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還未露頭,灰濛濛一片。
在距離馬嶺縣二十里左右的空地上,一萬五千騎兵已緩緩列隊,整體呈品字形,人人興奮異常,因爲在不遠處,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馬嶺縣,北地郡的郡治所在。
而在隊伍最前方,劉睿此刻也在凝視着不遠處的馬嶺縣,此時一支由一千人組成的步兵隊排着長長的隊伍,疲憊不堪的向馬嶺縣北門行去,爲首一人,是朱顏,而在他身旁,卻是劉睿的心腹愛將銚期,只要他們詐城成功,北門一開,劉睿的一萬五千騎兵便會如洪水般撲向馬嶺縣。
此刻軍隊中的火把已經熄滅,沒有一絲光亮,這是詐城的最好時機,雖然有些小緊張,但身經百戰的劉睿卻已經平復下來,靜靜的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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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城樓上,響起一名軍官的高喝聲。
“速去稟報王樑將軍,漢軍偷襲方渠縣,我軍失守。”城下,朱顏扯着嗓子高聲喝喊。
又是短暫的沉默,不久,城樓上響起王樑嘶啞的聲音:“是朱顏嗎?”
朱顏向城樓上拱手,急道:“漢軍長驅直入,藉着夜色攻城,我軍抵擋不住,方渠縣丟了。”
儘管王樑在接到親隨彙報後,想到了方渠縣已經失守,可當他親自聽到朱顏說起,心中還是覺得隱隱作痛,如果自己提前派兵北上,也許,方渠縣不會這麼輕易被漢軍佔領,但此時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眼看方渠縣已丟,若不趕快部署,恐怕漢軍會很快殺來,想到這,王樑看向親隨,喝到:“開門。”
親隨唱諾,剛要離去,卻聽到,不遠處一人急喊:“且慢。”
很快,那人來到近前,王樑凝視過去,是副將李雲,很快,李雲向王樑行一軍禮,指向北面,疑惑道:“將軍,北面烽火未燃,朱顏便敗歸而來,恐防有詐。”
一句話點醒了王樑,他緩緩將目光落向遠方,心中暗討‘是啊,居然沒有烽火,難道他朱顏連點燃烽火的時間都沒有嗎?’
想到這一點,王樑後背不由冷汗直流,雙眼直視城下的朱顏,恨聲道:“匹夫,敢來誆我嗎?”
王樑語氣的突然轉變,讓朱顏一怔,恐怕劉睿的詐城計劃要失敗了,可是此時最關緊要,只能冒險一試,便急道:“將軍何出此言,若再不放我等進城,恐怕漢軍就要追來了。”
王樑並沒有理會朱顏,繼續追問道:“敵軍攻城,將軍爲何不點燃烽火臺?”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朱顏心中懊惱不已,當初他投降之時,沒有想到劉睿會急急南下,更沒有想過,王樑會在烽火上做文章,此刻無言以對,正自焦急,一旁,銚期朗聲回道:“王將軍,我家將軍曾派人點燃烽火臺,但是漢軍實在太多,蜂擁而來,我軍寡不敵衆,沒有守住烽火臺,還請王將軍開恩,放我們進城,否則漢軍追來••”
銚期說到這,便給朱顏遞個眼色,朱顏會意,急道:“漢軍追來,我們只能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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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一根刺,刺在了王樑心中,朱顏雖然是方渠縣守將,但也是自己麾下出去的,對城中瞭如指掌,如果他把馬嶺縣的情況透露給敵軍,對自己威脅很大,想到此,王樑雖然心中大恨,卻不得不暫時哄他進城,便回身喝道:“開城,讓朱顏他們進城。”
一旁,李雲再次提醒道:“將軍,還是問清楚的好。”
這時,王樑擺擺手,冷笑道:“區區千人,興不起大浪,還是誘他入城,殺之爲妙。”
王樑話音剛落,城樓下,“轟轟”巨響,這是城門開啓的聲音,隨後,城下士兵忽然燃起火把,口中大喊:“殺啊!”
見朱顏麾下士兵衝擊城門,王樑心中暗叫不好,但很快,他又鎮定心絃,恨道:“區區千人,趕來老虎頭上拔毛嗎?”
想着,王樑回身,帶着李雲向城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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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處,火光沖天,喊殺聲震天,不遠處,劉睿見朱顏和銚期得手,便朗聲大笑,虯龍劍向遠處指去,口中高喝:“殺進去!”
萬馬奔騰,直奔城門殺去,漸漸逼近,而另一面,銚期與朱顏手握長劍,不停揮砍守門軍士,城門已被徹底控制,看着遠處漸漸奔來的騎兵羣,銚期大喜,朗聲喝令身旁的士兵道:“殺進去。”
“殺啊!”
