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色卻因銀白的雪不是很黑。呂家的正堂裡,呂洪幾個年青人圍着暖鍋,喝着燒酒,聊的正歡。而不喝酒的幾個小娘子,卻是坐在小客廳裡圍着炭火盆勸解着朝霞。
呂香兒本以爲提醒了霍青青與文瑤,朝霞會遲一些纔會知道宋妃要爲四皇子趙成民選皇子妃呢。沒想到,與霍青松、文鬆同時而來的李文浩,卻是喝了幾杯酒之後便說漏了嘴。
朝霞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可她卻是沒有了胃口,又坐了一會兒便放下筷子離開了桌子。呂香兒與文瑤、霍青青見朝霞離開,也紛紛放下筷子去陪她。李文浩看到這一幕,臉色白了白,卻沒有說什麼。
文鬆看了看李文浩,主動地爲他倒了一杯酒,低聲道:“明知道結果,還要去做,你這是何苦呢。”
“我也不知道……”李文浩微微搖了搖頭,神情木然,端起酒杯便倒進了嘴裡。呂洪與霍青松看到他的模樣,這時才明白李文浩是故意說出來,讓朝霞知道的。想到李文浩的目地,呂洪暗自一嘆,便說起了幾天之後的殿試轉移了話題。
也不知道是李文浩心中煩悶,還是他的酒量太淺。沒有半個時辰,興致不高的李文浩便醉了。眼看着李文浩藉着酒勁兒,便要與朝霞說話。文鬆連忙起身,便要送李文浩回去。
霍青松的眉頭皺了皺,便說道:“我與你一同送他回去吧。他這個樣子,要是讓王爺看到了,今晚就得跪祠堂。”
“祠堂有什麼可怕的,我都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了。有時候,我都想跪死在那裡了。”李文浩雖然醉的暈暈的,卻是對‘祠堂’兩個字特別敏感。剛聽霍青松提起,便掙脫了文鬆的手,神情有些激動地說道:“要是妹妹能回來,我就是跪死在那裡也無憾了。要是妹妹能回來,他就不能跟我搶朝……”
“李文浩——”霍青松眼中寒光乍現,大步上前便一把抓住李文浩,冷冷地看着他。不得不說,霍大將軍身上的寒氣逼人入骨,就是酒醉的李文浩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而忘記了下面要說什麼了。
文鬆也是因李文浩要出口的話,出了一身的冷汗。見李文浩住了嘴,他也上前扶着李文浩,抓過披風便出了門。霍青松回身向呂洪點點頭,沉聲道:“我們先送文浩回去,一會兒來接青青與瑤兒。”
說完,霍青松也不去看一臉疑惑的呂香兒與朝霞,便快步走了出去。呂洪看着桌上依然冒着熱氣的暖鍋,輕聲一嘆才慢慢坐下。可感覺不到呂香兒幾人的聲音,呂洪纔想到什麼,立時看向朝霞。
此時的朝霞微微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呂香兒三人圍在她的身邊卻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緊張地看着她。雖然李文浩的話沒有說完,可屋裡的幾人還是聽出,他對朝霞還沒有放棄。
文瑤看了看呂香兒與朝霞,突然出聲說道:“朝霞姐,我看李公子對你恐怕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深的喜歡。他只是恨四殿下,想與四殿下一較高下而已。所以,你不必太過內疚。”
“瑤兒姐,你是什麼意思?”聽到文瑤的話,呂香兒立刻急了起來。呂洪與朝霞也都看向文瑤,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文瑤對於屋裡唯一的異性看向她,還是有些害羞的,臉龐微微紅了下。好在屋裡的溫度不低,幾個小娘子的臉色都有些紅,文瑤很快就適應了。向霍青青笑了笑,文瑤才說道:“說起來,青青也是應該知道一些的。不過,她可能是年紀太小,忘記了吧。”
“剛剛要不是李公子提起,我都快忘記了。”文瑤頓了頓,臉色的神情便有些惆悵:“大周朝的人都知道忠勇王府一門英烈,長年駐守邊疆,保衛着大周朝的邊關。外面的人也知道忠勇王有兩個兒子與兩個孫子,可卻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他還有一個離家出走的女兒,一個自幼被拐走的孫女。”
“啊,我好像真的在外祖父那裡聽說過。好像是忠勇王還差人來京師,託外祖父尋人呢。”霍青青拍拍頭,感覺有這麼個印象,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具體的事了。
呂香兒與呂洪、朝霞正聽得入神,見霍青青說不出什麼什麼,便又看向文瑤。文瑤向霍青青笑了笑,才說道:“當時,表舅正與大爺爺正是吵的最激烈之時,你不記得也不奇怪。”
