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事情安排妥當,時間也不早了,沈蘊卿與雅妃兩個人便同承一頂轎攆,晃晃悠悠的往蕭貴嬪的雍華宮而去。
到了跟前,見雍華宮門口人丁稀少,牆頭上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長出了野草,也沒有人去管理。
想起小時候自己經過每每經過雍華宮,都是綵帶旗飛,宮女太監在門口都有好多的人,更不用進去的繁華景象。
連皇后的鳳梧宮都比不上雍華宮的一半,好在皇后不喜奢華,對於雍華宮的這種奢靡也不多做干涉。
有人替皇后打抱不平的時候,皇后總是笑着說:“貴妃就是皇帝的寵妃,自古是這樣。雍華宮,雍華宮,不奢靡怎麼會有雍華二字呢?妻正妾美,纔是後宮該有的景象。”
一句話將自己正宮的位置擺正,也不得罪其他的人。
不過,再怎麼樣,都沒有皇上的寵愛來的實在。只是時過境遷,蕭貴嬪已經不是當年的蕭貴妃,這雍華宮是否還當得起雍華二字,就只能進去才知道了。
沈蘊卿這樣想着,緩步步入了宮中,只見綵帶還是當年的綵帶,珠簾還是昔日的珠簾,只是因爲無人打掃,綵帶不再豔麗,珍珠簾子已經發黃,就和現在躺在牀上的蕭貴嬪一樣,泛出歲月的痕跡,有種人老珠黃的感覺。
太醫已經開了方子,給蕭貴嬪灌了藥,見她醒過來,剛要準備離開,見沈蘊卿與雅妃來了,便停下腳步。
沈蘊卿見到太醫便問:“蕭貴嬪娘娘怎麼樣了?”
“只是因爲跪的時間久又沒有喝水,所以有些虛弱,這會兒已經喝了藥,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嗯。”沈蘊卿點頭。
牀上的蕭貴嬪似乎聽到了說話聲,木木的轉過了臉,有些發呆的看着她們兩個,嘴角一抽:“陛下怎麼沒有來?”
雅妃見此便上前道:“陛下在前朝忙着,特意讓我們兩個過來看看你,感覺怎麼樣了?”
蕭貴嬪聽到此,臉色越發的白起來,一雙嫵媚的丹鳳眼中,甚至有淚水開始緩慢的滲出:“皇上就忙的連看臣妾一眼的功夫都沒有嗎?”
沈蘊卿很少見蕭貴嬪落淚,這樣梨花帶雨的模樣,雖然都已半老徐娘,卻也有種惹人憐愛的錯覺。
她剛要囑咐幾句,讓她安心養病的時候,卻見蕭貴嬪含淚的丹鳳眼,猛然一縮,直直的像是落在自己的身後,又像是看着自己,臉色竟然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喜色。
她淡色的脣,輕輕的動了一下,眼中的光芒越發的明亮,一下子坐了起來,甚至很快的穿上了鞋子,猛地往前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沈蘊卿。
雅妃在旁邊嚇了一跳,想去拉她時候,卻聽到蕭貴嬪嘴中呢喃出一句話,讓所有人的都驚呆了。
“曦若,我的曦若,是你嗎?”
這一聲喊的人都頓覺毛骨悚然,沈蘊卿想掙脫蕭貴嬪,蕭貴嬪卻如同癡呆了一樣,死死的抓着她,目光呆滯中閃過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紅醉與雅妃趕緊上來道:“蕭貴嬪,你認錯了人,她是三公主,不是四公主啊。”
“胡說,你們都在胡說,明明是我的曦若,你們卻說是三公主!”說完,轉頭對着沈蘊卿道:“曦若,來到母妃這裡來,母妃會保護你的。”
拉着沈蘊卿就往她的牀上坐,沈蘊卿見她的手格外有力,生怕她跑了一樣,總不能與她進行撕扯,無法只得跟着她在牀上坐下。
蕭貴嬪伸出她的手,在沈蘊卿的面前開始各種摸索,從臉到頭髮,從頭髮到後背,那眼神中的柔情,彷彿沈蘊卿就是真的沈曦若一樣。
衆人面面相覷,早有人趕往前朝,彙報給了嘉和帝。
這邊蕭貴嬪再一次擡起手,從沈蘊卿的面前滑過的時候,沈蘊卿感覺到一股子幽香從蕭貴嬪的衣袖中緩慢的散出。
其實嬪妃們帶着香包是很正常的,特別是有時候爲了自己的身體有着隱隱的香氣,甚至要把衣服籠的香香的,才能得到皇上的認可。
可是,這股子幽香中有一點苦絲絲的感覺。沈蘊卿的鳳眸猛地一睜,一把抓住了蕭貴嬪就要扶上來的手,斷然開口道:“放開我。”
衆人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沈蘊卿,突然這樣疾言厲色,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會兒蕭貴嬪發了癔症,哪裡看到沈蘊卿這個樣子,倉惶中,緊緊抓着她問道:“曦若,你怎麼了?”
