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確定張嘉瑜是否聽到了胡麗麗的聲音,看到了胡麗麗的影子。我朝張嘉瑜偷瞄一下,發現她背對着玻璃牆,並沒有面對着外面,而她的神色也顯示是在回味哥哥他們的行爲,沉浸在對哥哥他們的厭惡情緒裡,肯定沒聽到胡麗麗的聲音。
我也不去看外面了,跟張嘉瑜說我們走吧。
從車站大廳裡出來,到了外面的廣場上,張嘉瑜迫不及待地問我:“他們都離開了,我在擔心接下去會有什麼事發生?我哥帶着武媚娘回去,會不會連累了我爸媽?”
我試探地問:“依你的想法,你哥由武媚娘相伴着,肯定會回你家去了?”
“他本來想叫我一起回去的,當然回老家了,還能去哪裡?”她反問我。
“不一定就回自己家,”我說道。
張嘉瑜一愣,看着我,“你認爲他們去另外的地方?那他們新找地方,還是本來在某個地方早就有了?”
“依我的估計,他們應該早有地方的,也許是屬於武媚娘她們的。”
“可是武媚孃的窩,不是在那個山坳裡嗎,那輛鬼車就是她的家當吧,還會另有什麼去處?”
“另外兩個,古大琴和王三娜呢?”我又問。
張嘉瑜皺着眉頭分析道,“古大琴嘛,她的窩應當在豹子莊村前的山澗裡吧,至於王三娜就不知了,我們沒有去調查過王三娜的身世吧。”
“你忘了還有一個胡麗麗?”
“啊,怎麼會忘呢。可胡麗麗是你的,你應該瞭解她的窩在哪裡吧。”
我惱了,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又把她說成我的了,你究竟是習慣性失憶還是有意要損我?你是不是真想把我往她懷裡推,等我被她攬走了你才心滿意足?”
她嘴裡吱吱喔喔地連聲糾正:“好好,算我又口誤了好不好,不要打我呀,我可不想把你推給她,如果你連一個簡單的口誤都扛不住,真去跟她混在一起,那你就真奇葩了。”
“奇葩?”我轉轉眼珠,乘機問,“照你的意思,你哥哥就是一個奇葩?”
“嗯,奇葩透頂。”
“那你算算,你又是誰呀?”我壞壞地望着她。
她醒過神來,頓時是她惱了,埋怨地拿拳頭捶我:“你太壞了,竟然譏諷我是奇葩的妹妹?”
我大笑了一場。
她言歸正傳,說她哥哥他們會在哪裡安頓下來,不是我們隨便瞎猜的,應該多多尋找這方面的線索。現在苦於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卻認爲這不是重點,就算及時找到他們的新巢又能怎樣,我們還不是被動地作壁上觀,除了看到他們在接二連三害人外,簡直是束手無策,我們應該尋找可以遏止他們的力量。
“你是說,要去找到那個山木道長嗎?你知道一點線索了嗎?”
我說還沒有。
張嘉瑜嘆口氣,“你連有沒有這個道長都搞不清,他在哪裡,屬於什麼門派,你一無所知,這怎麼找啊。根本是無從談起嘛。”
這的確是個超級難題,我承認尚無頭緒,讓我再好好思考一下。
我們正在邊走邊談,我的手機響起來,原來是小琴打來的。
電話一通,小琴的聲音急急地傳過來:“小睦哥,你現在在哪裡呀?”
我說我跟張嘉瑜在長途車站。
小琴說道:“你昨夜給我發了短信,可我的手機忘了充電關機了,是早上開機纔看到的。我感覺昨天夜裡家裡也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我也去過村頭的山澗邊,也沒覺出有異常的氣勢,以前走到那邊總感覺有股涼涼的東西,現在明顯沒有了。”
我說了一聲好,然後對小琴說道:“小琴,如果古大嬸在家,你把手機給她,我有點事情想向她請教一下。”
小琴馬上說她媽媽在家,然後手機裡小琴在對古大嬸說,是小睦有事問你。
古大嬸的聲音傳過來:“小睦你好,小琴回來後,把那邊的情況跟我講了,看起來事情越來越嚴重了啊。”
看來古大嬸也很坦率,不想拐彎抹角,直接提起事情的嚴重性。
我說道:“現在情況確實越來越不妙,所以我現在想向你請教一件事,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跟大嬸就別講客套了,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你有沒有聽說過山木這樣一個道士?”
“山木道長?”古大嬸似乎脫口而出,“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我立刻心裡一喜,身邊的張嘉瑜也感覺出我的情緒,瞪大眼睛聽着,臉上顯得格外緊張。
“我是從我三嬸那裡聽來的,她也是一個凡呻。”我向古大嬸介紹道。
“果然是這樣,”古大嬸似乎有點自言自語,“也只有凡呻才說得出這個名字。外人怎麼會知道呢。”
“這麼說,大嬸知道這個人?”
