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這下真完了。
徒增果然是哄我們的,他叫我們坐在禿鷲背上,說會像乘飛機一樣平穩,可是到了中途他坐的那隻帶着他消失了,而我們乘坐的那隻卻發起威來,將我們甩下了它的背。
禿鷲真會像他所說,會再飛下來撈我們嗎?
我一邊下墜一邊仰頭朝上搜索,只看到上方有個黑乎乎的影子一起在下落,那肯定是張嘉瑜了。
但並沒有看到那隻大鳥。
我想伸手拉住張嘉瑜,我們要死也要死在一塊兒。可是我的手總是夠不着她。
而我卻聽到她在我頭頂上方喊:“抓住我,快點抓住我……”
我只好努力喊道:“距離不夠哇,還差一點,差一點……”
只聽她又喊:“降得快一點,快一點……”
我心想你不是叫我抓住你的腳丫子嗎,怎麼又叫我降得快一點?我要是降得快了不是離你更遠了嗎?
但正這麼疑惑,卻見她的腳丫已經伸到我的腦袋前了。
我連忙兩手一抓,抓住了她的兩隻腳脖子。
與此同時,我感覺她在上面一停,而我在自然下落的過程中也感覺自己抓住她的兩手吃了一下力,然後是下落的速度明顯減慢。
奇怪,她又沒帶降落傘,怎麼會突然減慢速度?
我再往上觀察,這纔看清,在她的上方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像一隻船在航行,船的兩邊張開兩隻大翅膀在一下一下地扇動。
我明白了,原來張嘉瑜在落下的一霎那抓住了禿鷲的一隻腳,然後是我抓住了她的兩隻腳,我和她就掛在了禿鷲的下面。
而禿鷲似乎並沒有想掙脫開我們的意思,它是以一種平穩的速度在慢慢往下飛,我也感到這個速度比降落傘還慢了。
可是我擔心張嘉瑜她能不能一直抓住禿鷲的腳?她自身重量加上我的重量,萬一吃不住份量撒手,那我們又危險了。
“嘉瑜,你能行嗎?”我擡頭望着她問。
其實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到她的兩條腿豎在我上方。
“小睦,你自己行嗎?”她反而在問我。
“我當然行,只要你不撒手,我是不會撒手的。”
我這話的重點在你不撒手,她心裡一定清楚。
“你放心,我纔不會撒手呢,你自己當心別再掉下去啊。”她在急急地叮囑我。
這時我才體驗到,這樣緩緩的下降,簡直是悠哉遊哉,就像乘着熱氣球在高空瀏覽風景呢。只可惜天太黑看不到下面的景物。
比起前次我們像炮彈似地被射到空中,從那堆妖霧中滑出來掉下,那種驚恐才很強烈,而今天有了緩衝過程,倒也不那麼緊張了。
但我正想鬆一口氣,突然感到上面一鬆,又向下急速墜落。
我還抓着張嘉瑜的腳脖子呢,她也跟着我一起快速地下墜,說明是她脫手了。
但很快通地一下,我們砸在一堆東西上。
這堆東西軟乎乎的,減緩了我們墜落的力量。
我伸手一摸,似乎是一個很大的草糰子。
張嘉瑜跌在我身旁,她也伸手摸了摸,驚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是草吧。”
“這裡的草怎麼這麼厚實?”她有點疑惑,“草都是乾的,不像是青草吧。”
我說是的,像是一個乾草糰子。
“那我們是在哪裡了?”她茫然地問着。
我一時也搞不清楚。不過擡頭四顧,這裡明顯不像是在山區了,更像落在了平原。
難道禿鷲把我們帶出山地了?
我們從乾草團上下來,腳一落地就感覺一軟,下面的地面鬆鬆的。
我彎下腰一摸,大吃一驚,原來是沙子。
“壞了,我們被扔在沙漠中了吧?”
“什麼,這裡是沙漠了?”張嘉瑜不相信,“沙漠中哪來的草糰子?”