沈蘊卿的眉頭越簇越緊,使勁的避開蕭貴嬪再次伸來的手臂,誰知,蕭貴嬪顯然不肯罷休,一個勁的要去摸摸沈蘊卿的臉頰。
就這樣子,兩個人彼此你扯我拉,在最後的時候,沈蘊卿自然不容自己在遭受她的侵犯,一把將她推開,自己猛然的站在了幾步之外。
而蕭貴嬪因爲剛纔跪的久了,身體虛弱,在因爲過度的刺激之下,一下子沒有站穩,撲通一聲,就被沈蘊卿給推到在地。
而這一切卻恰巧被進來的嘉和帝看來個一清二楚。
蕭貴嬪被推到後,也不言語,只是憂傷的一擡她嫵媚的丹鳳眼,就見嘉和帝正站在門口,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看不出任何的息怒,但眉間的那點憂思,似乎對沈蘊卿的表現很是不滿。
衆人見到他,都紛紛行禮,沈蘊卿似乎也沒有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依照規矩緩緩的行禮。
而獨獨蕭貴嬪,突然匍匐前進的爬到嘉和帝的腳下,仰頭中已經梨花帶雨,自有萬種風情:“陛下,臣妾想您。”
這樣的話,本應該是閨房秘語,卻被蕭貴嬪這樣不顧廉恥的說出來,但嘉和帝的臉色卻微微的起了變化,親自彎腰將她攙扶起來道:“你身子弱,不能在地上長跪,剛纔沒有摔到吧?”
雅妃見到此種情況,知道是嘉和帝對沈蘊卿起了疑心,不免心急的望了沈蘊卿一眼,似乎要讓她說些什麼。
沈蘊卿已經看到了雅妃的目光,卻目光湛湛的望了窩在嘉和帝懷中的蕭貴嬪,嘴角掠過一絲寒冰般的笑意。
蕭貴嬪的如意算盤可真是好啊。
只是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這些話會有人替她說明白的。
果然,蕭貴嬪旁邊的侍女趕忙就上前跪下道:“參見陛下,貴嬪娘娘因爲跪的太久才導致了暈倒,剛纔三公主不是故意的。因爲,因爲……”
“因爲什麼?”嘉和帝目光緊緊的盯着地下的那個宮女。
宮女只得道:“因爲貴嬪娘娘把三公主認成了四公主,三公主想來不是太願意,兩人一拉一扯見,不是故意推到了貴嬪娘娘。”
宮女的話剛剛落下,蕭貴嬪突然望着沈蘊卿笑道:“曦若,不要聽她胡說,你是我的曦若,可不是三公主,來到母妃這裡來坐。”
嘉和帝莫名其妙的看了蕭貴嬪一眼,見她正招手對着沈蘊卿。便開口道:“昭陽,你暫時坐坐也無妨,想必蕭貴嬪是一時精神恍惚。這裡不是有太醫嗎?來給蕭貴嬪診診脈。”
“是。”
太醫剛要上前,卻被蕭貴嬪給擋了回來,嘴裡朗道:“曦若,你也來,你不來母妃就不要看病了。”
嘉和帝奇怪的看着沈蘊卿,見她就是不走過來,突然想起剛纔自己進來的那一幕,難道沈蘊卿就這樣的討厭蕭貴嬪,或者是像剛纔三皇子沈耀鴻說的,沈蘊卿表裡不一,心如蛇蠍?
越想越覺得可疑,不得不到:“昭陽?”
誰知沈蘊卿斷然拒絕:“我不去。”
“你?”嘉和帝惱怒:“昭陽,你爲什麼不來?”
沈蘊卿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蕭貴嬪打斷:“陛下,曦若不來就罷了,你幹嗎要發這麼大的火呢?”
皇帝見蕭貴嬪一口一個沈曦若的叫着,心情有些煩悶,揮手對太醫道:“先診脈!”
“是!”太醫上前把脈後,疑惑的擡頭:“蕭貴嬪身體除了虛一些,沒有其他的症狀,這個認錯人的情況,除了把三公主認成四公主,似乎沒有把其他的人認錯,或者是因爲思念女兒太重的緣故。”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宮女就撲通一聲跪下,大喊饒命。
事情一出接着一出,把個嘉和帝弄得越發的懵懂,厲聲道:“閉嘴!好好的說。”
那宮女只得跪着,戰戰兢兢道:“前天,貴嬪娘娘說四公主給她託夢了,說是要把她的衣服埋在咱們宮中的東南的地方的一顆松樹下,如果三天之內貴嬪娘娘看到誰把她認成是四公主,誰就是殺人兇手,讓貴嬪娘娘給她報仇。”
“今天正好是第三天,難道……”宮女的話沒有在說下去,而所有人的目光統統轉向了一直站在旁邊的沈蘊卿身上。
沈蘊卿卻目光湛然的回望了回去,想起前幾天鄭內侍說的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內侍,心中就來氣。
蕭貴嬪前幾天派了人,在她的宮外天天的轉悠,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只是有一天,宮外就聽到有女人的哭聲,滲人的很。
讓人去查,也沒有查出什麼,沈蘊卿就想起那天鄭內侍說的事情,讓人在細細的搜查,卻在宮外的泥土中,挖出了一些衣服。
沈蘊卿不動聲色的又讓人給埋了回去,結果,這會兒蕭貴嬪就弄出這一出來。
蕭家的算盤可是打得砰砰響啊。
她讓人查過,這些衣服都是沈曦若生前穿過的。民間巫婆有個法子,就是如果有人被人害死了,就把這個人生前穿過的衣服埋在害人家的附近,連哭三個晚上。如果到時候衣服挖出來有鮮血,那麼就是這個人害的無疑。
如果沒有,自然就不是這個人害的,但是原主的鬼魂就會留在這附近,直到這個家的人都死亡,纔會離開。
如此不討好的事情,一般人是不會信的,沒有想到這個蕭貴嬪,爲了女兒,還能做出如此的事情,沈蘊卿正計劃着,把這件事情用什麼方法,告訴給嘉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