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除了皇后就數馮淑妃地位高,只見她一進來就開口道:“外面的天氣真是透心的舒服,只是走到門口,那幾個小太監腦袋不好用,眼睛也瞎,不好好的擡着轎攆,差點嚇着本宮,壞了心情。”
沈純純低頭笑,大傢伙也心知肚明,必是在門口看到了蕭貴嬪等人,故意拿來撒氣的。
皇后微微一笑,見蕭貴嬪不接話題,只是一如既往的坐在位子上,她也懶的去管,只是笑道:“淑妃妹妹,你倒有先見之明瞭。”
衆人見皇后轉移了話題,也各自沒有再出聲。
“皇后娘娘,嬪妾怎麼有先見之明瞭?”馮淑妃見皇后這樣說,也正好奇,不明所以的問道。
皇后只是笑,底下一位嬪妃接口道:“可不是淑妃娘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剛纔我們正說,這樣好的天氣,又逢重陽,該好好的慶祝一番,只是還沒有商量出個結果來呢。”
“是嗎?呵呵,看來我是誤打誤撞了。”馮淑妃臉面上笑的開心:“剛纔我過來時,看到御花園中滿園的菊花,真是漂亮,不如我們就賞花吧。”
“這個主意挺好,其實,每年都有春秋兩季的賞花會,再說,御花園裡天天的逛,都看夠了。”沈純純在後面補充着,顯然她對御花園是逛的真夠了。
馮淑妃見自己的女兒駁回了主意也不惱:“那要怎麼樣,你纔開心呢?”
沈蘊卿靈機一動,笑道:“五皇妹說的倒是大實話,御花園天天逛,看也看的厭煩。不過,想這個時節該有皇妹愛吃的大螃蟹,不如,我們就開個菊蟹會,如何?”
“這個好,這個好。有螃蟹可以吃,有花可以賞。”沈純純先自高興起來。
以前,沈蘊卿病着,馮淑妃不太得寵,蕭貴妃主持中饋,宮中有個什麼宴會都是圍繞着沈曦洛的愛好開展。
這次沈蘊卿開口就是圍繞沈純純展開的,馮淑妃立馬感覺身價百倍的增長,高興的使勁點頭。
“只是,雖然主題新穎,宮中的人常見,也不是特別的熱鬧。到時候在請上世家的夫人們,一起賞花吃蟹,人多也熱鬧非凡。”沈蘊卿補充着。
這句話一落,連剛剛很是不屑的蕭貴嬪都有些高興了。
自她進宮來,每年家裡的人來探望也是有定數的,她便趁着組織什麼賞花會,遊園會的,讓世家夫人有進宮的機會,見見家裡的人。
可是,她的寵愛不復從前,沒有說話的餘地。現在,聽到這樣說,自然是有些開心。
皇后聽着沈蘊卿的話,明白她的意思是讓這些嬪妃們都見見家人,畢竟重陽是思親的節日:“既然要請,就把六品以上的各世家夫人們都喊上,咱也不再御花園了,直接去景山,那裡地方大,景色也美,咱們好好的玩一玩。”
皇后這樣的大恩一出,底下的人俱是歡顏,以前蕭貴妃也有這樣的恩旨,不過都是些一二品的夫人。
侷限太大,特別是地位不高的嬪妃們,家裡人雖然跟着封了品級,到底不會太高。這次皇后的旨意,要求放低了很多,想着很快就能見見自己的家人,更是感激不盡。
這樣一來,氣氛更加的活絡,紛紛獻策怎麼把宴會辦的熱鬧一些。
沈蘊卿見自己的目的達到,順便收買了些人心,剩下的具體工作,就交給這些熱情的嬪妃們商量吧。
出了鳳梧宮,細微的秋風親吻着如花容顏,沈蘊卿感受着天高雲飛的那抹舒暢,突然記起春天裡,路過御花園的一角,讓鄭內侍扎的鞦韆。
本來,是在春天裡紮起來欣賞春景的,後來,因爲一系列的事情給耽誤了,在後來是夏天,更是沒有心情弄那個。
現在想來,鞦韆,鞦韆,倒也應景,聞着滿園菊香,不如去哪裡看看。
示意擡轎的小太監,往御花園方向而去。
此時仲秋,葉未黃,草未凋,襯着滿園金黃,一派生機勃勃,不似秋天倒像春日,感受着不冷不熱的風,卻有一番別樣情趣。
那鞦韆架在一處僻靜所在,周圍種着一顆巨大的合歡樹,不遠處是成片的竹林,風吹過,梭梭而響。
前面半座假山,只能看清一半的湖水,與天一樣成爲鏡子,沒有一絲漣漪。
秋高氣爽,鴻雁南飛。
這樣的美景讓沈蘊卿覺得真是透心的舒服,此時,御花園中,人煙稀少,此地又偏僻無人,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打發了小內侍,讓紫影回去,只留紅醉相伴。
斜倚鞦韆架,羅帶隨風飄。
周圍寂靜無聲,沈蘊卿深深的吸一口氣,感受這樣的秋光勝境,心中怡然自得。
想起小時候,在母后的宮中,那顆梧桐樹下,盪鞦韆的情景,心中高興:“紅醉,推我。”
“好啊,殿下,您可坐穩了。”
纖手抓繩,羅衣搖擺,在秋日的陽光下,沈蘊卿感受着飛起的錯覺,喊道:“再高些,再高些。”
“好啊,公主不怕嗎?”
