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瑜下午就到了。
我們見面後,我問道:“那個女孩是受了誰的蠱惑死的?”
張嘉瑜氣憤地一揮手:“還有誰呀,當然是我哥哥。”說着淌下兩行眼淚。
我知道也不必安慰她。她那個中鬼的哥哥又一次配合武媚娘害了一個人。
“簡桐和馬奇呢?他們有什麼動向沒有?”我又問道。
“那還用說嗎,我哥哥又行動了,他們就會緊隨其後,亦步亦趨。雖然我也沒有直接去見他們,不過想想就知道是什麼狀態,接下來肯定就是簡桐或馬奇要行動。”張嘉瑜又提醒我道,“現在情況更嚴重了,我發現在我們中文系,有一些男生好像也出現這種徵兆。”
我心驚肉跳了:“你是說,有更多男生在受到女鬼蠱惑了?”
“對,你不是見過很多女的嗎?又不是隻有武媚娘她們三四個吧,既然啖魔在吃鬼,這些女鬼都想擺脫啖魔的嘴,而武媚娘她們已經做出了榜樣,以後可能不是一次一個的女生被吸血而死,可能是成批成批呢。”
情況確實非常嚴重,災難的氣息如同黑雲壓城,會有更多無辜的女孩成爲女鬼躲避啖魔血口的犧牲品。
我憤怒地說道:“啖魔要吃女鬼,本來女鬼們也是受害者,可這些女鬼不僅不另找辦法與啖魔抗爭,反而把罪惡的算盤打在人間的漂亮少女身上,她們這是以惡避惡。”
“她們比啖魔更壞,”張嘉瑜憤憤道,“啖魔只吃鬼不吃人,她們卻直接害人。”
“是啊,陰間形成的食物鏈,竟然最終由人來買單,太悲催了。”
張嘉瑜着急地問我:“我們找不到山木道長,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又想起了我家那本《伏魔訣》,如果能讓我瞄上一瞄就好了,我可以從中判斷出這本書對我們究竟有沒有用。
可是我老爸固執異常,明明證明這本書存在的,他卻死活不肯拿出來。
把精力放在《伏魔訣》上看來也不行,且不說我老爸終究是否願意拿出來,就算我真得到了,萬一裡面的內容並不實用,或者佶屈聱牙,形同天書,連張嘉瑜這個中文系高材生也破譯不了,那不是白白浪費精力嗎?
還是要從別的方面來找路子。
我說道:“我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道士身上,是不是有點過於狹隘了?”
張嘉瑜問是什麼意思?
“人們習慣於認爲,驅魔捉鬼屬於道派的份內,只有道士才能降靈捉鬼,但這種認識是否偏見了?”
張嘉瑜明白了,“你是說降靈捉鬼還有其他宗派?”
“不是嗎?除了道教,還有佛教,自古不是和尚也可以做法事嗎?我們怎麼會把佛門忘在一邊呢?”
張嘉瑜認爲有道理。可她還是有疑慮:“茅山道士捉鬼是屬於專職的,我們要找的山木道長應該也是屬於這方面的專家,而這種道士現在很難找。要說佛門弟子現在到處都是,那些旅遊風景區總有寺廟的,每個大一點的城市都有吧。但真要擁有降靈捉鬼本領的高僧,還是很難找吧?”
我說是的,這樣的大師肯定屬於鳳毛麟角。但我們還是要找找了。
“往哪兒去找?不會又像尋找山木道長一樣沒頭沒腦吧?”張嘉瑜很有點擔心。
“我們可以找一座大一點的寺廟去打聽打聽。”
那麼什麼寺廟爲首選?我們經過商量,最終確定我們省的考元山的銀湯寺。
之所以選擇銀湯寺, 是張嘉瑜說看到過一本古籍,上面有銀湯寺的記載,其中也提到了咸豐年間有銀湯寺的七拿高僧降鬼的逸事,雖然只有短短兩句話,卻說明銀湯寺是出過能降鬼的高僧。
兩人當即出行。
從我們縣城到考元山有將近兩百里。我們乘上一輛長途車,不到三個小時就到了考元山腳下。
下車後一打聽,有人告訴我們銀湯寺離這裡還有二十里,只是藏在山肚子裡,需要翻過兩座山。
對我們兩個山裡娃來說翻山越嶺是拿手戲。何況目測面前的第一座山也不高。
果然我們很輕鬆地翻過了第一座山。
當我們站在山頂向下一望,發現前面山坳裡別有天地,四面環繞的山盆子裡,有一個山中湖呈現眼前,湖的北面明顯是一個小鎮。
張嘉瑜問我,我們是去找銀湯寺的,就不要到小鎮上去了吧,直接忽略拐過去就行了。
我卻認爲既然這裡有小鎮,何不進鎮去,找人打聽打聽?
於是我們下了山,進了小鎮。
這種山裡小鎮規模並不大,也就靠着湖一條主街,再衍射幾條次街而已。但我們剛進鎮,就聽到一陣嘈雜聲傳來,並且望見湖邊的一個廣場上聚集了很多人。
初步判斷這裡正在舉行什麼集會,等走近了纔看到,這裡貌似有一座寺廟。
但這不是那種正兒八經的寺廟,是屬於燒香拜神的場地,廟宇只是四間並排的瓦房,明顯是新建不久的。大門上方有一塊牌匾,上面是“安樂湖仙”四個大字。
此時廟宇周圍彩旗飄揚,豎起的杆與杆之間拉起一道道橫幅,無非是保佑、福廕、吉祥之類的祝福語。廣場上沒有祭臺,但有一隻大香爐,人們排着隊焚香點燭,熱鬧非凡。
我們向旁人打聽了一下,他們告訴我們這是在祭奠湖仙。關於湖仙在本地有很多精彩的傳說,不過人家也沒有向我們細細敘述,只說當地人信仰湖仙,每年的今天都要舉行祭拜儀式,這種風俗流傳好久了,具體時間也難以覈實了。
對於祭湖仙我們不是很感興趣。我們來這裡是想打聽一下,考元山中的銀湯寺裡有沒有本事超強的高僧。
忽然間,張嘉瑜一拉我,指着那邊對我說:“快看,那個不是老和尚嗎?”
