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擡腳往宮中走,兩個人並肩走進鳳梧殿內,沈煜笑着對母后說:“母后,聽說你的身體漸好,這可讓我很高興呢。”
“嗯,今天去朝堂可有什麼事情發生?”皇后自然也知道今天是沈煜第一次聽朝政的日子,關切的問道。
沈煜略微的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濃烈:“很好啊,父皇還表揚了我。”
見到兒子這樣有出息,皇后的心同天下父母的心情是一樣的,臉上則有着滿滿的喜氣。
不一會兒的功夫,端上‘藥’來,沈煜親自餵了嘉和皇后,姐弟兩個才又走了出來。
沈蘊卿看到弟弟眉頭微微的鎖着,便道:“咱們姐弟兩個好久沒有走走了,今天時辰也早,天氣也不錯,不如一起走走可好?”
沈煜正有話對姐姐說,自然應好。
雖是正月裡,但因爲今年閏月,天氣似乎在某個時節已經開始有了一絲的暖意,雖然不甚明顯,但還是讓人感到一陣的歡喜。
擡頭見天空湛藍瓦亮,沈蘊卿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怎麼?這第一天上朝聽政,就這樣的憂心忡忡,往後可怎麼是好啊?”
見姐姐打趣自己,沈煜‘露’出一絲靦腆的笑意,轉而又憂慮道:“今天在朝堂上說起,前段時間,北方發生雪災的事情。造成了上萬人的死亡,和牲畜的死亡,給今年的‘春’耕造成了不小的打擊。聽說是因爲官員貪墨,不顧災情所致。前段時間,父皇發了好大的火,要求處死那些貪墨的官員。可是,今天的早朝,三皇兄卻說,有個更好的解決方法,竟然是讓這些官員將銀子換回來,並且在補充一些銀兩,他們只是降級而已。”
說到這裡,沈煜似乎特別的憤怒,轉臉問道:“姐姐,你說這樣的治理下,能有清明的政治嗎?”
沈蘊卿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非所問道:“父皇怎麼說?”
“父皇沒有說話,只是說要考慮一下。可是……”
“你與三皇兄起衝突了?”沈蘊卿的鳳眸一挑,‘露’出明瞭的光芒。
沈煜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感覺到自己的想法姐姐似乎都知道一般,只得輕輕的點頭。
“果然是初生牛犢啊。我來問你我來問你三皇兄一開始主張殺這些貪官嗎?”
沈煜搖頭:“不知道當時三皇兄怎麼說的。”
“那麼現在國庫緊張嗎?”
沈煜繼續搖頭:“不知道,三皇兄管理國庫啊。”
“那麼父皇當時很氣憤,說過一定要殺這些貪官嗎?”
沈煜開始緊張起來,繼續搖頭:“不知道啊,當時只聽說父皇生了好大的氣,罵了三皇兄一頓。”
“那好,父皇生氣是生那些貪官的氣,爲什麼又要罵三皇兄呢?”
沈煜徹底的頹廢了下來,全然沒有了一開始那麼高漲的憤怒:“我不知道。”
“你這些都不知道,不清楚,就憑着自己的一顆紅心,在敵我形勢不明的情況下,與三皇兄發生衝突嗎?”沈蘊卿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他還是太過年輕了。
沈煜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所在,怔怔的望着姐姐道:“我知道了,姐姐,回頭我會去問清楚事情的經過。”
“凡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沈蘊卿點頭。
沈煜說完,告辭了沈蘊卿一路往回去了。
獨留沈蘊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點歡喜也有點悵然。歡喜的是弟弟聰明靈慧,稍稍點撥就能很快的領悟,悵然的是,這樣下去的話,那份有着美好純真的弟弟,是越來越遠了。
沈蘊卿真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錯,可是,在這個男權社會中,要想生存下去,除了自己變強的同時,讓弟弟變的強大成爲她與母后另外一層的保護傘外,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冬日暖陽,灑在長長的甬道上,讓所有的積雪,都漸漸的消失,獨留甬道投下來暗沉沉的影子,像極了宮中那些不爲人所知的情懷。
“看什麼呢?這樣的入神?”聲音從後方傳來,有着一種壓抑的低沉與沙啞。
沈蘊卿側頭,逆着光線中,不自覺的微密了一下眼睛。見陸乘靄深深的沉浸在光暈中,看不清臉部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在緩慢的流動。
如此刻那些看不清的光線,雖然抓不住‘摸’不到,但就是在你的身邊,讓你安心而溫暖。
“沒什麼的。”沈蘊卿轉過頭去,又仰望了一下天空。
陸乘靄一身‘侍’衛衣服,將墨黑的頭髮全部的梳攏到頂,別有一種男人的英氣,襯的越發沉穩而內斂。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現在喜憂參半。”
沈蘊卿心中一動,嘴角不免一勾道:“有這麼明顯嗎?”
