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方景惟進入‘侍’衛軍,是沈耀鴻向皇上推薦的。
具體的理由就是,慶安侯雖然落沒,現在唯一的兒子把差事也搞丟了,但畢竟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功臣之後。不若給他一個小小的差事,不管職位高低,也算是安慰老臣的心。
這事皇帝聽了當時沒有說話,後來湊巧蕭貴妃來了,又說了些什麼,皇帝才答應下來。
而如今看來,方景惟一開始是三皇子引薦,這次又和四公主扯上關係。
蕭貴妃沒有兒子,而沈耀鴻沒有母妃。
事情的矛頭指向哪裡,皇帝的心已經起了疑竇,或者那個巧合不是巧合,這個意外也不是意外。
沈耀鴻在聽到沈蘊卿問出這樣的話後,臉‘色’更是難看,可是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能說。說了,只會是越描越黑,還只能裝作奇怪的道:“三皇妹,不是要審問方景惟嗎?怎麼扯上了這些?”
“讓三皇兄見笑了,我不過是有些好奇而已。”說完,眼睛彷彿不經意的瞟了二皇子沈嘉奇一眼。
只見沈嘉奇正眼觀鼻鼻觀心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蘊卿接着問道:“你說四公主是跟在你後面進去的,是嗎?”
經過剛纔的問話,方景惟心中對沈蘊卿突然多了一絲敬畏。彷彿她的每一句話都是一個陷阱,一不小心就會摔得自己粉身碎骨,但事到如今卻也只能硬着頭皮道:“是。”
“四公主進去的時候,是她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沈蘊卿的話不疾不徐,大家卻聽得雲裡霧裡,這和幾個人又有關係嗎?
“一個。”方景惟想了想。
沈蘊卿轉頭對着沈純純道:“五皇妹,我們與你四皇姐分開的時候,她是帶着宮‘女’的啊,是伊人嗎?”
“不是啊,當時就帶着媚人。”
“可能是我記錯了。”沈蘊卿抱歉的一笑:“當時只顧着和你說話了。”
這邊話語還未落,那邊沈嘉奇輕輕的“咦”了一聲:“不對啊,那公主跟進去的時候,媚人去了哪裡?難道,在這麼情況都不明的時候,就自己跑了不成?”
沈蘊卿望了一眼沈嘉奇,讚歎他反應的如此迅速,不過既然有人已經開了口,那麼下面的戲就讓給別人來演好了。
“沒跑啊,她在林子外面等着呢。”沈純純心直口快的回答道:“當時,是我的宮‘女’去尋的她。”
“媚人,這話可是真的?”沈嘉奇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直‘逼’問媚人。
媚人哪裡會想到那麼多,她剛剛一聽二皇子說她跑了,知道棄主而走是什麼後果,嚇的剛要解釋,不過沒有五公主嘴快,此刻聽到二皇子直問着自己,趕忙點頭:“是的,是的。”
“那公主是怎麼吩咐你的?”這次不等任何人開口,嘉和帝已然凝眉沉臉的問道。
一個宮‘女’跟着公主出來,公主跟蹤人,結果在樹林外面就讓宮‘女’等着,自己跟了進去。
她就不怕有危險嗎?或者是說,她早就知道里面不會有什麼危險?
聽到皇帝的話一出口,沈曦洛知道自己又一次掉進了陷阱中,她怒目而視媚人,希望她的話能回答的圓滿些。
沈耀鴻也是臉‘色’一變再變,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三皇妹,每一句都似是無意的問出,卻每一句都直指核心問題。
其實,事情的真相不重要,讓皇上起疑纔是最主要的。
而跪在地上的方景惟則更是害怕,他一個小小的‘侍’衛,皇帝是絕不可能犧牲公主的名聲來遷就他的,只能死路一條。
媚人平時就覺得自己的主子‘陰’沉沉的可怕,也沒少受過懲罰,此刻見她那樣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嚇的整個人都抖索起來。
“說!”皇帝顯然沒有那麼多耐心等着媚人去編謊話。
“奴婢,奴婢……公主說讓奴婢在外面候着。”
“父皇。”沈曦洛控制不住的喊了聲。
嘉和帝根本就不想理她:“閉嘴。”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顯然是動怒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具體的經過!”皇帝第一次強烈的表達要聽真相,因爲方景惟的存在,已經引起他對蕭貴妃與沈耀鴻的懷疑。
那媚人已經被嚇的忘記了理智,只是不住的磕頭。旁邊的孫嬤嬤悄悄的拉了她一把:“皇上問話,只有如實說了,你才能免罪啊。否者,會株連九族的。”
媚人再也不顧其他,伏地如實道:“公主在鳳梧宮外面與蕭貴妃告辭後,就帶着奴婢往前來,一開始是說要來看皇上,結果走到一半,就不往前面走了。轉頭向御‘花’園的方向而去。進入御‘花’園到了南面的樹林外面的時候,讓奴婢自己逛逛,有事就喊公主。公主說她出來,就自己來找奴婢。”
“真的是這樣嗎?”皇帝緊緊的盯着媚人:“有沒有其他的事情,或者看到公主跟着其他的人?”
