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柳綠花紅,一片喧鬧景象。沈蘊卿站在高高的城門上,看着遠處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明亮的藍色,由着幾朵漫步經心的雲彩點綴,越發顯得璀璨生姿了。
已經是三月末了,離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擡眸看了四周一下,見賢妃的神色還是不太好,知道沈平盛的病是好還是壞的總是反覆,心中甚爲擔憂。
不過張太醫已經去看過幾次,終歸是一句心病還要靠心藥醫,而他的心病就是書瑤。
那天誰也沒有能夠攔下書瑤,經過她的要求,最終父皇同意了他的請求,讓她一生與青燈古佛相伴,再也不問陳世俗事。
那一刻,沈平盛是傷心的,而對於書瑤來說是解脫。後來,書瑤單獨的見了沈平盛,誰也不知道書瑤說了些什麼,但是對於沈平盛來說好像大病一場後的剛剛醒來。
但是直到送走了書瑤,沈平盛在此纏綿病榻不起,一躺就是二十幾天,聽說這幾天好像是比前段時間好了許多。
終歸病是要靠自己的,心中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那天后,大皇子被已私自回京的名義,徹底的失了恩寵,收回了衆多權力,邊關也由寧熾去守了,連陳桐文也一起跟着去了。
沈煜從那天后,似乎也沉默了起來,天天往洪大先生那裡跑的勤快了,時不時的要去看看平盛,看後總是唉聲嘆氣良久,纔要離開。
而後宮中,皇貴妃因爲兒子更加孤寂,在大鬧了一場了,嘉和帝一怒之下,禁足三個月,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賢妃擔心兒子,更是天天的沒有多大的精神,至於那個罪魁禍首解語夫人,因爲什麼事情都牽扯不上她,卻是逍遙自在的很,只是不再隨意的出手,像是在等什麼機會一樣。
沈蘊卿沒有功夫理會她,眼看着母后的病一日好似一日,這是最讓她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心中想着,禁不住的跟着衆人,向遠方望去,今天是太后回宮的日子。太后已經去求佛多年,不知今年是怎麼了,竟然突然說是要回來。
既然要回來,誰也不能阻攔,嘉和帝親自帶領着衆人來到城門上迎接。
太后不是嘉和帝的親孃,但是嘉和帝對她的感情還是比較深的,因爲從嘉和帝八歲開始,就一直跟着現在的太后,當時的皇后。直到先皇駕崩,太后一力扶持嘉和帝當上皇上,經過幾年的鞏固朝堂,纔到別山禮佛去了。
有小內侍慌慌的上來稟告道:“啓稟皇上,太后的鳳欒這會已經進了京城。”
“哦,是嗎?抓緊準備,朕要親自下去迎接。”
小內侍趕緊的點頭,下去吩咐衆人,皇上要從城樓上下去,親自迎接自己的母后,這樣一來,衆人都要跟着下去,誰都不會例外。
不一會兒,沈蘊卿跟着大隊人馬,一路來到城門樓下,見嘉和帝的眼神遙遙望着遠處,直到聽到有馬兒的嘶鳴,才知道太后來了。
很快一座九鳳鑾車出現在衆人的眼前,搖搖晃晃的駛進了皇城最大的門口,一路中門大開,直接停在衆人面前。
嘉和帝當先一步,上前道:“兒臣恭迎母后回宮。”
轎簾被兩邊的宮女輕輕的挑開,先是伸出一張保養良好的手,上面帶着幾個赤金鑲玉的戒指,露出半截繡着富貴連枝圖案的袖口。
接着探出了一個身子,已經略帶衰老的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有着宮婢攙扶着自己,優雅而大氣的走出了轎攆,上前一把抓住嘉和帝的手,連聲道:“兒啊,母后可是回來了啊。”
嘉和帝眼眶微微的發紅:“是啊,兒臣請求了多次,母后總是以禮佛爲名,爲了我們嘉和大地,是做出了無聲的犧牲。”
“這些算得了什麼,比起你的日夜操勞,母后的力量終究微薄了。”說着輕輕的搖頭一笑:“看,咱們母子這麼就都沒有見面,別隻顧着說這些。”
這個時候,嘉和帝輕輕的招手,跟在身後的嘉和皇后,輕輕的上前一步,跟着跪下道:“兒媳參見母后。”
嘉和皇后一跪,身後的衆多嬪妃與公主、皇子紛紛跟着跪了下來,請安的聲音在皇宮上空久久的徘徊。
太后那略有些渾濁的眼眸,帶着笑意滑過衆人,終究在某一點微微的停留了一下,才滿意的笑着點頭:“快起來,快起來。皇后還是這樣風姿雅韻,讓母后看了很是欣慰啊。”
說着一邊攜着皇帝的手,一邊攜着皇后的手,一路的向前走去。
進到慈寧宮中,衆人還沒有請安,就被皇上以太后需要休息爲名,打發了出來,意思是等着晚上夜宴的時候,再見也可以。
只留下了皇上說幾句貼心的話,其他的人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宮中去了。
沈蘊卿見皇后也沒有出來,就和着賢妃一路的往回走,禁不住的問道:“五皇弟這幾天的身體可有起色,今天也沒有見他來。”
“還是那個樣子,身體是好了,就是心情……”說着兒子,賢妃忍不住緊皺了眉頭。
沈蘊卿呻吟了一下,想了想道:“要不要請了二皇姐回來,或者他們姐弟之間能說說心裡話。”
賢妃一聽沈蘊卿如此一說,心中頓時歡喜起來:“你說的也對啊,不知道蓉蓉回來,會不會有了起色。”
“既然這樣,就找個時間和父皇說說吧,不過今晚的宴會?”沈蘊卿的言下之意是說,今天早上不來迎接,太后可能不是太在意,畢竟剛剛回宮,就是有人擺弄是非,也不過是身體不好罷了。
可是晚上的晚宴,就是身體一直很差的德妃都出來了,要是不去,豈不是給人抓住了把柄嗎?
