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鄭內侍都未曾來過。
紅醉見此有些迷惑不解,畢竟這公主交付了鄭內侍任務,怎的未見鄭內侍前來複命?難不成畏罪潛逃了?
沈蘊卿見紅醉心不在焉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好笑的笑意,這丫頭膽子倒是不小,主子就在跟前,居然還敢走神?幸好這丫頭的主子是她沈蘊卿,而非其他的妃子,如若不然,按照這般模樣,非得讓人把她打殺了不可。
“紅醉這是在想什麼?怎的一番心不在焉的模樣?可是在思念情郎?不知是誰這般有福氣,竟讓我們宮中有名的紅醉姐姐給看上了。說來給你的小姐妹們聽聽?”
紅醉連忙回過神,看見沈蘊卿這般看好戲的模樣,一張俏臉紅了幾紅,這才說道。
“奴婢哪裡有思什麼情郎,奴婢是想着公主呢,未料公主今日卻這般打趣我。”
沈蘊卿看着紅醉一副看負心郎的模樣,心裡更是覺得好笑,故作一番偏偏公子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剛要打趣紅醉,卻未料——
“公主,鄭內侍來了。”
紅醉臉上褪去了紅潮,示意其他宮女退下,待宮女都退盡後,自己才走開,慢慢的關上了門。
“公主,公主我取到了。”
鄭內侍壓低了聲音,只是匆忙的行了個禮,一邊從自己懷裡取出一個香囊,還未等沈蘊卿發話,便自顧自的將香囊遞給鄭內侍。
沈蘊卿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便接過了香囊,拿在手裡端詳着,這香囊針腳十分工整,針線也十分密集,細小之處也十分細緻,沈蘊卿微微一動,將手中的香囊翻了過來,便見香囊後小小的秀了一個良字,沈蘊卿眉梢微挑,手指輕輕拂過良字,字體娟秀,看來是女子所繡,又見香囊正面秀的題材,居然是鴛鴦戲水,沈蘊卿又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是閨中女子秀給有情郎的。
瞧着針腳與字體,這女子繡的時候,怕是小心翼翼的吧,倒是她的疏忽,竟然取來了那個男子的定情之物。
罷了,湊合着用吧。
沈蘊卿輕輕的將香囊打開,放在一旁,又讓鄭內侍取來文房四寶,只在宣紙上寫上‘明日辰時,御花園見。’
沈蘊卿倒是不怕太后娘娘不來,這太后娘娘遭人拒絕,而那男子卻依舊活命便可說明着男子身份不低,且對太后娘娘是非他不可,而太后娘娘被那位男子拒絕多次,想來定是惱了,得到這個東西,也定不會多加懷疑。
沈蘊卿嘴角微笑,將紙條放到香囊中,招來鄭內侍,讓鄭內侍將這個東西趁男子不注意放到太后安插在男子身邊的人的手中,想來呆在男子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這東西應該是認識,又通過太后自己人的手,太后自然也不會多加懷疑。那安插在男子身邊服侍的人,想來也不會多受寵,爲了立功,沈蘊卿相信那人會認爲這東西會是男子悄悄給她的。
鄭內侍領了命,退下了。
“紅醉。”
“奴婢在。”
“你派人去告訴貴妃娘娘,就說,明日辰時,我想讓父皇去御花園中下棋。”
沈蘊卿嘴角的笑意泛着冷光,讓紅醉不由得一顫,見沈蘊卿交代她事宜,她領了命,也便退下,自己親自去貴妃娘娘宮中稟報。
沈蘊卿看着紅醉離開得背影,眼裡的神色明明暗暗,最終歸於沉寂。
“貴妃娘娘,公主說,明日辰時,她想請皇上去御花園中下棋。”
紅醉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請皇上前去御花園下棋,公主卻派她前來告知貴妃娘娘,但她至少明白,她只是個宮女,主子的事情,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的宮女,更何況主子得事情,她也無權過問。
“哦,本宮知曉了,告訴昭陽公主,本宮自會助她一臂之力,讓她不必擔心。”
皇貴妃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看着自己的纖纖細手,豔麗的丹蔻在軟煙沙的襯托下越發帶着尊貴至極的華麗之氣,這昭陽公主自是極好的,只是,太過聰明。
有時候,女人,太過聰明瞭,不好,活的不長久,而宮中的女人,尤其如此。你風頭越盛,樹敵就越多,甚至你得一言一行,都牽動着許多人的心,你也就必須步步謹慎,句句小心,因爲你站的越高,揣摩你言行舉止的人,也就越多,有時候甚至僅僅只是一句話,就能讓你苦心精英的所有一切,都毀於一旦。
“是,貴妃娘娘。”
紅醉看着皇貴妃眼神有些渙散。只得硬着頭皮立在皇貴妃身側不敢動彈,出聲不是,告退也不是。
良久。
皇貴妃終於回過神來,看着身側得紅醉,眼底劃過一縷詫異,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看了一眼紅醉,挑了挑指甲,只是淡淡的說道。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若是以後打算擇木而棲,便來找本宮便是。”
紅醉心下一驚,連忙跪下,只得戰戰兢兢的說道。
“奴婢……奴婢賤命一條……能修得八輩子福氣……才能讓娘娘看上……只是奴婢的主子是公主……無論娘娘再厚愛,奴婢也做不出背主的事情……”
皇貴妃看着下面身子抖得像篩糠似的紅醉,眯了眯眼睛,冰冷的目光幾乎讓紅醉昏死過去。
“你可知拒絕本宮的下場?”
