進攻北道倉,另外,讓丘林鵠分出五千兵馬,增援黛迪,務必把北道倉給本王拿下!”
“喏,我這就去辦。”
看着桑圖離去,木訥再次探頭凝視山谷,乾草着的快,滅得也快,此時山谷內已剩滾滾濃煙,似乎漸漸變得風平浪靜,一股刺鼻的燒焦味充斥着鼻子,木訥感覺喉嚨發緊,險些嘔吐,這時,一名親隨奔來,雙手抱拳,朗聲道:“王子,新軍主力還有近一萬人在東面集結,似乎想要衝出去。”
木訥點頭,“隨本王去東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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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內,董忠騎在馬上,身邊五千騎兵所剩無幾,此時還有不足兩千人,零散的潰軍集結起來,近一萬人,但山谷已被匈奴團團圍攏,在山谷外,又有一萬多匈奴遊騎列陣以待,但他們似乎沒有進谷一戰的打算,這時,鮑信馭馬馳來,來到董忠身前,無奈嘆道:“大帥,山谷內沒有登山的道路,恐怕我們只能衝出去!”
看着谷外密密麻麻的匈奴遊騎,董忠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崩潰,當初裴穎多次勸阻自己,自己只是不聽,如今想來,裴穎的建議並非杞人憂天,而是自己太過自負,立功心切,纔有此一敗,想到此,董忠無奈長嘆:“看來,我們只能強行突圍!”
“願與大帥共患難!”
鮑信雙手抱拳,朗聲高喊,牽動數千將士也跟着高喊:“願與大帥共患難!”
看着身邊狼狽不堪的將士們,董忠緩緩抽出長劍,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在大風大浪面前,他更要堅強,想到此,董忠將劍向前一滑,高聲喝喊:“殺出去!”
九千殘軍嘶聲吶喊,向山谷外衝去,此時已到伢子嶺的邊緣,兩側懸崖寬約數十丈,弓弩兵無法對谷內的新軍實施埋伏,正好給新軍一段緩衝的機會,不久,第一波新軍衝出山谷,向對面的匈奴騎兵隊殺去,在第一波新軍身後,兩千弓弩兵自發排成三排,開始向匈奴騎兵陣中射箭,輔助第一波軍隊衝擊。
在一名匈奴萬長的命令下,一萬匈奴遊騎策馬奔騰,向新軍殺去,不久,兩撥軍隊碰撞在一起,發出“轟”的一聲,刀槍閃過,血肉橫飛,哭喊聲響徹山谷,不久,在山谷兩側,又有約三千的伏兵殺出,聲勢駭人,新軍的第一波軍隊立刻崩潰,戰爭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很快,這支騎兵隊衝入了弓箭兵陣營,弓箭兵紛紛拔出長劍,與騎兵廝殺,但騎兵強大的衝擊力很快將工兵陣營衝散,彎刀閃處,弓箭兵身首異處,就在這萬分緊要的關頭,董忠率領五千殘軍衝出,加入戰鬥,與匈奴遊騎廝殺,想要殺出個口子,衝出去,但匈奴遊騎隊形嚴密,一時殺得董忠節節敗退。
這時,董忠仰天咆哮:“難道我董忠真的要死在此地嗎?”
絕望中,董忠揮砍一名匈奴遊騎,激發將士們的士氣,向前猛衝,身後漸漸響起雜亂的馬蹄聲,山谷內的大火已漸漸熄滅,使得賀龔能及時來援,不久,賀龔的身影最先映入董忠眼簾,董忠大喜,這時,只聽賀龔高深吶喊:“大帥莫慌,賀龔來也!”
不多時,一萬新軍騎兵加入戰鬥,直奔匈奴遊騎殺去,一時間,戰場上變得更加混亂,哭喊聲,叫罵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