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縷陽光落在皇城中最高處的檐角之時,東邊的城門中走出了一對馬車,前面有十人開道,後面有十人護衛。
中間是一輛青色六角飛檐的秋木馬車,正自叮叮噹噹的走在官道之上。
沈蘊卿這次去到東邊的雀山走也要走上二三個時辰,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那裡多逗留幾日的。宮中她已經安排了雅妃與陳桐文,將紅醉留下應對局面,甚至特別的囑託了沈煜等人。
爲此,紅醉還有點放心不下,直到沈蘊卿告訴她帶的人多,有陸承靄等,她才放心不提。
陸承靄也早早的吩咐了自己的一些暗衛,留在宮中隨時的注意動靜,以防不測,這才踏上了路途。
青色馬車晃晃悠悠的走着,鑾儀衛的人都換做了家丁的打扮,不過從知情人的眼中,還是能看出這些家丁的身手都很是不凡。
陸承靄因爲是鑾儀衛中的小頭領,也是這次出行的負責人,正騎着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始終行駛在馬車的不遠處。
春末夏初的時節,晨光正是無限美好。
沈蘊卿也是在皇城中待的發矇的人,有了機會出來,心中也多少有點雀躍。
而她身邊的紫影早已安奈不住的嘰嘰喳喳個不停,只有青岫越發的沒有了話,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沈蘊卿聽從陸承靄的建議,將青岫也暫時帶到了身邊,畢竟經過這麼久的訓練,在關鍵時刻,青岫也是可以抵擋一陣的。
一個時辰後,馬車已經離開了官道,進入了雀山的範圍,就是這樣還是要走一個多時辰,才能到達妙峰觀。
突然,轎子無緣無故的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殿下,前面好像出了點事情,暫時過不去了。”
纖手一動,拂開轎簾,那身侍衛的勁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在陽光下如一顆耀眼的明珠,就這樣居高臨下的望着自己。
刺目的陽光使得沈卿微眯鳳眸,輕輕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陸承靄透過小小的轎簾,見到巴掌小的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引得人流連忘返,瞬間感覺心中某種壓抑許久的東西,似乎被翻了出來。
第一次見她,是蒼白而虛弱的臉龐。第二次見她,是憂鬱而深沉的臉龐。第三次見她,是陽光下嬌媚的臉龐。
而這一次,是這樣豔麗的臉龐。
她到底只長了一張臉,怎麼落在自己的眼中會有如此多的變化呢?下一次,又會是什麼樣呢?
沈卿見他愣神,微微一咳:“宋侍衛?”
“……回公主殿下,有大堆泥石擋住了去路。”陸承靄收回思緒,正色道。
“要弄多長時間?”沈蘊卿問道。
陸承靄露出爲難的表情:“就是我們這些人全上,也要四五個時辰纔好。”
“這麼久?到達道觀豈不是要傍晚了嗎?再加上參拜等事情,明天下午就要返回,只怕是……”沈蘊卿頓了頓,眼睛輕輕的一動,看了陸承靄一眼。
他們彼此都知道,如果在這裡弄下去,她們暗查的時間都沒有了啊。
“還有其他的道路嗎?”沈蘊卿詢問。
這正是陸承靄所擔心的,有是有另外一條道路,但那條路,是非常難以行走的。對方既然是故意將前方的道路阻攔,必是不願意沈蘊卿進山。
說不定早已料到,沈蘊卿會改道,在那條路上早早就打好了埋伏不成。
沈蘊卿見他半晌不說話,試探道:“是有其他路的對不對?”
“公主,那條路艱險異常,在下不同意你去走。”
“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麼?你我都清楚的很,如果就這樣放棄了,不是正和對方的意思嗎?”沈蘊卿的眉眼一揚,獨有一種自信的美麗。
陸承靄卻不敢冒這個險,他寧願不去查這個事情,也不願對方隻身涉險的:“顯然對方早已算好,只等我們走那條路了。”
“哦,那條路好埋伏嗎?”沈蘊卿詢問。
陸承靄想了想:“埋伏到不好埋伏,只是山路崎嶇,馬車是不能走了。”
“那就騎馬而行。”沈蘊卿堅決道:“既然沒有埋伏,不過是山路難走罷了。我想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要我的性命,留下人來處理這裡,帶走馬車。帶一部分人,騎馬走另外的山道。”
陸承靄見她這樣堅持,只得照吩咐去辦。
留下了一半沒有馬兒的侍衛來弄通道路,還把不會騎馬與武功的紫影也留了下來,只帶着青岫上路。
轉過幾層山坳,路越發的難走,開始沈蘊卿還能掌控的了,可後面竟然要過一個山捱,就是會馬術的人,跳過去也沒有十分的把握,更何況是僅僅會騎馬的沈蘊卿。
幾次驚險跳躍過後,這邊只剩下陸承靄與沈蘊卿。
此刻的沈蘊卿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是習武出身,坐在馬背上,只管露出各種害怕的表情。
陸承靄見了上前一把扯住馬繮,調侃道:“公主,是在害怕嗎?”
