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洛惦記着事情,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從雍華宮中出來,打發伊人去看看三皇子在哪裡。
幾個皇子都還沒有嫁娶,所以均住在宮中,尚未在外開府。
伊人回來說三皇子此刻正在自己的院落中用午膳,沈曦洛想起沈蘊卿說那句話時的表情,心情異常的沉悶,似乎一刻都等不得的樣子,匆匆趕往沈耀鴻的住處。
沈耀鴻剛準備小憩,突然聽‘侍’從來報,四公主要求相見。
她來做什麼?
沈耀鴻捧着茶杯神‘色’一怔,自己從來與蕭貴妃的人沒有任何的牽扯。但蕭貴妃如今正受寵,倒也不可得罪。
“快請。”
沈曦洛很快進來,恭敬的上前行禮:“三皇兄好。”
“四皇妹坐吧。”沈耀鴻並不熱絡也不冷淡,吩咐人上茶。
沈曦洛笑着接過茶杯,細細的輕抿一口,嘴角一勾:“三皇兄的茶好是好,卻還是不及三皇姐的茶香。”
沈耀鴻眼眸低垂,暫時猜不出沈曦洛的來意,只淡淡道:“哦,是嗎?可能是皇后娘娘賞的吧,‘女’孩子自然要比男孩子金貴些的。”
沈曦洛也不急,又細細的抿了一口,才道:“也是。有皇后娘娘那個嫡親的親孃在,總是好過我們這些嬪妃生的皇子皇孫們。”
“妹妹這是什麼話?皇后娘娘也不曾虧待過我們什麼啊?”沈耀鴻眼底‘精’光一閃,這個沈曦洛是來探話的還是來拉攏人的。
沈曦洛低首一笑:“三皇兄誤會我的意思了。”她擡眸掃過底下站的人,神‘色’猶豫的看着沈耀鴻。
沈耀鴻會意,揮手讓手下的人退出去,靜觀其變。
果然,那些人剛剛出去,沈曦洛的眼淚就順着臉龐流了下來,自有一股梨‘花’帶雨的氣質:“皇兄也知道,我母妃只有我這麼個‘女’兒,眼看着她受了委屈也不能相幫。”
“妹妹莫要這樣。”
沈耀鴻更加確定她的來意。這對母‘女’以前何時把他放在過眼裡。就因爲皇上多去了幾次鳳梧宮,便想起他來了。
沈耀鴻心中盤算着要不要接沈曦洛的話。
如果接了,那麼他就是與蕭貴妃一黨,連蕭天庭的隊伍也可以爲他所用,不過,自己就會受制與這對母‘女’。
這正是他一直沒有去攀附蕭貴妃的緣由。
但以前老六還小,他也沒有將其放在心中。今時則不同往日,早上的事情他還記憶猶新。
老六的身後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身後不光有她那位高權重的父親,還有一些守舊派的老臣們。
而自己現在最大的敵手是正帶兵在外的老大,他佔着長子的名位,又有軍功在身,是塊硬骨頭。
沈曦洛見沈耀鴻只說了一句安慰的話便沒有了下文,便想起上一世與他合作的契機是因爲後來沈煜漸漸大了,方景惟全權負責與他接觸談判的。
但是,這次她一定要做在前面。
依照她對沈耀鴻的理解,怕是在擔心蕭貴妃以後有兒子吧。
沈曦洛用手帕摁着眼角,哭哭泣泣道:“皇兄,你也知道母妃年紀也不小了,父皇寵愛的次數也多,卻不見再孕。我以後連個至親的兄弟都沒有啊,只有靠三哥了。”
這話正中沈耀鴻的心裡,他‘陰’鷙的眼睛掃過沈曦洛。這個皇妹一直都聽說霸道而不懂禮,這些話會不會是蕭貴妃讓她來說的呢?