我按着她的指點望過去,果然沒錯,那邊有一個穿着黃色僧衣的老和尚。
只見老和尚從另一邊的路上走來,行色匆忙。而沿路有人認出他,紛紛向他打招呼,和尚也是時不時合起雙掌回個禮,但並沒有停下來跟誰細聊,好像要急於趕往某個地方。
我高興地一揮手說:“走,我們去向他請教請教。”
由於廣場上人比較多,待我們跑過去時,老和尚已經淹沒在人堆裡。再看那麼多人好像都在往廟前圍攏去,難道廟前有什麼具體活動嗎?
我又問了一個當地的中年大叔,他說有道士在廟前做法事。
道士?
我們倆都是眼睛一亮。張嘉瑜忙問大叔,道士在做什麼樣的法事?大叔笑了笑說:“道士做法事還能幹啥,當然是捉鬼嘛。”
這反而讓我們摸不着頭腦了。
明明是祭拜仙湖的儀式,怎麼又在這裡擺起一個道士壇,請道士來捉鬼?
捉的是哪門子鬼?
大叔笑了笑,似乎也沒興趣對我們這兩個外來者詳解。反正這些事是很神秘的,誰都擔心口沒遮攔亂說一氣會招來什麼不測。
張嘉瑜問我:“我們到底要找和尚還是找道士?”
我當即作出決定:“最初是想找道士,現在是想找和尚的,不過既然在這裡遇上了道士,並且這還是作壇做法事要捉鬼,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當然先找道士了。”
“可是人這麼多,我可不想擠呀。”張嘉瑜臉露爲難,有點望而生畏。
確實,前面已經人擠人,都有點水泄不通了,像她那麼漂亮的女孩子被夾在人流裡,很容易招到臭男人們的鹹豬手的。
“那你離遠一點,到湖邊人少的地方去等我吧,我先一個人擠進去看看再說了。”我指了指湖邊。
然後我使出我練就的武功底子,兩手像螻蛄扒泥一般撥開人縫,快速地往裡擠去。直到被一道屏障阻住。
屏障是一根麻繩,聯着幾根樹樁圈出一塊空地。麻繩上還掛着一面一面三角形的旗幟,旗幟中間都有一個太極圖案。
這塊空地直徑有十來丈。空地的中間擺放着一個祭桌,桌上鋪有黃色的桌布,中間放着三個香爐,中間一個略爲大一些,兩個小爐裡插着小香,中間大爐裡插着三股大香,每股香有大拇指那麼粗。
而我站的地方並不是正面,而是在側面,可以看到桌子後面放着一個木製的階臺。
階臺一共有四步,最高的階面與祭桌持平,這說明一旦法師上壇就等於站在祭桌上了。這就是法師的舞臺。
此時並未見到法師在場。
而我用目光向周圍打量,想看看道士此刻是否站在觀者羣裡,他還沒上場有可能時辰未到在等候。
不一會兒只聽嘭一聲鑼響,這讓所有在鬆鬆垮垮等着的人們都一震,精神都集中起來,圍在外圈的拼命想擠到第一圈來,第一圈的拼命要保持自己最佳的觀賞位置,人羣很是一陣騷動。
而鑼聲響過後,在北邊人羣圈外響起一聲吆喝:“各位請讓開道,貧道要登壇審事了。”
那邊的人忽喇喇向兩邊閃開,中間就形成一條通道。一個人大踏步地從通道里走進場來。
我的眼睛頓時一亮:道士,果然是好氣派的道士。
只見來人四十來歲模樣,身穿寬鬆的紅色道袍,寬闊的領襟上各繡一條黃色的龍,領襟到胸口爲止,肚腹部位是一個圓形的陰陽魚圖。道袍一直拖到腳面,腳上穿的一雙黑麪厚底布鞋,看起來就像是曾經很流行的鬆糕鞋。
他黃白麪皮,下巴一縷黑鬚約有十釐米長,形成一個尖刀形,給他平添幾分英武之氣。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的圓桶形道士帽,帽頂還結有兩個圓球,由兩根黑線連接着拖到帽後。
他的右手執着一根拂塵,左手則手持一卷黃紙,昂首挺胸地來到場地上。
“無量壽福!”
道士唸了一聲,略有點尖聲尖氣,但中氣很足。
場上的嘈雜聲頓時低落了很多,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出場的道士身上。
我小時在家鄉也見過道士估法事,但那多半是一個上年紀的老道低眉垂首,神情虔誠,口唸咒文,別人耳力再好說聽不出他念的什麼玩意兒,然後是點燭,燒香,拿一把木頭劍比劃幾下,再拿毛筆在一張黃紙上劃幾下,將黃紙投進火盆裡燒掉。餘下的時間就是敲木魚,咕哩咕哩地誦經,直到宣稱法事已成。
但面前這個道士趾高氣揚,霸氣十足,令看的人都精神振奮。那一聲響鑼就說明來者不善,果然是氣勢強勁。
這與我預期中的道士大爲相吻。
我興奮地想到,也許這位正是我們苦苦尋找的道士了。
且看道長有什麼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