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慌忙的開始搬凳填著,在皇帝的右手邊,低於皇后的位置處,添了桌椅,讓瑩妃坐了。
瑩妃的臉上歡喜異常,眼眸靈動處,不經意的滑過沈蘊卿的臉龐,帶着一絲淡淡的驕傲。
沈蘊卿心中覺得好笑,這個瑩妃如一隻驕傲的孔雀,在展現她最美的羽翼,但是似乎顯擺錯了地方,因爲沈蘊卿根本不是皇帝的嬪妃而是女兒。
但在下一刻,沈蘊卿聽到身旁雅妃的話後,心中卻起了漣漪。
只聽雅妃似乎是無意的輕嘆一口氣。沈蘊卿側目問道:“這支舞我曾聽說過,是曾經吳王最得寵的一個妃子,在失寵後,想起當年與吳王恩愛時候的情景,有感而發創作的。這個妃子也是憑着這隻舞蹈,又一次贏得了吳王的寵愛,只是後來吳王死了,家國毀滅,而她被趙王看中,非要讓她衝爲自己的嬪妃,這位妃子不肯,最後投河自盡了。”
雅妃的話,淡淡中含着一絲惋惜。
沈蘊卿點頭:“這樣的一支舞,瑩妃怎麼就想起來了呢?”
雅妃伸手從桌子上捏了一粒葡萄放在嘴中,輕輕的吃掉後,才擡眸望了一眼對面的淑妃道:“當年,皇帝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只是個王爺,身邊有淑、德二妃。因爲德妃身體不好,淑妃仗着年輕漂亮也很得皇上的喜歡。後來,有一天,皇上在自己的府邸中無事遊玩,無意中發現了淑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在湖邊跳舞,那舞跳的讓皇帝驚爲天人,很是動心,非要留在自己的身邊。再後來,皇帝登基,封淑、德二妃,立皇后,將那女子也帶進宮中,封爲了柔妃,地位僅此與淑妃與德妃,後來這位柔妃又產下皇子,皇上一高興竟然要封爲了四妃之一的賢妃,還是太后阻攔了下來,只說等孩子在大些才能封賞。只是柔妃因爲生了孩子,身體不好,又不受太后的待見,身體漸漸的不好,最終在皇帝親征大宛國的時候,病死在宮中,只留下一個八個月大的嬰兒。皇帝回來後,對於柔妃的死很是心痛,將柔妃封爲了賢妃,按照四妃之一的禮儀下葬了。對於留下的這個孩子就多加招撫,因爲德、淑二妃都有孩子要撫養,皇后娘娘也懷着身孕,只得讓與柔妃生前最好的劉昭儀撫養。只是當這個孩子到十三歲的時候,劉昭儀也因病去世,他纔沒有了人撫養。”
沈蘊卿聽到這裡,漸漸知道了雅妃說的正是三皇子沈耀鴻母妃與他得事情。但心中尚有一問:“母后那個時候就懷孕了?”
雅妃點頭,知道沈蘊卿要問,自己怎麼沒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後來,皇后流產,再後來又懷了你和六皇子。”
“原來如此。”沈蘊卿點頭,目光落在三皇子的身上:“那三皇兄知道這些昔日往事嗎?”
“這個不好說,畢竟宮中的老人很多,三皇子的貼身乳母可是去年才過世的,也有可能會告訴他這些事情。不過,當時的賢妃得寵的勁頭不次於現在的瑩妃啊。”雅妃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
沈蘊卿只知道三皇子自幼喪母,而母妃身份地位雖高,可沒有母家的支撐。當時沈蘊卿還覺得奇怪,原來是因爲如此啊,這也解釋了淑妃看到瑩妃跳舞時,臉上血色的原因。
只是這個時候,瑩妃的這段舞蹈,顯然是勾起了嘉和帝對於昔日少年時戀情的回味,想起瑩妃那挑釁的一瞥,難道她要與三皇子沈耀鴻一起?
可是,瑩妃不是西齊的人嗎?在看沈耀鴻一臉的平靜,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舞蹈的來歷一般,還是那副有點頹廢模樣。
倒是雅妃先開了口:“這個沈耀鴻心中頗多算計,幾次都沒有能夠搬到他,不會與瑩妃有什麼勾結吧?”
沈蘊卿這次是真的不能推算出什麼,只得道:“暫時不知道,畢竟瑩妃是西齊的人。”
“那有什麼,三皇子可以與方景惟勾結,自然可以與西齊勾結。”雅妃倒是看的三皇子沈耀鴻透徹。
沈蘊卿卻心中另有一番琢磨,因爲瑩妃對陸承靄的感情絕對不像是假的,既然不是假的,那麼她就不會站到與陸承靄對立的沈耀鴻的隊伍中去。
如果是假的,那麼這個瑩妃的心計就真的無人能及了?因爲誰會想到,十年以後的事情,而據她的調查,這個瑩妃與陸承靄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了。
心中反覆的考慮,卻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如果陸承靄在身邊倒是可以問問,只是他此刻卻也在家中過着自己的八月十五吧。
想到這裡,又不免跟着惆悵起來。
鳳眸仰望,見父皇又賞了一盤好吃的茲芭讓人放在瑩妃的面前:“這是西齊來的,愛妃喜歡吃嗎?”