賢妃點點頭道:“我知道,晚上會讓平盛去的。”
沈蘊卿亦道:“回頭,我讓沈煜再去勸勸他吧。”
“唉,六皇子也算是上心了,不說一天一趟也快差不多了,只是這孩子心重,又是第一次,本來以爲可以十拿九穩的把書瑤收了進來,誰知書瑤竟然做出那樣的選擇。”
“這事是感情的事情,誰都逼迫不得,還是要五皇弟心中想開些。其實,經歷這些也不見得是壞事,五皇弟總是太單純了,有聲在皇家,不受些挫折,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沈蘊卿安慰的說着。
賢妃點頭:“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啊,只是怕他陷得太深,不能自撥,這一輩子可就……”
“放心吧,賢母妃,誰沒有個年輕的時候,過了這個時候五皇弟還是會好好的。”沈蘊卿拉着賢妃的手,臉上微微的笑着,算是一種鼓勵與希望。
看的賢妃一愣,沈蘊卿今年已經是快要十八了,身姿長成,越來越傾國傾城。
特別是她一笑的時候,似乎在哪裡見過,只是有些想不起來了。
“賢母妃?”沈蘊卿見她發呆,只以爲是爲了沈平盛的事情。
賢妃低頭一笑:“沒事的,只是想起來一些事情。”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才各自的散了開來。
剛剛與賢妃分開,見解語夫人坐着轎攆走了上來,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路途,解語夫人還是那樣的好顯擺,竟然是乘着轎攆準備離開。
也不知道太后看見了會是什麼想法,這樣的招搖,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心中想着,卻見解語夫人見是沈蘊卿,忍耐不住在轎攆上輕輕的一笑:“哦,是三公主啊。這會兒,路窄不好走,我就不下去給三公主行禮了啊。”
其實,按照位分,解語夫人是影插在妃與四妃之間的一個等級,名義上比普通的妃高一點點,但是正真論起來,就有一些不倫不類的。
可是對於沈蘊卿來說卻是沒有任何的影響,因爲她是皇上親封的一品公主,又是嫡出的,除了母后和與之平肩的皇貴妃,任何人見了都要行禮的。
但是沈蘊卿想着這些妃嬪們都是皇上的女人,有時候這些事情太過計較不是太好,對於她們行不行禮,是從來不去過多的關注。
誰知這會兒解語夫人,竟然這樣子說話,讓沈蘊卿有些氣惱,她掃了一眼,那張桃紅粉嫩的臉龐,呵呵笑道:“原本以爲解語夫人出自西齊大家,是最爲收禮而本分的人。沒想到,原來不過如此罷了。”
解語夫人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就沒有見過沈蘊卿這樣子說話,心中一跳,面上卻忍不住道:“三公主也太較真了些,這會兒不是路窄些麼?”
“路窄?這坐着轎攆穿行在這裡,自然路窄。要是像我與剛纔的妃嬪們一樣,步行其中,就是再多幾個人,也恐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只是,太后要是知道有人這會兒嫌她宮前面的路,過於狹窄,不是道是什麼感想?”
沈蘊卿的鳳眸輕輕的一挑,話中的意思是最爲明顯不過了的。
解語夫人的臉色自然爲之一變,這條路除了太后的轎攆可以隨時的行走,一般皇上過來請安爲了顯示自己的孝心,從來不成轎攆的。
這會兒解語夫人不但乘了還嫌道路過於擁擠,這不是等於老虎嘴上拔毛嗎?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這是不對的,但到了太后的耳朵中也是顯然不太好聽。
想到這裡,解語夫人低低的哼了一聲,也不再多的言語,揮手對着擡轎攆的人道:“回宮。”
說着一陣風的消失在了沈蘊卿的面前。
紫影在旁邊很是不高興道:“公主,她明明級別比你低,怎麼就不讓她行禮問安呢,也好殺殺她的銳氣。”
沈蘊卿邁步向前走着,擡眸看一眼藍藍的天空,猶如一塊上好的翡翠,亮的人心裡舒服。
“她到底是父皇的嬪妃,就是行禮又有何用呢?讓太后聽見了雖然不能說什麼,倒是心裡也有個影子,認爲我連父皇的嬪妃都不尊敬,何必呢。”
其實這只是其中的一條想法罷了,因爲就在剛纔太后回宮的時候,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太后那劃過自己自己身邊的眼睛帶着一絲銳利光芒。
她還不知道太后這次回來是什麼目的,萬事還是小心爲妙的好啊。
這樣想着,就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昭陽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