沈蘊卿知道他是故意爲之,也只得低頭,爲了趕路,她早已心驚膽戰的,可是不騎馬又能怎麼樣呢。
“過來,到我的馬上來。”陸承靄伸出大手,放在沈蘊卿的面前。
沈蘊卿哪裡肯,與他同騎一匹馬兒,搖頭道:“不用了。”
見她這樣倔強,陸承靄也來了脾氣,不等她反應過來,手已經在快速的時間內攔住她的腰身,輕輕的一帶將她從那匹馬兒上擁到了自己的懷中。
沈蘊卿頓時有些惱怒,扭頭揚手,被眼疾手快的陸承靄一把抓住:“公主要打人可以,等過了這條山道,公主怎麼處置在下都行,但是這樣的山路,在下不會放公主一人在馬上的。”
“你……侍衛們可都看着呢。”
“放心好了,他們不敢多嘴,如果出了這雀山,公主聽到一點半點的話,儘管來找我好了。現在,什麼也別說,我們走了。”說着一拍馬兒的屁股,頓時馬兒像一陣風一樣的飛了出去。
只見馬兒幾個跳躍奔跑後,眼看裡那山崖是越來越近,坐在前面的沈蘊卿只覺得山風在耳邊烈烈作響,身後則是陸承靄那如山一樣的懷抱。
驟然,有聲音在耳邊溫柔的掃過:“坐穩了,公主。”
緊接着,就感覺到馬兒的整個身體凌空彈起,如飛雲駕霧一樣,向着山對面的落腳點而去。
沈蘊卿臉色有些發白,身體跟着緊繃起來,如坐在雲端,很快就飛過了那道寬且長的峽谷,穩穩的落在了山的對面。
沈蘊卿覺得場面除了刺激就是驚險,後背都有點****了,只有陸承靄在耳邊癡癡的笑:“公主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放我下來。”沈蘊卿覺得上了陸承靄的馬兒,是個錯誤的決定。
陸承靄接口笑道:“可惜,公主不能如願。如果下來了,只能走着去了。”
“爲什麼?”沈蘊卿沒好氣。
陸承靄調轉了馬頭,只見那匹沈蘊卿剛剛騎着的馬兒,因爲沒有人的操控,死活不敢跳過那道山崖。
沈蘊卿則徹底的無語。
笑過後,陸承靄帶着沈蘊卿一路狂奔,身後的幾騎也跟着馬不停蹄的追趕。
陸承靄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輕輕的一擁沈蘊卿,見她如一隻乖巧的小貓在自己的身前,心中頓時蜜一樣的甜膩。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順利的達到了妙峰觀的門口。
沈蘊卿逃似的下了馬,青岫也緊跟着追了上來,她打量了一番沈蘊卿,見她沒什麼事,放心的點點頭。
“怎麼了?”沈蘊卿見青岫的表情有點奇怪,不免問道。
青岫見自家主子這樣問,想起剛纔的那一幕,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快說。”沈蘊卿被她弄的渾身不自在。
青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陸承靄才壓低了聲音道:“公主,您剛纔怎麼不說和奴婢同騎一乘馬呢。”
“……”
沈蘊卿這纔想起,自己的馬兒沒有能夠翻過那座山崖,可是青岫過來了啊。這一路上,她是可以與青岫一塊的。
臉色頓時紅到耳根,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只得沒好氣的道:“那你剛纔怎麼不說?”
青岫更加委屈:“宋侍衛跑的那麼快,我想說也要趕的上啊。”
沈蘊卿真是越想越氣,這個陸承靄明明就是故意的嗎?
正在這時,那邊的陸承靄已然走了過來道:“公主,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沈蘊卿硬邦邦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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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妙峰觀的大門已經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後面還跟着兩個小道童。
沈蘊卿便上前微微的行禮:“道長好。”
“不敢,不敢,貧道見過小姐。早聽說小姐要來,貧道迎接晚了。”
陸承靄莫名其妙被搶白了一句。
青岫卻早躲過他要吃人的眼神,跑到沈蘊卿的身邊去了。
他就只得無奈的摸摸鼻子,跟了上來。
那老道士見後面沒有馬車,而沈蘊卿卻是一身的漣波水煙裙,便道:“小姐是乘馬而來嗎?倒是好風采啊。”
此話一出,都叫沈蘊卿更加的臉紅起來,只得“嗯嗯”兩聲算是答應,旁邊的陸承靄則一個勁的抿嘴笑。
老道士正在奇怪,聽到陸承靄道:“小姐來這裡的目的已經講過,不用多說了吧。”
“自然,自然。”老道士點頭。
這是宮中的人,已經打過招呼,不過身份是不能說的,只說是哪個皇親國戚家的小姐,來上柱香,住一晚上,期望保佑母親平安。
不過在這個老道士的眼中,皇親國戚自然就是很大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