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卿與沈曦洛一起出去不久,鄭內‘侍’就提溜着一個小內‘侍’,進來向皇后娘娘彙報,說這個小內‘侍’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幹什麼。
他只是呵斥了一聲,誰對方撒開丫子就跑,見狀有異,便喊了幾個‘侍’衛上前將其抓住,竟在身上搜出了烏頭。
緊接着,又恰巧被當時送湯給皇后的那個宮‘女’看到,立刻大喊:“就是他,那會兒是他走過我的身邊,還差點把我碰到來着。”
這一下連皇上身邊的李內‘侍’都驚動了,不敢怠慢,就和鄭內‘侍’一起,將其扭送到了御前。
龍顏一怒,嚇癱了的小內‘侍’立即就老老實實‘交’代,是他趁着撞了送湯宮‘女’,扶她一把的時候,將手中沾的烏頭粉,撒進了湯中。
沈煜立即追問,一個小內‘侍’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做這種誅九族的事?
一句話提醒了皇帝,那碗湯原本可是皇后想要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喝的。
這麼說,其實是有人要害沈煜。
“說!”皇帝惱怒極了:“不說是嗎?不說就拉下去,給他上七十二道刑罰!”
而蕭貴妃沒有‘女’兒在身邊,心裡實在沒底。
沈曦洛在路上來的時候說,就算毒不死沈煜,也可以趁機挑撥皇后與魏貴嬪的關係。
可現在到了關鍵時刻,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蕭貴妃的心中慌‘亂’,嘴上的話就不及細思,只知道順着皇帝的意思:“他不是還有家人嗎?抓起來一起砍頭!”
那內‘侍’猛然將頭擡起來,眼中如有毒蛇信子一般,死死盯着蕭貴妃,正‘欲’開口,身子卻一晃,直直的歪了下去。
背後‘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什麼人?!”
“護駕,護駕啊。”
衆人大驚,一片慌‘亂’。
皇帝卻騰的站起來,不顧勸阻徑直走到‘門’外,卻半個人影也無。
同一時刻,沈蘊卿則安安穩穩的坐在亭子中,任由紅醉一下一下的扇着白綾丸扇,悠閒的看着遠處碧‘波’‘蕩’漾的穎心湖。
“皇姐,不鬧肚子了?”沈曦洛輕蔑一笑。
沈蘊卿目光未動,耳邊的一對珍珠墜子輕輕的一晃:“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你到底什麼目的?”沈曦洛面‘色’一變。
沈蘊卿的腳已經邁出了亭子,鞋上繡着的金線魚在光下瑩瑩生姿,如她此刻的眼睛:“皇妹說的什麼話?我只是肚子疼,休息了一會兒而已。現在要去催促湯‘藥’了,皇妹要和我一起去嗎?”
沈曦洛看着沈蘊卿那雙鳳眸,覺得裡面的光不是光,明明就是一個陷阱。
沈蘊卿毫不掩飾的嘴角一勾:“其實我的目的不過是,讓蕭貴妃自己待一會兒罷了。”
說罷,便自顧自施施然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沈曦洛心知大事不妙,氣得直跺腳,卻不敢再耽誤,連忙往回趕。
見沈曦洛沒有再跟上來,沈蘊卿滿意的笑了一笑。
在剛得知事情經過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場‘陰’謀。
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告訴沈純純,這是讓蕭貴妃吃虧的大好時機。
沈純純在聽到她的話後連皇‘子’宮都未曾去,便直接去找她的母妃,馮淑妃了。
沈蘊卿相信,憑藉着馮淑妃的計謀,肯定能找到在路上下毒之人。
舉着丸扇放眼整個湖面,炙熱的陽光下,湖水輕輕的‘蕩’漾,在湖中心的位置,因爲地理位置的關係,隱隱形成一個心的形狀,這也是,穎心湖名字的來歷。
沈蘊卿走在湖邊的倒垂柳下,遮住那耀眼的太陽,湖上的清風徐徐吹送,帶起百褶如意月裙的底部,‘露’出了那小巧而柔媚的腳尖。
算着時間,估計這個時間‘藥’剛剛熬好,便繞到前面的穎心橋,穿橋而過,走在路口等張太醫。
剛走出幾步遠,就聽到後面一陣嘈雜,沈蘊卿還沒‘弄’明白,就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側面的柳樹林中,一下子竄了出來。
那人似是故意而爲,伸手拉住她纖細的手腕,又一個勁道使過去,將撲過來的紅醉給推倒在地,爬不起來。
沈蘊卿被牢牢禁錮,掙扎不動。
那黑衣人挾着她使輕功飛到湖中心,卻一下子就鬆開了胳膊。
沈蘊卿從高空下落。
周圍的‘侍’衛們全都驚得傻了眼。
如果公主落下去,救,那是碰了公主的身子,畢竟落水後,夏日的衣服輕薄,很容易貼着皮‘肉’。
公主不能嫁給身份低微的‘侍’衛,他們的命運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不救,那就是有失職責,還是死路一條。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見一道快如閃電的影子踩着前面‘侍’衛的肩膀,飛向了湖中心。
那是他們前所未見的迅疾,還不到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了湖心。
沈蘊卿緊急中已經屏住呼吸,期望落下去的時候,可以在水中多憋一會兒氣息,而不是慌‘亂’的嗆水。
就在她的腳尖堪堪沾到水面的時候,一道勁風襲來,只覺得身子被輕輕的一提,就落進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同前面的那個人不一樣,觸手都是冰冷的盔甲,**的讓人很不舒服。
但,那人卻似是在不經意間輕輕的攥住了她的手。
耳邊是輕的不能再輕的話,‘混’着風,如一根湖心的水草,柔柔的撓着她的耳底:“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如此親密的舉動,讓沈蘊卿覺得非常不妥,然而卻在這樣的情景下,又莫名的讓她感到貼心而舒服。
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動作和話語,給她剛纔無助到極點的心情,給予了最好的解‘藥’。
微微側過頭,只見薄‘脣’緊抿,似在對她訴說着他的篤定。
很心安,無比的心安。
整整兩世,這是除了母后以外,唯一一個能給她真正心安的人。
而這個人,正是陸承靄。
從湖心到湖邊的距離,在陸承靄的輕功下,雖遠尤近,兩個人短暫的接觸,在腳尖落地的瞬間,已然快速的分開。
紅醉早已從地上爬起來,驚呼着扶着沈蘊卿連連問道:“殿下,您沒事吧殿下!”