“不是明顯,是感覺。”陸乘靄的話語淡淡的,但裡面似乎含着更多的東西。
沈蘊卿無暇去估計她裡面所包含的那些想法,只道:“好久沒見宋‘侍’衛了。”
“哦,是嗎?是有好久了,難得你這樣說,我可以理解爲你在想我嗎?”陸乘靄眯起了眼睛,彷彿只是因爲有陽光‘射’在眼睛中,讓他有些不舒服一般。
沈蘊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倒不是,只是聽說,宋‘侍’衛這段時間請假了,難道是家中有事不成?”
陸乘靄的臉‘色’微微的一沉,倒不是因爲沈蘊卿的話,而是因爲事情的本身。
自從除夕過後,他就接到了母后的來信,說並不打算讓他與沈蘊卿結成同盟,她更看好三皇子殿下,或者是在等待時機,等大皇子回來的時候也可以‘交’接。
這樣陸乘靄很是不開心,因爲信中不僅是不贊成,對這朝中的形勢簡直是瞭如指掌的很。特別是對沈蘊卿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很瞭解。
結尾還道,只是一個藏在深宮中的‘女’子,不過是會寫宮廷鬥爭的手段罷了,與大事上無異。再說六皇子還小,不如三皇子在朝中有強硬的後盾,這樣的結合纔是最好的選擇。
陸乘靄知道這些必是瑩妃透入給了母后,從瑩妃的角度自然不希望他與沈蘊卿有過多的牽扯。
無奈之下,他只得請假,快馬加鞭的趕回去了一次,與母后密探良久,雖然收效不大,但母后似乎不太牴觸與沈蘊卿的合作。
昨晚剛剛的趕了回來,今天就在此處碰到了她。
十幾天的時間未見,她還是那樣的淡然優雅,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陸乘靄低頭淺笑:“家中倒是無事,只是惦記着與三公主殿下當時說好的事情,探了個訊息。”
“哦?”沈蘊卿知道他說的是合作的事情:“不知有何想法?”
“家母自然是很看重三公主了。”
“這麼說來,還要謝謝宋‘侍’衛的美言了?”沈蘊卿擡眸輕輕的撞到他墨黑如‘玉’的瞳仁裡,讓陸乘靄驚訝的感覺到,她又越發的美‘豔’起來。
說不定在過個一年兩年,整個身體發育完善,比現在的瑩妃還要美麗,甚至比她更多絲冷‘豔’的氣質。
“應該的,我們可以各取所需。不過,在回來的路上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情,不知公主感興趣否?”陸乘靄的薄‘脣’微啓,自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樣子。
沈蘊卿點頭道:“說來聽聽也無妨。”
“路過寧州邊境,聽說雪災頗大,官員無力救治,造成了死傷無數。一位官員把自己家裡能拿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他的老婆孩子都沒有地方去了。當時在下好奇怪的是,朝廷不是撥了銀兩了嗎?怎麼會無力救治呢?便細細的打聽了一下,說是賑災的錢款不夠。”
說到這裡,陸乘靄停止了講話,直直的看着前方。
沈蘊卿知道他必定有話沒有說話,耐心的等待着,果然,陸乘靄頓了一會兒,接着道:“回來後,就聽說朝廷要處置貪污賑災銀兩的貪官,而這些貪官中,竟然就有那位我說過的官員,你說奇怪不奇怪啊?”
太陽越升越高,映的天更加的湛藍,甚至有白雲在天空中開始飄‘蕩’,偶爾擋了一下陽光,迅速的逃開,生怕被熾熱的光‘射’中身體一樣。
沈蘊卿想起三皇子今天說不殺貪官的事情,就覺得這個消息後面似乎有什麼更大的‘陰’謀,鳳眸中隨着思緒的跳動漸漸凝聚成一道光線,像是能把萬物都看透。
“你想到了什麼嗎?”陸乘靄看着她眸‘色’的變化,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沈蘊卿呻‘吟’了一會兒:“如果不是官員貪污,而是朝廷本就撥的款項不夠呢?”
一句驚人,陸乘靄看着眼前這個剛滿十七的小姑娘,竟然會有這樣大膽似乎還準備的想法,感到驚訝。
當時,母后說過,她不過是個‘精’於算計的後宮‘女’人罷了,沒有什麼大的智慧與謀略。他不信,甚至不惜與母后大吵了一架,但仔細想想,她似乎真的對於國家計謀上的事情,沒有什麼很大的作爲。
他就故意的說出這一番話來,看看她到底能猜到多少,對於朝政上的事情,她又能做到幾分。
沒想到,幾句話後,竟然讓她一語中的。
是的,這些事情他已經暗暗的派人查過了,是因爲三皇子當時貪功,才謊報了國庫的稅銀,沒想到,北方接着發生了雪災,而嘉和帝派人要送銀子救災。
三皇子沒有那麼多的銀兩,只得暫時瞞哄。只是沒想到,去的那些銀子還是不夠,最終讓嘉和帝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