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幾次都謝謝你。”
陸承靄微微的一愣,這是沈蘊卿第一次這麼沒有戒心的對自己說話,他心中發甜:“公主不誤會在下,就好。”
風貼着地面,捲起裙角飛揚,如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在溶溶月‘色’中,格外的輕靈照人。
沈蘊卿的眸光,順着漆黑的夜空,擡頭一路望向天空。此時的月亮已經由那宮牆的屋檐處,爬到了高高的樹梢之上。
亮亮的映着,裡面的‘陰’影與紋理又清晰了一層。
沈蘊卿突然想起,剛纔與紅醉說起嫦娥與吳剛的故事。
“你能看到月亮上有什麼嗎?”沈蘊卿今天的脾氣是莫名的好。
陸承靄透過那在風中飄逸起的黑髮,仰頭而望。
心中一動,感覺此刻的她,似乎就是那廣寒宮中寂寞而孤冷的嫦娥,而身後跟着的自己就是那廣寒宮外,不停揮舞着斧頭,執着與自己的念想,與那顆永遠不會倒下的桂‘花’樹相互折磨。
他緩緩一笑:“不過是‘亂’影勾勒出的想象而已,一副吳剛與桂‘花’的故事。”把她的清冷故意的掩蓋掉。
沈蘊卿鳳眸微亮,世人看到的都一樣嗎?還是他的想法,正好與自己巧合了。
不想再多言其他,沈蘊卿伸手示意,紅醉趕忙上前攙扶。
“我們回去吧。”
清風中,那嬌小的身影婀娜而去,獨留一陣幽香和着夜‘色’,滿滿的滲進陸承靄的眼睛與心中。
直到走進昭陽宮中,沈蘊卿再一次擡頭,像是不經意的問道:“月亮裡到底有什麼呢?”
紅醉見主子似乎有點悶悶不樂,故意岔開話題:“公主看到的和奴婢看到的必定不一樣,您說有嫦娥,宋‘侍’衛說有吳剛,奴婢就只能看出一張月亮婆婆的臉。”
話,如一陣疾速的手指,撥‘弄’了那張七玄琴,叮叮噹噹的在腦海中不停的‘亂’撥。
原來真是各‘花’入各眼,他終究與自己想到了一起。
哪裡是吳剛與桂‘花’的故事,分明說的是吳剛與嫦娥。
夜‘色’越來越濃烈,最終黑到不見任何的光,直到太陽再次升起。
第二日一早,鄭內‘侍’來傳話說,昨天沈煜回去就寫了祭文,傳人送給寧熾,讓他在外面燒了,以示他同樣悲痛之心。
聽說寧熾收到祭文見言辭懇切,很是感動,親自尋到土墳,燒了,直到天黑落鑰之時才趕回來。一回來,直奔沈煜住處,師徒兩人暢談良久,纔在晚飯後方散。
聽到這樣的話,沈蘊卿含笑點頭,知道沈煜終不負她所望,心中甚定。
想起前幾日,無意翻出的曾經繡了一小半的浮‘玉’山居圖,命人拿了出來,擺在窗下,淨完手,挑了合適的絲線靜靜的穿線,捻鍼,細細的繡着。
那圖以青綠爲主,細細瞧去,山巒連綿、煙靄浮沉、嘉木芳妍、湖‘色’皓皓,整幅畫秀潤清逸、古雅幽邃,獨有一種清空而肅穆的意境。
只是那樣淡雅細緻的文墨,看的久了不免眼睛疼,繡了一個時辰,沈蘊卿便放下休息一會兒,捧着宮‘女’端上的香茗,倚在廊下,望向藍藍天空,好讓眼睛休息一下。
正看着鴻雁南飛,忽聽宮‘門’口傳來一陣甜美笑聲:“哎呀,總算是到了,這個轎子坐的悶死我了。”
“小姐,這是皇宮,不可……”
嬤嬤勸告的聲音未了,就從宮‘門’口竄進一個身着織錦桃紅石榴裙的‘女’孩子,臉上笑容甜美的向這裡走來,到的跟前,輕巧行禮道:“見過三公主。”
“幾天不見越發守禮了,快起來吧。“沈蘊卿含笑上前,一把將面前的‘女’孩拉了起來。
那‘女’孩站直了身子,一張桃粉‘色’的臉上,有着開心的笑容,不是別人,正是陳桐文。
沈蘊卿上前拉着她笑道:“早就聽說你要來,怎麼這早晚纔來啊?”