“不怕,越高越好玩。”沈蘊卿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周圍,驚了鳥雀,一直透到藍天上。
鞦韆架下美人吟,相思化骨終成灰。
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一抹身影悄然而立,緊蹙的眉頭因爲這樣的如斯美景,漸漸的舒展開來,那笑聲中的快樂,不止透過了天,更是穿過了他胸膛,直抵最柔軟的地方。
陸承靄就那樣默默立在如湖鏡般的天空下,整個身子如山般一動不動,眼神溫柔的化成晨靄中的輕紗,瀰漫過片片竹林,優雅而多情的籠罩在那個俏皮的身影之上,讓人心生浪漫。
原以爲她是公主,生性端莊大方,沒想到也有這樣歡樂嬌俏的內在,或者她生的不是地方,不應在這層層宮牆中,湮滅了心中的那份本來該有的女孩純真。
此時在陸承靄眼中的沈蘊卿,不再是以前那個聰明而機智的公主,而是完全打破了以往的全部心緒與想法,換做一隻站在枝頭跳躍的歡樂小鳥,看着就讓人開心和愉悅。
是啊,這樣的她,怎麼能生活在金絲籠中,不得自由呢?她應該去廣袤的天空,在他的懷抱中,迎接更大的風雨。
那樣的她,纔是真真正正的沈蘊卿。
終究是這道宮牆,鎖住了她本來的面目與應有的歡樂。
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他一定要拼勁全力,逃離這些枷鎖,帶她離開這裡,看她開心的笑,過她想要的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樣的情景不用去做,現在想想就心醉了。
那邊的笑聲漸漸的止住,陸承靄的腳已經有些痠麻,他輕輕的挪動,卻不想腳底的落葉,踩上會有那麼大的響動。
頓時驚到了路過這邊的紫影:“誰,誰在哪裡?”
陸承靄剛想要逃離,眼角的餘光,卻看到輕笑的沈蘊卿,猛然回頭,灼灼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任何的東西,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臉上,驚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想走的心思,在這一刻瞬間收了回來,黑色的影子稍稍一閃,快速的來到能讓人看清楚的地方:“是我。”
紫影見過他,上次被四公主誣陷的那個侍衛:“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皇宮儀衛司就在御花園的旁邊,穿過那邊的門就到了,我是要回儀衛司的。”陸承靄淡淡的掩飾了些什麼。
“偷窺公主,你可知罪?”
“只是路過,何罪之有?”陸承靄連辯解都是淡如水,彷彿就沒有在意過。
沈蘊卿在聽到紫影的說話後,已經同紅醉走了過來,站在旁邊不發一言。
紫影上前道:“見過公主,他說……”
沈蘊卿揮手製止:“本宮知道了。”
見佳人立在自己的眼前,已然披上一層面具,再沒有了剛纔的那種歡愉,陸承靄心中甚是難受,更加對她起了憐愛之情。
可宮規太多,又有人在旁,陸承靄只得守着規矩行禮:“見過公主。”
鳳眸掃過那微微彎曲的身子,就是行禮,也沒有尋常人的那種從骨子發出的卑微之色,到底是一國的王爺,本有的那層感激加上一種欣賞,善意的點頭:“免禮吧。”
上次,皇帝將他從御前外三層侍衛,貶到這皇宮儀衛司。不過是從小小的侍衛,變成了離皇上更加遠的,扛起的小兵罷了。
不過,這裡的差事到底比御前清閒許多。只要皇上不出宮,或者大的節日,他們這些侍衛就不會太累,到比御前天天站崗好的多了。
那儀衛司也卻是接近後宮門的位置,穿過前面的月洞門,在繞過幾層宮殿便是。
沈蘊卿細細的打量了陸承靄一番,見容顏不曾有任何的改變,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冷漠中帶着一絲剛強,想起上一世的那一面之緣,這一生,似乎見的機會更加的頻繁。
不過,到底是他國的王爺。雖然至今沒有做出什麼傷害嘉和國的事情,但也不能排除嫌疑。
心思玲瓏婉轉,倒想起瑩妃那次對付蕭貴嬪的手段來。
這中間的設計是絲絲釦環環,她們兩個都是西齊的人,又早就認識,難保不是爲了什麼別的目的。
那時候,沈蘊卿就留了心眼。只是後來的這段時間,發現只要沒人招惹瑩妃,她也不會去主動謀害誰,才稍稍減了心思。
但心中到底是有個疙瘩,說話也就帶着幾分不滿:“宋侍衛好興致啊。”
“不敢,只是覺得這天高而云淡,風清而景美,正好路過御花園,沒想到驚了公主的駕。”陸承靄狹眸微低,見她離自己不過幾步,身子比剛見的時候,又長高了些許,更見風姿。
被人打量是件不舒服的事情,更何況對方是個男子。沈蘊卿則沒有尋常閨閣的嬌羞,見他這樣的盯着自己,眼珠輕輕的一動,話裡已含着一分嚴厲:“宋侍衛這麼愛打量人嗎?難道,不懂得非禮勿看的道理?”
“那倒不是,美景可賞,美人更是悅目。”陸承靄覺的她含着一分薄怒的樣子,似乎更美,話語裡不由得便帶了三分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