皇貴妃不再看紅醉,只是身爲皇貴妃的威嚴讓紅醉牙齒都開始打戰,紅醉顧不得抹去額頭的汗水,只得咬着牙堅持着,畢竟皇貴妃目前並沒有派人來處死她,這就說明了還有轉機。
“來人——”
紅醉身子一抖,眼睛裡的液體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紅醉只能咬着牙,將吼間的委屈與唔咽咽迴心裡,皇貴妃看着紅醉害怕至極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娘娘何必如此動怒呢?徒惹了自己心煩。紅醉,還不請罪?惹得皇貴妃心裡膈應了,該當何罪?”
沈蘊卿從門口走進,輕輕的撇了一眼紅醉,她見紅醉出去後許久都沒有回來,這纔出來尋她,果不其然是在皇貴妃這兒被刁難了,沈蘊卿也早自己來這兒好一會兒了,這紅醉大難臨頭並沒有倒戈向皇貴妃,沈蘊卿眼底劃過一絲滿意,這倒是極好的。
皇貴妃見沈蘊卿來了,臉上的寒霜才迅速褪去,看着沈蘊卿白皙的面容,心底又是好一陣恍惚,曾幾何時,她也曾這般年輕過。
沈蘊卿見皇貴妃神情恍惚,輕聲提醒道。
“貴妃娘娘,今日父皇身體不好,貴妃娘娘有着一顆仁慈之心,更是一心都思念着父皇,自是會去看看父皇的。”
皇貴妃回過神來,精緻的妝容下她掛着沒有瑕疵的笑意,牽過沈蘊卿得纖纖細手,和藹的樣子幾乎沒有破曉。
“還是昭陽公主最明白本宮的心,皇上身體報恙,本宮自是會在窗前照料,只是皇上久居室內,怕是快憋壞了,本宮瞧着明兒這天應該是不錯的,明日辰時,昭陽公主可有空陪皇上下下棋?”
沈蘊卿看着皇貴妃虛僞做作的模樣,嘴角勾着笑意,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從皇貴妃的手中掙脫,看着皇貴妃,柔柔的行了個禮,輕聲說道。
“娘娘都這般說了,我定是願意的,這宮女我便先帶回去,宮女畢竟只是小事,只是爲此若讓娘娘的心裡不舒服了,那自該是罰的,只是娘娘要忙着去照顧皇上龍體,這小小瑣事,便不勞煩娘娘掛心了。”
“還是昭陽公主有心,這忙了一天了,想必公主也累了吧,公主且早些回宮中歇息,身體要緊。”
沈蘊卿笑了笑,說道:“多謝娘娘掛心,我便先行告退了。”
“奴婢告退。”
紅醉這纔敢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跟着沈蘊卿退出了皇貴妃的宮殿。
次日辰時。
沈蘊卿選了一個絕佳的好地方,側臥在宮女專門擡上來的好地方,看着那抹明黃色身影緩緩出現在御花園入口,沈蘊卿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好戲開始了。
“愛妃,今日怎的有閒心約朕出來下棋?不是說昭陽會來麼?昭陽在哪兒?”
皇貴妃只是明豔的笑着,一身搖曳的長裙拖曳在地上,上好的軟羅煙落在御花園的青石板路上,身側的宮女們跟着隨行,皇貴妃巧笑着,不動聲色的路過了——太后娘娘與那個男子談話的地方。
“太后娘娘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哦?上次說的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太后輕輕的挑着眉頭,微挑的眼角不動神色的劃過一絲疑惑,不是他自己說要約自己來的麼?怎的……現在跟她裝蒜?
皇貴妃看了一眼太后,故作驚訝的捂嘴小聲說道。
“太后娘娘怎麼會在這兒?她身側的那個男子看裝扮似乎並不是宮中的人哪?他是怎麼進來的?”
皇上看着太后,只是站着沒有動,他倒想看看這個母后到底要幹什麼?居然私自帶宮外的男子進宮?母后倒是好大的膽子!
“太后娘娘請自重,我雖然只是個落魄世家的子弟,但從小父母教的也是精忠報國,怎麼能做這等事情呢?”
男子揮了揮扇子,眼角裝作無意的模樣撇過了皇上所站的地方。
皇貴妃看着皇上似乎明瞭的樣子,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太后娘娘,她倒是要看看,這次的事情,她要怎麼化解。
“哦?這麼說是不願意了?”
“自然。”
“你不怕哀家殺了你?”
太后挑了挑丹寇,微挑的眉梢充滿了冷厲的神色,太后只是輕輕的看了男子一眼,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