提起這個,陳桐文的小嘴就抱怨不停:“嫂嫂要回哥哥那裡,我也想跟着回去的,可她死活不讓,非要我進宮不可。我這一想啊,進宮也好,可以陪着公主姐姐呀。也就答應了下來。誰知,答應了還不行,嫂嫂說我的禮儀學的太差勁,那樣子進宮是要被人笑話的,又親自督促着我在家裡,苦苦的練了好多天,還是不能通過。不過,我知道,是姐姐說想我了,嫂嫂又惦記着哥哥,才勉強同意的。桐文,可要謝謝公主姐姐呢。”
從上次魏貴嬪與皇后說了後,沈蘊卿想着二公主沈蓉蓉的爲難之處,又見母后同意陳桐文進宮,便找了個機會,早早的將她接進來,省得她在家裡學規矩也不能安心。
“嘴甜的很,不過,我相信你,規矩這東西放在你身上,是不成問題的。”沈蘊卿拉着她坐下,吩咐人去倒茶。
陳桐文接了茶笑道:“姐姐是故意給我戴高帽。”
“高帽也要人適合才成。”說完,又吩咐人,把陳桐文帶來的人喊進來。
不一會兒,進來兩個小丫頭一個大丫頭,另外還有兩個老嬤嬤。
這次陳桐文是要跟着沈蘊卿住到昭陽宮的,沈蘊卿早早的就讓人打掃出了地方,立馬就讓人領着幾個人下去,安排了住處。
又想着陳桐文只帶了一個大丫頭,另從二等宮‘女’中挑了一個行事穩重又細心的人,給她用。
陳桐文本不想進宮受約束,無奈嫂嫂執意如此,哥哥與爹爹也送信來要她入宮,後來,她想着如果進宮可以與沈蘊卿一起,到也歡樂,便答應下來。
剛纔在來的路上還有點擔心,自己這魯莽的‘性’子不一定招公主的喜愛。現在來到這裡,見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沈蘊卿也熱情周到,才放下心思。
安排妥當一切,沈蘊卿帶着陳桐文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溝通起來沒有什麼阻隔,在加上陳桐文活潑而沈蘊卿也大方,相處起來更是歡快融洽。
安頓好了陳桐文,看着天‘色’已近中午,沈蘊卿攜着陳桐文向鳳梧宮來,拜見皇后娘娘。
進到殿內,見皇后斜斜的歪在榻上,‘精’神不是太好的樣子。
沈蘊卿一驚,趕忙上前問道:“母后身體不舒服嗎?”
皇后見有陳桐文在,便道:“也沒有什麼,就是昨晚反反覆覆的沒有睡踏實,今天早起有些頭暈。”
“請太醫了嗎?”
皇后身邊的宮‘女’答道:“請了,太醫說皇后娘娘心身疲累,天氣又漸涼,想來是沒保養好,才導致的。給開了‘藥’,已經讓人下去煎了。”
“要緊嗎?”陳桐文也十分的關切。
“太醫說,先吃幾幅‘藥’調理一下,應該過幾天就沒沒事了。”
“那就好。”
沈蘊卿挨着母后坐下,細細的望臉上瞧了一會兒,發現雖然臉‘色’不好,‘精’神還不錯。
想着太醫院的那些人都不太讓人省心,但又不好和母后說自己學醫的事情,只得忍下來,準備在悄悄的觀察兩日。
皇后‘精’神不濟,沈蘊卿服‘侍’着她吃了‘藥’,睡下,又去小廚房讓紅醉悄悄的撿了‘藥’渣子回來,才告辭出來。
沈蘊卿雖然擔心皇后,但見陳桐文第一次來宮中居住,其他的到可以不看,只怕她路徑不熟悉,在上了什麼人的當,可就不好了。
這樣想着,就帶着陳桐文,一邊走一邊把宮中的佈局,大體的講了一下。
陳桐文也聰明,知道沈蘊卿的用意,很認真的聽,用心的記,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又抓緊時間問,希望在最快的時間內,熟悉宮中的一切。
沈蘊卿講完,又聽陳桐文細細的重複了一遍,見她說的不錯,才滿意的點頭。
“公主姐姐,放心。您不是給我撥了個機靈的宮‘女’嗎?以後有事出來,我就帶着她。”
“這雖然好,但也不排除有其他意外的情況,你自己認識路總歸要強一些。”
“這倒是真的。”
兩個人正說這話,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個‘陰’‘陰’的聲音:“哦,我說怎麼老遠就聽到麻雀嘰嘰喳喳的吵的耳朵疼,原來是陳家小姐進宮了啊。”
定睛一瞧,前面站着也是兩個少‘女’。
一個着淺綠‘色’衣裙,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而另一個風姿嫵媚,嬌小玲瓏。
不是別人,正是沈曦洛與她的表姐蕭筱。
冤家路窄,剛纔的話是諷刺陳桐文活潑開朗的‘性’格,如麻雀一樣的鼓譟,招人煩呢。
陳桐文從一開始就和這個蕭筱有仇,此刻,她倒也不說什麼,上前規規矩矩的對着兩人行禮。
沈曦洛沒有了以往的跋扈,只是淡淡的點頭,讓她起身。然後自己也規規矩的上前給沈蘊卿行禮。
“見過皇姐。”
“免了。”沈蘊卿守着自己嫡公主應該有的大氣,簡單點頭。
那蕭筱則看不慣,只跟在沈曦洛身後,不情不願的跟着草草行禮問安。
沈蘊卿鳳眸掃過蕭筱的那張臉,臉上卻不動聲‘色’的一笑:“蕭小姐的禮,是誰教的啊?”
蕭筱不期望她會如此問,張口就道:“我的規矩,那是貴嬪娘娘專‘門’指的教引嬤嬤,不像某些人,就是有再好的嬤嬤,學的也是一塌糊塗,還好意思費勁心思的往皇宮中鑽。”
陳桐文是皇后娘娘讓進宮的,這話不僅**‘裸’的打了陳桐文的臉,還側面說皇后娘娘沒有眼光,喜歡一個鄉野丫頭。
陳桐文頓時氣的小臉漲紅,要說些什麼反駁,又顧忌着沈蘊卿不愛與人口舌,怕給她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