瑩妃點頭,嬌笑道:“只要是皇上賞的,自然都愛吃。”
這樣的卿卿我我,落在所有嬪妃的眼中都如同一根刺。沈蘊卿的目光忍不住的望向自己的母后,見那瑩瑩的眼眸中有淡淡的失落,卻挨着身份地位不便表達,只是嘴角的笑顯得多少有點不自然。
至於其他的嬪妃則眼中妒忌之色頓生,如果眼光可以化作利刃,估計瑩妃此刻已經沒有一處的好肉。
只有一人,想來是真的將****放下,一直默不作聲看着這一切,那就是一直身體不太好的德妃娘娘。
沈蘊卿獨見她如此豁達,不知是真的不在乎了還是另有思量,心中不免又多了層疑惑。
剛要準備說點什麼,卻聽到瑩妃的鶯啼般的聲音傳來:“陛下,這些給皇后娘娘吧,娘娘貴爲皇后,還沒有嘗的一些,臣妾是不敢再吃了。”
沈蘊卿定睛一看,見是一盤鮮美無比的草落子,只有靠近瑩妃的地方顯出一塊空缺來,顯然是瑩妃吃過後,才這樣故意爲之。
按理說應該是皇上皇后嘗過賞給諸位嬪妃是正理,沒想到,瑩妃竟然敢這樣大膽的挑釁權威,侮辱皇后。
沈蘊卿冷冰冰的掃過她的臉頰,卻見瑩妃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皇后臉色微變:“這個還是留給瑩妃你自己吃吧,本宮身體不好,不適合吃太多的水果。”
“皇后娘娘也沒有吃太多的水果啊,再說這可是皇上親自賞的,娘娘就不想嚐嚐,也不應該拒絕皇上的好意啊。”瑩妃貝齒輕動,說出的話,句句掩着機鋒。
皇后自然不肯讓她這樣欺侮,正心中惱怒不適,臉色卻含笑尋思着話語。
沈蘊卿卻已經站起來道:“父皇您的好意,母后必然感激。只是這草落子性寒涼,太醫說過不能讓母后食用,不似瑩妃年輕體壯,不生養子嗣,吃點無妨,父皇您最關心母后的身體,還天天親自的囑咐御膳房做好吃的,自然會體諒是不是?”
幾句話將皇上對皇后的疼愛,甚至瑩妃沒有權力生孩子這個痛楚都給倒了出來,激的瑩妃目光如刀的掃過沈蘊卿。
可惜,這樣的目光,沈蘊卿不在乎,只要護的住母后,其他的都可以不去理會。
淑妃一聽,瑩妃吃了鱉,心中正因爲剛纔的事情不爽,自然添油加醋道:“那是啊,瑩妃的身體怎能和皇后娘娘的千金貴體相提並論,到底是西齊國來的人,下……”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只得一咬牙齒停了話語,說完還不忘從鼻子中微微的一哼。
這很明顯,西齊國來的,自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下賤之人罷了。
沈蘊卿低頭微微的一笑,也不知道淑妃罵的是瑩妃還是當年的柔妃啊。
嘉和帝看着幾個嬪妃這樣的打機鋒,本來還有興趣,後來見扯到皇后的身上,心中已經有點不滿,就是對瑩妃再多的寵愛也不能讓瑩妃對皇后有什麼不敬之心。
見沈蘊卿反駁回去,也就不說什麼,這會見淑妃說的粗野,也沒有指責,只道:“瑩妃,朕賞你的,你就自己吃好了,不用如此的推讓。”
誰知這樣的話,瑩妃竟然沒有聽出裡面的含義,撅嘴道:“臣妾是關心皇后娘娘而已,誰知如此被人瞧不起了。”
嘉和帝眉頭一皺,顯然很是不高興:“好了,不就是說說笑笑嗎?哪裡那麼多的瞧不起了?”
瑩妃還要不識時務的說上幾句什麼,卻聽到底下有一道男聲緩緩的傳過來:“父皇,兒臣身體不適,想先回府休息了。”
衆人一看,三皇子沈耀鴻顯然臉色極其不好,彷彿真的生病了一樣。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心疼,微微的道:“也好,你先回去吧,回頭讓太醫去給你瞧瞧。”
“謝父皇。”
三皇子沈耀鴻告退而去。
第二日午後,沈蘊卿正與紅醉在窗下說笑,手中的繡線一點點的在絲織品上瀰漫開來,經過秋日的陽光輕輕的一蕩,山居圖如藍色的湖水一樣,活了過來。
紅醉瞧見禁不住讚道:“公主,這可真漂亮,估計再有幾天就可以完成了吧。”
“是啊。”沈蘊卿的手拂過那些手邊的繡線,輕輕一笑。
聽到外面有人說話,沈蘊卿停了手中的線,接着鄭內侍走了進來:“參加公主。”
沈蘊卿點頭,紅醉見狀,藉口走了出去。
鄭內侍看着紅醉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緩緩的道:“今天上午,皇上派人去瞧三皇子沈耀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