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陳‘波’夫老將軍上奏,蕭天庭苛責下屬、收受賄賂,管理邊關時節,常有欺壓百強之事發生,總共有十二條之多,且條條罪證確鑿。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朝堂上很多不滿蕭天庭的人,都紛紛的上折彈劾,各種理由都有,什麼妄自非大、什麼嬌縱奴才,甚至有人將當年寧將軍的死也翻了出來,大喊冤枉。
嘉和帝留中不發,直到七日後,才讓人拿着整理出的二十條罪狀,將蕭天庭從邊關押解回京。
又十五日,經過三堂會審,將蕭天庭定了罪,判爲死刑,其中最大的幾條就是藐視朝廷、叛國勾結方景惟、冤枉下屬而致死等等。
寧老將軍被平反的當日,是蕭天庭被斬首的日子,沈蘊卿那天沒有去看,只是聽人說寧熾在蕭天庭被砍頭的時候,朝着南方長跪不起,直到人都散盡,才起身離開。
皇帝看在蕭天庭的軍功上,沒有牽連任何的人,蕭家的人都存活了下來。可蕭夫人在知道蕭天庭被判死刑後,已經一病不起。
府中沒有男丁,只有蕭筱一個沒有任何名分的三皇子的‘侍’妾,可想蕭府沒有了蕭天庭的支持,日子也是異常的艱難。
蕭家敗落了,只是蕭天庭到死也沒有能見上送他到死亡之路的沈蘊卿一面,不知道他會不會覺的有什麼遺憾。
雍華宮的那位,從自己撞上柱子那刻開始,就昏昏沉沉,在得知自己的哥哥被自己的夫君判了死刑後,刺‘激’的徹底發了瘋。
雍華宮的人員,被皇帝一怒之下殺了不少,自然又翻出一些舊的事情,皇帝看了也不願多去追究,只讓人看着蕭貴嬪就是了。
剩下的人也不是曾經貼身伺候的,自然更加不盡心盡力,在幾日後,因爲一個不小心,從‘牀’上摔了下來,就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蘊卿正坐在廊下看着滿院子的薔薇,正開的繁複絢爛,彷彿是開到了極致,竟然有了點敗落的味道。
當風吹過的時候,落英紛紛霎時好看。
陳桐文已經被接回到了陳府,皇帝下旨寧熾繼承了寧老將軍的爵位,封爲四品的建威將軍,在三個月後迎娶陳桐文爲妻。
愛熱鬧的人走了,沈蘊卿倒是有些不適應,看着滿地鮮‘花’,甚至鋪滿腳下,突然生出一種想法:這個熱鬧絢爛的夏天走了,迎來的或者就是肅殺的冬日了。
當然帶走的還有蕭家,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紅醉捧了香茗,默默的走過來,將茶放在沈蘊卿的手中。
擡眸看着院子中的宮‘女’們,沈蘊卿似乎想到了什麼:“紅醉,看看宮中到了年齡的宮‘女’就都放出去一些吧,省得在這宮牆中耗費了這大好的青‘春’。”
紅醉點頭,吩咐人去統計了。
下午,雅妃來了,看到沈蘊卿又把那架上次沒有繡完的山溪圖給搬了出來,笑道:“果然是閒了。”
“好久沒有繡都手生了很多,沒事拿出來練練。”沈蘊卿笑着讓座。
雅妃點頭:“是這樣難得的清閒,連蕭貴嬪都走了。”
沈蘊卿沒有接話,因爲對於她來說蕭貴嬪從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對手,她今天的死不過是自己造成的。
但對於和蕭貴嬪鬥了半輩子的雅妃來說,是那些曾經被壓迫歲月的翻身,自然有些感慨萬分。
兩個人默默良久,雅妃無意中說道:“今天紅醉找我說,你要準備放一批人出去?”