“啊,我想起來了。好像是陛下要將忠勇王的唯一孫女,許給四殿下做四皇子妃。沒多久,那未來的皇子妃就被人拐走了,忠勇王的女兒爲了尋回侄女,也是至今未回。”霍青青經文瑤一提醒,便想起了當年無意中聽到的事,大叫起來:“當時,要不是邊疆突然發生戰事,忠勇王也不可能耽擱時間,找不回未來的四皇子妃與女兒。”
“沒想到,這麼風光的忠勇王府居然也會發生這麼悲慘的事。”呂香兒與朝霞都是搖頭輕嘆,可呂洪卻是輕敲着桌子低聲道:“這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吧。忠勇王的孫女剛與四殿下定親,就被人拐走了。忠勇王的女兒去尋侄子,也是一去不回。當時的邊疆還發生戰事,京師裡也不太平,這也太巧合了。恐怕,這是有人在故意下一盤大大的‘棋’。”
呂洪的話音一落,就發現呂香兒幾個小娘子都直直地看着自己。被這麼多目光看着,呂洪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臉色微窘,說道:“你們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也是隨便猜猜的。父親也說過,要不是他無意之中知道了老國公爺與人談話,根本就不知道老國公爺對他的算計。這太多的‘無意’,就是‘故意’的。”
文瑤卻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呂洪一眼,讚道:“呂公子真是無愧陛下所賜表字‘子斌’,心思果然細膩,這麼快就清了前因後果。”
“那個,我真是隨便猜猜的。”呂洪面對文瑤的稱讚,心中一陣亂跳,只得清咳一聲看向了別處。
霍青青卻是不服氣,輕輕一哼,轉過頭來向文瑤說道:“瑤兒姐,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具體發生什麼事,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只是聽父親大體說起過這件事。”文瑤見呂洪的模樣,眼中帶笑。卻是收回了目光,搖頭道:“當時的父親,就感覺到這一系列的事太過巧合。陛下也是查覺出不妥,才讓父親去查。可父親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出什麼。因爲每當找到一個線索之後,都會被無意碰壞。”
“這麼說,最後就是什麼也查不出來?”呂洪見文瑤點了點頭,眉頭微微一皺。心裡有種古怪卻有說不出的感覺,賭的心口有些難受。
呂香兒看到呂洪的模樣,也有些明白呂洪的感受。就在她剛想說什麼之時,便是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忠勇王突然要回京師養老,與這件事也有關係?”
“原來如此。”呂洪聽呂香兒這麼一說,終於吐出一口長氣,搖頭說道:“忠勇王這個時候回京,怕是因爲四殿下到了婚配的年紀。爲了不讓那個幕後之人再挑出什麼事,忠勇王纔會回來安所有人的‘心’。陛下突然爲四殿下選皇子妃,恐怕也是爲爲這個。想必當年的陛下與忠勇王也都知道讓人算計了,卻也無可奈何,如今也只能這麼做而顧全大局。”
“說的好。”呂洪的話音一落,門外便傳來擊掌與讚歎聲。呂洪卻是心中一驚,差一點嚇出一身冷汗來。想他與文瑤幾人說的可都極爲隱秘之事,這要是傳了出去,可是要掀起多大的波浪啊。
呂洪在暗中提醒自己,這可是寶貴的經驗,以後一定要注意。同時,呂香兒也快步將簾子欣起,一身寒氣的霍青松與文鬆走了進來。看到兩人,霍青青連忙拍拍自己的前胸,後怕道:“原來是你們,可是嚇到我們了。”
霍青青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讓霍青松立時黑了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霍青青被他的眼光一掃,纔想起自己盡然在幾個男子的面前拍胸脯,立時低下了頭,老實地坐在了椅子上。
站在霍青青正對面的文鬆,也是被她的舉止,嚇的臉上一紅。爲了掩飾自己的心情,文鬆連忙向呂洪走過去,笑道:“子斌,與你越是相交下去,我越是佩服你。想你剛剛所說,我當年聽到這件事之時,卻是沒有想到這樣。我不如你啊。”
“文兄太過讚譽了。”呂洪剛剛就犯了一個大錯誤,可是受不起文鬆的稱讚,連忙起身。直到發現霍青松讓他下次注意的眼色,呂洪的心才慢慢地鬆了下來。
文鬆卻是認爲呂洪太過謙虛,又拉着他說了一會兒話,纔在文瑤的催促下,有些不捨地離去。不過,也是因爲文鬆聽到了呂洪之前那番話,他與呂洪之前的交情,才由君子之交正式轉爲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