士兵們人人奮勇,向城中殺去,卻在這時,王樑,李雲帶着一萬多騎兵急奔而來,這是他們臨時糾集的部隊,準備殺退這一千企圖控制城門的敵軍,卻不想,城門口,數百名弓兵列陣以待,不久,無數黑點射來,王樑大叫不好,閃身跳馬,躲過一劫,而他的坐騎,卻如刺蝟般轟然倒地。
身後,李雲一心保護王樑,卻不妨敵軍弓箭射來,瞬間身中數箭,忍痛繼續向前衝去,帶着身旁數百名騎兵衝進了敵軍陣中,雙方兵器碰撞,喊叫聲此起彼伏。
王樑此刻已從地上爬起,看着死去的戰馬,心中頓覺傷感,這匹戰馬跟隨自己多年,屢建奇功,此時卻意外的戰死再此,想到此,王樑大恨,拿起長槊,跟着隊伍向漢軍殺去。
雙方的戰爭依然在持續,此時李雲已殺死多名漢軍,看着城門外,如轟雷般的馬蹄聲震耳欲聾,無數黑影卷夾着塵土奔來,此時天空已微微泛起魚肚白,使得李雲能夠微微看清前方的情況,這支部隊武裝精良,根本不像烏合之衆,看來,劉峰已派出最精銳的部隊北上,馬嶺縣恐怕守不住了,如此想着,李雲準備調頭,先撤回去再說,可就在這時,一人大喝而來:“劉睿在此,敵將休走!”
原來,劉睿一馬當先,見城門內的戰爭異常激烈,恐銚期等人有失,便揮軍急進,此刻已殺入城門,正好遇到待要逃走的李雲,便揮劍砍去,一劍將李雲劈做兩半,此刻見城內已被銚期衝破,便揮劍高喝:“殺進去。
萬馬奔騰,踏破馬嶺縣北門,而王樑本想揮槊與新軍死戰,奈何新軍數量衆多,且配備精良,恐一時難以抵擋,便有回撤之心,打算集結城內的兩萬兵馬,從南門逃走,卻在這時,看到副將李雲被一劍劈死,敵將何其驍勇,這更讓王樑有逃走之心,扔掉長槊,回身便跑,而眼前的一幕,讓王樑驚呆了。
寬寬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已被新軍鐵騎控制,近三千的騎兵已將內城控制,到處火光沖天,爲首一員戰將的馬脖上,掛着數顆血淋淋的人頭,王樑一眼便能認出,這是自己麾下校尉的人頭。
“王樑匹夫,還不投降?”一人在背後高喝,瞬間,數十名士兵一擁而上,將王樑抓住,捆上繩子,按在地上,而一旁,率兵佔領內城的中年將領跳下馬,緩步向劉睿走去,快到近前,猛然單膝跪地,朗聲道:“末將拜見主公。”
這人是晁鐵,是自己安插在北地郡的一把利劍,半月前,晁鐵便已率軍混入馬嶺縣,扮作客商,潛伏在城內,正是爲了今日攻城,而此時,劉睿已最少的傷亡攻下馬嶺縣,心中異常高興,這預示着北地郡的戰局,我劉睿正式加入。
想着想着,劉睿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跪着的王樑,朗笑道:“王將軍有勇有謀,只不應該跟隨逆莽,辱我大漢江山,此刻我已漢太常偏將軍劉秀的身份,正式問你,肯降否?”
看着劉睿,王樑本想拒絕,但不知爲何,劉睿身上散發出的梟雄本色,讓他生生的將‘不降’二字嚥了回去,猶豫半響,王朗低頭道:“只要將軍不棄,我願披肝瀝膽,追隨將軍。”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收服了王朗,劉睿心情大好,看着親隨,朗聲喝到:“給王將軍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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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衙內,劉睿手拿茶杯,輕抿一口,這時,鄧禹來到近前,朗笑道:“主公拿下馬嶺縣,已經深深觸及了王安的底線,恐怕不日便會有大軍北上。”
這個問題劉睿早已考慮過,此刻鄧禹提起,劉睿微微點頭,一旁,葛昕也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不是當務之急,主公是否應該考慮,如何才能勾起劉峰與王安之間的大戰?”
這也正是劉睿當前正在考慮的問題,見葛昕問起,想必他一定有更好的建議,便笑道:“軍師有何良策?”
見劉睿問起,葛昕笑道:“王安之所以不肯進攻劉峰,其真正原因,可能是顧慮劉峰勢大,沒有七成的把握,不會輕易與戰,這也是我們當前最憂慮的問題,如果主公能夠派人說動隗囂,讓他襲擊劉峰後院,那麼,王安必會捨棄我們,先去解決劉峰,而我們,便可以漁翁得利,橫插一刀。”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可王安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在馬嶺縣停留,那樣,他會無法掌控北地郡局勢,這個問題葛昕沒有考慮到,可自己,卻需要仔細想想,拿出一個更爲穩妥的方案,想到這,劉睿略顯疲憊,半倚在桌子上,卻在一旁,一人囁嚅道:“主公,可否聽我一言。”
劉睿順着聲音看去,一人緩緩走出,雙手抱拳,繼續道:“也許,主公可以挑撥蓬勃軍北上,騷擾王安後院。“
說話之人是王樑,雖然在劉睿心中,他是一個莽夫,但此刻他的意見,絕對符合當前時局,想着蓬勃一旦騷擾王安後方,那麼王安便不敢輕易襲擾馬嶺縣,而如此一來,幷州的戰局便處在了一種平衡的狀態,而最大受益者,有可能就是自己,蓬勃軍和隗囂軍,但這比劉峰一家獨大要好,更重要的,王安軍必須剿滅,想到這,劉睿雙眼迷離,朗笑不止。
“葛昕,我調三百鷹眼士兵隨你南下,希望你能夠說服蓬勃,揮軍北上。”劉睿說完,目光又落在了鄧禹身上,笑道:“你可休書一封,找人送回荊州,讓朝廷出使隗囂,替我軍牽制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