說來也是,如果是沙漠中那就寸草不生,怎麼可能有草團呢?
站定了豎耳靜聽,如果是山區的話可以聽到夜鳥的叫聲,比如貓頭鷹,但這裡別說鳥叫喚,就連蟲子的鳴聲也沒有。四面異常靜謐,只有一陣陣清風涼颼颼地刮來。
張嘉瑜提議我們走一走,看看周圍有沒有別的東西。我連忙說:“不要,沙漠裡也是不安全的,現在黑燈瞎火,萬一踏上了毒蛇,或者蠍子,那就不是鬧着玩的。”
一聽毒蛇和蠍子張嘉瑜就尖叫一聲:“我的媽呀,這裡還有這些東西嗎?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想我們暫時什麼都不要做了,就靜靜地等着吧。等天亮了再說。
沙漠中的夜晚是很涼的,我們趕緊又爬上草糰子。幸好草糰子是曬乾的草結成的,在白天它一定吸足了太陽的熱量,此刻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來,讓我們坐在上面暖呼呼的。
漸漸張嘉瑜要打瞌睡,她把頭靠在我肩上。
我說你索性趴在我腿上,我來抱着你吧。
她說不用,我們要一起保持警覺,不能隨便睡着了,四隻耳朵總比兩隻耳朵更管用吧。
我知道她心理緊張,也沒心思跟我玩親暱,我們的安危都不能保證,哪有心思摟摟抱抱的?
這樣也好,我們還可以聊聊天,如果她睡着了,我一個人也怪冷清的。
張嘉瑜說起徒增,就滿腹牢騷,罵他不負責任,自己坐的鳥兒降落,卻叫揹着我們的那隻再飛,把我們從背上甩下來,又扔在這麼個鬼地方。
“他到底想幹什麼呢?”她嘟囔着。
我分析說:“徒增既然叫我們乘上禿鷲,一定不會把我們扔下的。不過他是要玩一點把戲,存心嚇一嚇我們。”
“他爲什麼要玩那些把戲嚇一嚇我們?”
“我猜呀,他被王三娜和古大琴給打敗,弄得灰頭土臉,在我們面前很丟面子,現在是找個機會捉弄捉弄我們,也看看我們的狼狽樣,這樣他還可以挽回一點面子,讓我們不要再小覷了他。”
“額,那他真是奇葩了,面子有那麼重要嗎?鬥不過王三娜和古大琴,要在我們面前擺威風?”張嘉瑜很是不平。
我們聊着聊着,肚子又餓,身體又累,很快就沒有聊下去的精力了。
無邊的寂靜包圍着我們,黑暗中也藏着未知的危險。我們越來越感覺不安。
但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天空中竟然出現了一彎月亮。
按時間推算現在確實會在半夜有月亮,不過我們剛纔沒發現,估計是天上有云給遮住了,現在雲開月出了?
可是再一看,這道彎月先在遠遠的下面,靠近地平線的地方,像是剛剛升起來,但它朝着空中升上去,又向我們這邊移來。
張嘉瑜捅捅我問道:“那是月亮嗎?”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感覺這不是正常的月亮,月亮絕對不可能移動得那麼快。
我們緊緊地盯着這道彎月般的光亮,它就像是夜航的飛機,但飛機航燈是一閃一閃的,也不會是彎月形。
“不是月亮。”我猜測地說,“也許……是孔明燈?”
“如果是孔明燈的話,那這個地方有人嘛。”張嘉瑜顯得高興起來。隨即又疑惑,“可是這像孔明燈嗎?”
我也自言自語:“是啊,確實不太像孔明燈,孔明燈怎麼像月亮光一樣銀白色?”
我們緊緊地盯着這道月光,發現它的移動軌跡並非循着天際,而是在一定高度平行而來。確實不是月亮,也不是孔明燈。
漸漸近了,我們赫然發現,這道光亮是在一塊陰影的後面,那塊陰影不像我們坐過的禿鷲,兩邊並沒有翅膀在扇動。
張嘉瑜驚道:“這是什麼東西?是大鳥嗎?”