“是啊,好多到了年齡的宮‘女’,統計好了定下了,等到明年開‘春’,就該放人了,順便查查空缺,心中也好有個算計。”沈蘊卿捏着一根線,在陽光下比了比,這山溪圖,都是青藍‘色’,滿目裡的差異很是不好找。
雅妃道:“也是,這個時候準備着也對,明年又要開始選秀‘女’了。”
沈蘊卿擡頭看了雅妃一眼,見她那溫柔的眼角,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些微的魚尾紋,心中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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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將線穿進針眼中,繡這種‘花’屏的針本就是繡針中最細的一種,那針眼就更是小的很。
好在沈蘊卿眼睛好用,一下子就穿進去了。
雅妃看着她熟練的動作,沒有言語,但眼神中漸漸閃過落寞的神情,當年的她也是這樣的好技巧與好眼神,繡品是這宮中數一數二的,連那針線上的繡娘都不能與之比肩。
皇上的很多貼身衣服都是出自自己的這雙巧手,只是時間漸漸帶走了她的那份美好。
沈蘊卿穿完針,在繡屏上輕輕的刺下去,彷彿沒有看見雅妃的那抹傷感,慢條斯理道:“明年是正經選秀的日子,我想着幾個哥哥都大了,母后又不能主事,可不能因此耽誤了哥哥們選妃,不如襯明年的好日子,雅母妃就該提前張羅一下了。”
話徐徐如‘春’風,吹開了雅妃略微有些冰冷的心,誰不知道,每年的選秀皇上總是要親自挑選合適的人放在身邊。
這樣一‘波’一‘波’的新人進宮,隨着時間的推移都慢慢的變成了不再受寵的舊人。
就是雅妃似乎已經心如止水,還是帶出了莫名的情緒,更何況是其他宮中的那些妃嬪們。
雖然現在瑩妃得寵,可誰都不願意在來太多的新人,再說,嘉和帝的身體也是漸漸老去,何必耽誤那麼多的紅顏呢。
雅妃聽到這裡,心中略略安逸:“公主的想法和我想到一處了,這大皇子因爲連年在外都有二十多了,二皇子與三皇子同年也不小了,在耽誤下去對子嗣無益,不如借個機會好好的選一選。”
“自然,回頭這些事情,您和父皇提提吧。我一個‘女’孩子,這些話總不好多說的。”沈蘊卿含笑,這樣的事情,就讓給雅妃吧。
雅妃會意,自然心生感‘激’:“公主放心就是了。”
等到日頭偏西,雅妃便告辭而去。沈蘊卿坐了轎攆,去母后的鳳梧宮,在宮‘門’口碰到了嘉和帝,見他的臉上微微有些喜‘色’。
沈蘊卿便道:“父皇,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呀。”
“昭陽啊,你也來了。”嘉和帝和藹的笑道:“剛接到陳‘玉’開的奏報,說邊關前段時間軍隊中鬧的瘟疫好了許多,還是你讓張太醫開的方子有效。”
沈蘊卿知道皇帝口中的陳‘玉’開是陳桐文的哥哥,因爲蕭天庭的敗落,現在暫時頂替了他大將軍的職務。
便接口道:“還是因爲父皇的天威在,保佑着,加上張太醫的醫術好,關‘女’兒何事。”
嬌俏的小‘女’兒情懷,落在嘉和帝的眼中更是覺的可愛無比,似乎無意中又道:“對了,剛纔你大皇兄也來奏報,說要回來述職呢。”
“這是好事?大皇兄都出去好幾年了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淑母妃肯定高興壞了。”沈蘊卿笑道。
聽到提起淑妃,嘉和帝的臉上有着一點點的不情願,但很快就消失掉:“哪裡就那樣快了,等到朕批准,然後在準備,在回來,總是要好幾個月的。”
父‘女’兩個一路說笑着,就進到了鳳梧宮中。
吃過晚飯,又說了好長的時間的話,嘉和帝才起身走了。
皇后見到嘉和帝走後,才招手喊過沈蘊卿,拉着她的手道:“今天聽說,蕭貴嬪歿了?”
“嗯,今天早上的事情,應該是昨晚可能不小心從‘牀’上摔了下來,磕到了腦袋,本就身體不好,就歿了。”沈蘊卿不願說的太過明瞭。
皇后略略的凝神,似乎也能猜出些什麼:“也難怪,那些年,她在的時候我這個皇后都要讓她,何況是那些不如她的人,不知道要遭受什麼樣的待遇,這會兒恨是正常的,只是,她都這樣了,多少有些狠心。”
蕭貴嬪的死,和沈蘊卿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她這樣離奇的死法,不是幾個宮人隨便虐逮的結果,畢竟打罵可能要人命,他們是不敢的。
至於是誰這樣恨她,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除了當年那個在她手底下幾次逃過生死的雅妃,應該不會是別人。
這些皇上不問,雅妃不說,沈蘊卿就裝不知道,何況雅妃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些,換了她,一樣會讓蕭貴嬪得到這樣的結果。
可惜,母后這一生總是心太善,卻生就了這樣的高位,除了爲了兒‘女’的時候,不得不用些心計,其他的時間,她寧願別人來傷害她,也不願意自己去傷害到別人。
沈蘊卿心中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勸慰道:“母后,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太過‘操’心了。總要好好的靜養纔是,這些事情都過去了,考慮太多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不是嗎?”
“我知道,從來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那樣我理解,好在,她不是什麼壞人,對我們母‘女’倆個還好。”嘉和皇后拉着自己‘女’兒的手,看着漸漸長大的‘女’兒道:“再說,這宮中她是左膀右臂,你必要有這樣的容人之量。”
沈蘊卿靠在母后的肩頭,聽着她細細的話語在耳邊輕輕的飄‘蕩’,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的窩在母親的肩頭,看着滿目‘春’‘花’,笑的比那‘春’日暖陽還要溫暖。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母后,我知道。”乖巧的如一隻小貓,窩在那裡,看着嘉和皇后微微的帶着笑意。
“母后,你笑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