“那你三嬸沒跟你說得詳細嗎?”古大嬸反問我。
我說三嬸只提到了山木道長,連她都不知有沒有這個人,至於是什麼門派,是從哪座山哪座寺裡出來的,後來深居何處,如今是否健在,根本就一無所知。
古大嬸沉吟一下,也遲疑地說:“其實,我跟你三嬸差不多,我也只是聽說過山木這個道士的名號,是不是真有這個道士,是在哪裡的,我也不清楚。”
我的舌頭拖了出來,又是空歡喜一場啊。
“好吧,大嬸,連你都說不清是不是有這麼個道長,那就證明這只是一個傳言了,不一定真有這個人吧。”
古大嬸問道:“你三嬸爲什麼要向你提到山木道長?提這個山木道長是幹啥呢?”
“我三嬸認爲山木道長可能是位驅魔的高人,現在情況這麼嚴重,別的辦法都沒有了,只有找找山木道長了,如果真有這麼一位身懷法術的驅魔道長,就請他來降服那些女鬼。”
我毫不隱瞞地爽快說了一通,卻沒去關注古大嬸是什麼心態。
古大嬸似乎陷入了沉默,好一會才幽幽地回了一句:“對啊,女鬼,女鬼……”
我霎時猛地醒悟,古大嬸在替她女兒憂慮呢。
畢竟古大琴是她女兒啊。縱然女兒已經成鬼,陰陽兩重天,但人母之心依在,大嬸既反感女兒成了個厲鬼害人,也不免對降鬼之事存在不忍之意吧?她是凡呻應該深諳驅魔高人會怎麼嚴厲,懲鬼降靈毫不手軟,比如傳說中的鐘馗遇上小鬼就大開啖戒,抓住一個就扔進大嘴嘎巴給咬碎,大嚼大咽當成美食。
想想自己的女兒被這麼一咬一嚼,瞬間灰飛煙滅,那情景一定是悽慘至極吧,而且古大嬸作爲凡呻平時與陰靈們多有接觸,瞭解他們的各種命運,她也沒有什麼降鬼本事,只有跟鬼談判的能力,幹這行必定要有慈悲和敬畏心作基礎,要不然陰鬼們怎麼願意跟她交流?她對任何鬼都有感情,何況對不幸早作女鬼的女兒?
我跟古大嬸討論降鬼問題有點不合適吧?還是不要刺激她了。
“大嬸,這事就算了吧,我們就不提了,管他有沒有什麼山木道長。”我想岔開話題了。“也許山木道長不是個道士的名,而是指山裡一條道吧,是用來走大車的,專門運山裡的木頭的,實際上叫山裡運木頭的道,而這條道很長,加個長字,連起就就是山木道長吧?”
連身邊的張嘉瑜都輕聲嘀咕:“這不是太扯嘛,虧你想得出來,再扯下去是不是這條道上運木頭的大車都是木頭輪子,用的是木牛流馬吧。”
但古大嬸突然聲音提高了:“什麼,木頭輪子?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木輪,沒錯是木輪哪……”
我聽得沒頭沒腦,忙問:“大嬸在說什麼,木輪怎麼啦?”
“木輪,就是木輪山呀。”
“木輪山?又怎麼啦?”
“那個山木道長,就住在木輪山中。”
聽大嬸這麼一說,我兩眼霎時一亮。
“這麼說,真有山木道長這麼個人?”
“對,應該有,他隱居在木輪山中,法術相當高明。但他從不露他的本事,外面的人很少知道他。”古大嬸連聲介紹。
我問她爲什麼突然想起來了?大嬸說她聽到木頭輪子的說法就猛地想起來了,其實有關山木道長的身份,她不是聽人說的,而是在跟陰靈們交談時無意中聽到的,一直來就像在哪個夢中偶然聽到了一樣,記憶相當模糊,而聽到有人在說木頭輪子,記憶的閘門豁然一開,就回憶起更多的信息來了。
我驚得張大嘴巴,心裡想這不是人間的傳言,而是出自鬼界的?難怪我三嬸朦朦朧朧有記憶,一定是跟古大嬸一樣在跟鬼靈交流時無意間聽到的,並沒有十分在意,這種記憶變得似真似幻,搞不清虛實了。
那麼現在古大嬸聲稱她想起更多了,但她提供的信息與真實情況相符嗎?真的有個山木道長,就隱居在木輪山中,還是鬼界的另一種虛空傳說,其實人間並無這樣一個人?
先要搞清木輪山在何方。
我雖然是個大學生,地理方面的知識面也不算窄,世界上的大河大山瞭解不少,國內的名山大川更是瞭解得很詳細,但這個木輪山又在哪裡?
一問古大嬸,她也頓時結結巴巴說不清。
到底有沒有這個木輪山呢?
這時旁邊的張嘉瑜拉了我一下,說道:“既然大嬸已經說明山木道長在木輪山中,我們接下來只要搞清木輪山就行了。”
古大嬸也說她只能想起這些了,要我們自己想辦法找這個木輪山了。
結束通話後,我們馬上回到租屋,用電腦上網搜查木輪山。
結果根本搜不到什麼木輪山。
“會不會,大嬸記憶有出入,那不是木輪山,是木藍山吧。”張嘉瑜分析道。
我遲疑地說:“木藍山好像只是個風景區,只適合旅遊吧,這樣很容易招人眼目的地方,怎麼可能隱居一位法術高強的道士呢?”
“那不一定吧,所謂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嘛,最熱鬧的地方恰恰是大隱最佳所在呢。”
最後我們決定去木藍山尋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