我卻看出這似乎是一條魚,一條一米左右的魚。但它並沒有甩尾巴。
它直直地在空中飛來,沒有聲息,慢慢地到了我們頭頂。
然後它停下來,懸浮在半空。
它要幹什麼?我們都緊張萬分。
“快走!”我急忙拉着張嘉瑜手,離開我們所呆的草糰子。我是擔心這東西會突然墜落把我們壓住。
剛跑開沒幾步,突然頭頂忽地亮開,就像有一顆照明彈炸開,把面前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晝。
我們看清了,面前果然是在沙漠中,只不過是在沙漠邊緣,不遠處就是高高低低的石山,貌似是戈壁灘。
這裡應該是戈壁與沙漠的交界處,而剛纔那個枯草糰子,估計是戈壁那邊的矮山上的枯草被風吹下來,滾聚成一團。
擡頭仰望空中,強烈的光線刺得我們睜不開眼睛,確實像是一盞探照燈。只不過它的光不是集中照射,而是發着散光,使得周圍的一切都能看清。
張嘉瑜驚異地問道:“這是什麼燈,是鎂燈還是氙燈?怎麼這麼亮?”
我發現發光源並不穩定,是有光斑在跳躍。“怪了,上面怎麼好像有東西在燃燒。”
確實,這些強光是某種物體燃燒發出的。
我正研究是什麼東西在燃燒,忽然張嘉瑜又拉了一下我,指着前面說道:“快看那邊!”只見在我們呆過的地方,那些沙子在往下陷落,草糰子也被帶下去。
很快陷落區域顯露出來,有七八米直徑的一個圓圈,那些沙子不斷地往下灌,似乎中間有一個洞孔在吞着沙子,而整個圓圈慢慢在往下陷。
我暗暗慶幸剛纔離開那個地方,不然恐怕跟着陷下去了。
“臥槽,下面有洞穴。”我失聲叫道。
張嘉瑜緊張地問我:“會不會是什麼妖洞吧?”
“妖洞?不可能吧?”我不敢斷定。
“不是妖洞,會不會是古墓,千年的木乃伊活了?”她又嘮叨着。
我噓了一聲,示意她別亂說了,萬一真是木乃伊復活,那我們可就倒楣了。
沙漠下埋有千年古墓往往不是傳說,如今的沙漠在千年以前有可能是文明朝代,後來因滄海桑田被沙子覆蓋,而那些昔日的古墓裡埋有歷代的古屍,其中有不少是木乃伊,歷經千年沉寂卻活轉來,要在某些有月的夜裡出來透透氣。
難道我們正碰上這些不速之客要上來散步了?
那塊陷落區域就是它們上下的通道?
現在我似乎有點明白,空中的陰影,也許是一個信號標誌,它緩緩地從矮山那邊移來,到了掩蓋通道的上空就點燃一盞奇亮的燈,這是向下發出了信號,下面的機關立即開啓,沙子往下流去,通道的形狀就顯示出來,沙子不斷陷落,通道會被打通。
不一會兒,我們的面前就出現一個直徑十來米的朝天大洞。
張嘉瑜緊緊地拽着我的手,顫着聲問:“會不會有木乃伊跳出來?要是真跳出來我們怎麼辦?”
我也不敢說怎麼辦,我又不是影視裡赤着膊端着一挺輕機槍身上掛滿子彈的肌肉男,木乃伊跳出一個就擊斃一個,我除了兜裡那把十釐米的水果刀,就沒有正式的武器。當然我懂一點拳腳,但不知上來的木乃伊是不是昔日的武士。
我們正在糾結,忽然空中嗖一下落下一個東西,在我們面前的空中停住。
原來是一個連着繩索的吊筐。
空中傳來一個聲音:“進筐吧,把你們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