畢竟一個妃子跑到成年皇子的住處來,很難堪。
不管以後如何,現在藉機與蕭貴妃聯合,倒是可以利用她的人脈,發展自己的人。就是以後萬一鬧掰了,他也會得益不少。
沈耀鴻遂道:“妹妹只管和貴妃娘娘說,以後有什麼事,就當我是親兒子,萬不可見外。”
這就是答應了。
沈曦洛低眸一笑,想起方景惟的事情,心思又一轉:“對了,母妃讓我告訴您,皇上的御林軍中有皇后娘娘的人,您小心些,或者安‘插’個自己的人也好。上一次,慶安侯府因爲使臣的事情丟了差事,這次倒是可以接濟接濟。”
沈耀鴻心裡明白,他擔着兵馬司的職務,想要安‘插’個人相對容易,不過要過皇上的眼,不知道那個名字在皇上的記憶中有沒有印象。
“讓貴妃娘娘放心,這個我省得。”沈耀鴻低低的迴應。
沈曦洛笑道:“母妃那裡總是人來人往,不如我們兄妹親近些,好說話。”
沈耀鴻點點頭,心裡有一瞬間的詫異,在沈曦洛的微笑中掩飾下來。
從沈耀鴻的住處走出來,沈曦洛突然覺得自己這一世沒有白活。她一定要在方景惟的心中站住腳跟,讓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日子一天一天的熱起來,‘春’光再好也總會流逝。
沈蘊卿想着今天是端午節,昨天母后就讓人送來了辟邪的各種東西,今天全宮上下要到皇后的宮中去謝恩的。
坐着轎攆一路直到鳳梧宮外,沈蘊卿才扶着紫影的手下來,向着殿中走去。
此時的殿中早已來了不少的妃嬪,皇后娘娘因爲身體不好,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只有在正經的望朔之日以及大的節日,才接受大家的請安。
沈蘊卿剛剛行完禮,就見一個梳着百合髻,身着如意雲紋衫的可愛姑娘笑着走過來:“三皇姐好久不見,你可越發的好看了呢。”
眼前這位是馮淑妃的‘女’兒沈純純,因爲比她與沈曦洛都小一歲,人喚五公主。
沈蘊卿也笑着迴應:“皇妹的身量長高了好些,很有淑母妃的風韻呢。”
這句話不僅誇了沈純純,還間接的誇讚了馮淑妃。
“瞧瞧,三公主就是會說話。”上一次,在沈蘊卿的幫助下,馮淑妃成功的留了皇上好幾晚,自然領情。
幾個人都在說笑,外面尖細的聲音響起:“德妃到。”
孔德妃也是與馮淑妃一同進宮的嬪妃。身體一直不太好,聽說當年生下二皇子沈嘉奇後,就一直抱病在‘牀’,也是輕易不出來的,就是沈蘊卿也沒有見過她幾次。
只見兩個宮‘女’扶着一位病怏怏的妃子走了進來。
沈蘊卿等人站起,行禮。
德妃娘娘因爲常年有病的緣故,臉‘色’有些發白,但絲毫不影響她長的頗爲俊俏的面容。
一雙圓圓的眼睛,雖然有些疲態,但黑亮黑亮的發着幽光,‘挺’拔的鼻尖,與飽滿的‘脣’形,顯得她莊重中帶着一絲英氣,是個非常好看的‘女’子,容貌在馮淑妃之上,單論氣質不輸於盛寵的蕭貴妃。
德妃的身子虛弱,衆人慌忙讓其坐下。
這邊還未開口說話,又一聲尖細的聲音響起:“貴妃娘娘到。”
蕭貴妃來了。
衆人臉‘色’各異,馮淑妃當先道:“難得她請安不遲到啊。”
“姐姐說笑了,這樣衆大的節日,貴妃妹妹怎麼會不懂禮數呢?又不是昨晚伺候皇上累着了。”一位劉修儀呵呵一笑,這裡面的典故,大家可是都知道的。
衆人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不再說話。
就見蕭貴妃款款而來,禮是要見的,省得落人話柄。見過禮後,也就能看出幫派來了。
蕭貴妃旁邊圍着幾個美人與容華,正順着某位的話,用那斜飛嫵媚的眼睛冷厲的掃過劉修儀的臉龐。
劉修儀坐在馮淑妃的下面,只管與馮淑妃說笑。
而德妃默默的坐着,似乎這些根本就與她無關一樣。
倒是魏貴嬪與沈蘊卿說着話:“這一向身子可好些了?”
“謝貴嬪娘娘關懷。身子感覺輕鬆了一些,但是還不大好。”沈蘊卿笑着答。
嘉和國,妃以上的才能被子‘女’稱爲母妃,皇后稱母后,妃以下的子‘女’只能稱娘娘。
對魏貴嬪,皇上不是特別的寵愛,倒是因緣巧合的懷了二公主沈蓉蓉與五皇子沈平盛。因爲沒有什麼太大的靠山,兩次懷孕都兇險異常,是皇后一力護着才免遭他人的毒手。
這位‘性’子溫和,一路跟着皇后是個知恩之人,沈蘊卿念着五皇子與沈煜一般大,又從小要好,對她也很有好感。
“你要多注意些身子,天氣雖熱也不要貪涼。”魏貴嬪當年生下五皇子差點封妃,是蕭貴妃一路阻攔,皇上後來就未曾提起。
沈蘊卿笑着點頭:“前幾日見五皇弟,又長高了好些。”
“他呀,一般不愛出來逛,也只是和六皇子要好。”提到兒子魏貴嬪臉上的笑容更深,只要有兒子安安穩穩的,那個一步之遙的妃位不要也罷。
三三兩兩說了幾句話,皇后在內‘侍’的唱和聲中走了出來。
沈蘊卿擡頭仰望自己的母后,一身深紅鳳凰拖紗深衣,襯得端莊賢淑,頗有氣度。
衆人一怔,紛紛行禮。皇后已經很久沒有穿如此隆重的袍服,這一出場,頓時鎮住了在場所有的妃嬪。
皇后見德妃也來了,就多問了句:“德妃妹妹,身子好些了?”
“承皇后的恩澤,天氣轉暖,身子比以前鬆乏了好多。”德妃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個神情。
沈蘊卿看着這個德妃,說不上什麼感覺,總覺得那份病怏怏的後面藏着什麼危機一般。
她不同於貴妃的張揚嫵媚,卻似乎比貴妃更加深沉與可怕。
蕭貴妃冷笑:“今天皇后娘娘真是好生威風啊。”
這話說的甚是難聽,幾個位份較低的嬪妃臉‘色’瞬間都變得煞白。
倒是皇后,仍是不疾不徐:“倒不是本宮非要這樣,是皇上昨晚上派人來說,今天是他登基二十年的整日子,又逢端午這樣的大節氣,不得不格外隆重些。”
蕭貴妃還待再說,卻被身後的沈曦洛輕輕拽住衣袖,又附耳低低說了句什麼,方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