“這個……奴婢沒有看到。但是公主看沒看到,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曦洛聽着媚人說完,才暗暗鬆了口氣,幸虧什麼事情也沒有對這個宮‘女’提起過。
“父皇,我是被人冤枉的,我真的是來時的路上看見有人,才臨時轉了道。”沈曦洛委屈的低着頭,嚶嚶的哭泣。
三皇子沈耀鴻的臉‘色’也是微鬆,示意方景惟求饒。
方景惟自然明白,低着頭不斷的喊冤枉。
沈蘊卿冷笑一聲:“媚人,四公主是從哪裡轉的道啊?”
“永貞‘門’。”
這一句話,又讓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
“笑話!‘侍’衛要從前面去御‘花’園必定不會經過永貞‘門’那條路,而是走長長的甬道,轉而進入御‘花’園。四公主怎麼會在永貞‘門’看到鬼鬼祟祟的方‘侍’衛或者是宋‘侍’衛呢?”
沈嘉奇就是這樣的迅捷,讓沈曦洛與沈耀鴻無法反駁。
“我怎麼會知道,那個方‘侍’衛會走永貞‘門’呢,二皇兄,你問他不就好了。”沈曦洛知道這樣推到方景惟的身上,方景惟必定要推到宋靄的身上。
果然,方景惟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宋‘侍’衛爲什麼會走永貞‘門’那條路。”
矛頭頓時又都指到了陸承靄的身上,大家的眼光齊刷刷的落在他身上,卻不見他有絲毫的緊張。
陸承靄的嘴角似乎隱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旋即恭恭敬敬的回答:“永貞‘門’是後宮與前朝的分割線,後宮不是一個小小‘侍’衛就能進去的。”
除非活膩了。
皇帝的臉‘色’‘陰’沉不定,再這樣爭執下去,就會圍繞着路線展開辯解,離最初的意願差別太大。
而此時,沈純純的一句話又讓皇帝沉思了一下:“哦,也是。當時,我和三皇姐要走雅賢‘門’回我的宮中,而四皇姐就是想去御‘花’園也應該走雅賢‘門’。”
沈蘊卿立即藉着沈純純的話頭,給了最致命的一擊:“可四皇妹說是去看父皇,向前走了啊。”
既然當時的事情是這樣發生的,那麼是不是說明,沈曦洛不願與沈蘊卿和沈純純同路,才選擇說是去皇帝那裡,轉而走到永貞‘門’的時候,轉去了御‘花’園呢?
而一直處在旋窩之中的陸承靄,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沈蘊卿一眼,他只是平靜的低着頭,掩去眼中對沈蘊卿的驚奇與欣賞。
這件事,如果沒有沈蘊卿的加入,他或許真的有些難以脫身了。
畢竟,沈曦洛是公主的身份。
嘉和帝聽了沈蘊卿最後的一句話,瞬間便做了決定。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他不能允許方景惟再在身邊呆着,更不能允許沈曦洛與沈耀鴻有什麼牽扯。
“父皇,我就是準備來看您的啊。”沈曦洛仍不死心的說道,沒有察覺皇帝的臉‘色’已經冰得要凍死人了。
“不要再說了。方景惟,撤去‘侍’衛職務,去苑馬寺當監副。四公主回宮閉‘門’思過半個月。至於宋靄,本因你上次救三公主有功,要提你當三等‘侍’衛,暫時就不提了,還是藍翎‘侍’衛,編入隨旗營。好了,朕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沈曦洛還不死心,被站在旁邊的三皇子沈耀鴻狠狠的拽了一把,才止住了向前的步子,委委屈屈的低頭謝恩。
對於沈曦洛這個樣子,沈蘊卿不願多看。沈純純自然也不想與她多說什麼,拉着沈蘊卿的手,只管往外走。
一行人退了出來,方景惟非常沮喪的跟在沈耀鴻的身後,甚至在走的時候,都沒有多看一眼沈曦洛。
這讓沈曦洛很不自在。
她怒火中燒的跑到宋靄的跟前,舉手就要一巴掌給拍下去。
陸承靄輕輕一側身躲過,冷聲道:“四公主請注意分寸。”
“都是你,是你誣告本宮,本宮還打不得嗎?”沈曦洛的火氣已經無法抑制,平日的那些溫文爾雅再也裝不下了,她就像是一頭髮怒的母獅子。
“四皇妹覺得父皇給你的懲罰還很輕是嗎?”沈蘊卿幽幽的開口:“你要對父皇的判斷做出質疑嗎?”
“我……”沈曦洛眼中的怒火在沈蘊卿的幾句話後,顯‘露’出一種沮喪。
是呀,父皇已經下了旨意。如果她在這裡打了人,就是質疑父皇的判斷錯誤。
現在父皇已經對她與沈耀鴻產生了懷疑,再要鬧出什麼事情來,豈不更加坐實了父皇的想法。
“沈蘊卿,本宮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沈蘊卿卻就這樣笑着看着發狠狂怒的她,這纔像是記憶裡的沈曦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