陸承靄鬆開了手,默默無聲的退到一邊。
鄭內‘侍’與皇帝身邊的李內‘侍’,也慌忙跑了過來。
經過剛纔的驚嚇,沈蘊卿只覺得手腳發軟,連沾了水的腳上,都是涼冰冰的刺骨。
她再‘精’於算計,在武功的份上到底缺少天分,再穩重,在生死麪前她也會有害怕。
陸承靄看着她慌‘亂’無依的模樣,突然想起,她在自己懷中時那驚懼的眼神,那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也是她從來都沒有‘露’過的情緒。
當時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就是忍不住的想抱緊她,安慰她,拉着她的手,悄悄的告訴她,不要怕,有我在你的身邊……
而經過這麼一鬧,那個刺客竟就此擺脫了追捕。
李內‘侍’吩咐擡來了小轎子,送沈蘊卿回皇‘子’宮。
轎子晃晃悠悠的前行,沈蘊卿坐在轎內,掀開月白裙子,一雙金線繡的金魚小鞋,已經全然溼透。
如果不是他,那麼今天,她就會在生死的邊緣掙扎。
不是她被活活淹死,就是某個‘侍’衛被拉來墊背。
在那樣的危急關頭,不知他是當真有着過人的自信還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接不住她的時候,一起掉到水裡。
如果到了水中,真的不是他死就是她亡了。
想一想這樣的後果,沈蘊卿就覺得脊背發冷,一雙手也因爲刺‘激’過度而緊緊的握着,連嫣紅的指甲折在手心都不自知。
上一次是這樣,沈煜差點着了道。這一次她也是這樣,因爲突然跑出來的刺客,而差點丟了命。
鳳眸微微的眯着,感受着腳尖上不斷傳來的涼意。
兩次都是多虧了有陸承靄,如果有一次他不在,那麼……
沈蘊卿攤開手掌,看着一滴鮮紅的血順着白皙的手掌,滑落下去,思緒翻動。
看來她真的要尋個會武功的人來保護,才行。
回到皇‘子’宮中,整個落水的事情經過張內‘侍’已經稟告給了皇帝。而在回來的路上,鄭內‘侍’也把五皇子殿中發生的事情的經過講給了沈蘊卿。
此刻轎簾被掀開,首先看到的是母后那張焦急難耐的臉龐,見到沈蘊卿,一把將她摟在了懷中,顫聲:“卿兒,你沒事吧?”
母親懷中的香氣,是從小就習慣的蘭‘花’香,沁入心扉的溫暖,沈蘊卿鼻子微酸:“母后放心,卿兒好着呢。”
皇帝也連忙過來看着這對母‘女’,輕輕的拍着皇后的肩膀:“沒事的沒事的,卿兒好端端的回來就好了。”
連沈煜都在旁邊紅了雙眼,悄悄的側過頭去,強忍了下來,才走過去恭聲道:“外面太熱了,父皇和母后還是到屋裡說吧。”
皇帝點頭,當先向屋中走去。沈蘊卿與沈煜各在一邊攙扶着皇后,蕭貴妃與沈曦洛在後面,這時其他的妃嬪也已紛紛趕到,跟在更後面,進到偏殿中。
張太醫已經送了‘藥’來,讓五皇子沈平盛喝下,此時的魏貴嬪正陪在那屋中,沒有過來。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坐定。
沈蘊卿偷瞄了一眼蕭貴妃,只見她‘精’致的妝容下是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連沈曦洛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害怕神情。
原來,只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隨着目光的轉動,沈蘊卿看到的是馮淑妃同樣帶着可惜之‘色’的面容,與其他幾位嬪妃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兔死狐悲的神情。
刺客沒有抓到,皇帝自然十分的震怒,讓人封鎖了宮‘門’,細細的排查。
命令吩咐下去,心情不好的皇帝又去囑咐了魏貴嬪幾句便匆匆的走了,嬪妃在皇后的帶領下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