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琴繼續朝山尖上走,很快就鑽進了霧中。
我也緊跟她鑽進去。
面前一座東西讓我眼前一亮,竟是一座玲瓏的寶塔。
寶塔呈八角形,從下往上似乎有九層。每一層都有門洞和陽臺,陽臺的欄干都雕刻着夔龍或螭紋,兼有花草蟲鳥,十分精緻。雖然整座塔的顏色呈現青灰,在淡霧中卻顯得清雅異常。
我脫口喊道:“哇,難道這就是九層妖塔?”
“九層妖塔?”古大琴明顯愣了愣,連忙搖搖頭,“哪來的九層,你數錯了。”
我連忙再數一遍,發現是八層。
再仔細觀察,原來每一層的門窗之間都鑲有一個圖案,裡面的符號長短不同,應該是八卦圖。
八層就是合乎八卦之數吧。
我也見識過一些寶塔,對這一座還是讚不絕口,直誇這座塔漂亮優美。
但隨之我也很疑惑了,問道:“難道山木那本書就收藏在這座塔裡?”
古大琴肯定地點點頭。
我立刻興奮起來。“放在哪一層了?我馬上就去拿。”
古大琴擡手指着寶塔頂上的塔剎,說塔剎中間部分是個圓圓的空心球,書就放在圓球裡面。
我高興地就想往塔裡跑,又一想先慢着,還有一個問題要搞清呢。“那我怎麼才能打開圓球?”
“你從頂樓的平臺爬到塔頂,把塔剎的上半部一拔,上半部就從圓球的上方拔出去,朝上就有一個洞,你伸手就可以把書摸出來。”古大琴說得輕描淡寫。
“然後呢?”我又問。
“然後再把塔剎上半部再插回去嘛。你可以拿着書再順原路爬進樓。”
我頓時就像被潑了一盆涼水,由高興變得害怕了。
塔的頂部並不是平臺,從頂層的平臺想爬上去,只能跳起來抓住一隻翹檐,然後就是兩腳凌空,完全要靠兩手攀上去,可是頂部的琉璃瓦很光滑,坡度也很陡,想要爬在上面很不容易,稍不留神就會滑下來,從這麼高的塔頂上摔到地面即使不死也是個殘了吧。
關鍵是古大琴的話是真是假,那本書真在那個圓球裡嗎?不會是她的一次惡作劇,讓我白白去冒險吧?
古大琴也看出我的遲疑,慫恿道:“信不信在你,敢不敢去試試你自己作主。反正我認爲你可以試試。”
我想這些日子我什麼都試過了,爬懸崖只是往下爬,而且還順着一根繩索往下放,安全有保障,而要凌空爬上寶塔的尖頂,實在是說不上把握。
我決定先上去八層再看看。
塔內有環形的梯,與塔牆是同時砌成的,在每一層都有平臺通過一道門通到外面走廊。沿着環梯一層一層上去,我就到了第八層。
然後我先從門洞出去,站在八層的走廊上。
此時我赫然發覺,就在頂上不遠處,就是一層草皮的穹頂。
這種現象好怪,簡直算得上奇觀,頭頂不是天空,而是穹頂,也不像是個地下洞穴,實際是草地捲起來,連一座山都捲起,在上面形成一個橫着的U字形,山頭上的塔尖就戳到下面草地裡去了。
只是我現在的感覺山頭並沒有倒轉,正常地矗立,而上面草地就成了穹頂。
我打量一下,平臺的上方就是翹出的飛檐了,但飛檐是在斜上方,即使我站在欄干上也隔着一米的距離。
如果這樣奮力一跳,兩手要攀住翹出的飛檐還是可能的。只是吊住飛檐後,我的身體就掛在走廊外,凌空八層高了,能不能再沿着飛檐爬上塔頂就有些玄了。
我朝下望望,見古大琴站在下面,揹着兩手,似乎在朝我微笑。
再估測一下,如果這一跳抱不住翹檐,摔下去大約有三十米,那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這時聽到古大琴在拍着手喊:“跳一個,跳一個……”
臥槽,什麼叫跳一個,叫我直接跳樓?我又不是來玩塔樓跳傘的,更不是來自殺。所謂跳一個是叫我跳起來抱住翹檐吧?
我緊張得汗都出來,最後一咬牙,決定豁出去拼一把。
先登上欄干扶手,好在扶手有十幾釐米寬,站在上面倒很穩定,我也沒什麼恐高症,兩條腿倒沒有晃。
如果張嘉瑜在下面的話一定嚇得捂住眼睛,但其實她又希望我行動成功。這就是探險的矛盾心理。
“黎小睦,加油!黎小睦,加油……”古大琴又在下面喊。
上馬容易下馬難,我總不能退回去!
我瞪大眼睛,緊緊地盯住翹出去的飛檐,那似乎是一隻大型的牛角在上方翹着。看準了後我兩腳用力一蹬,伸出兩手去抓飛檐。
奇怪的是這一跳很輕鬆,我就像沒有原來的份量,身子輕靈了很多,兩手很容易地抱住了飛檐。
我的兩腳凌空,現在想盡全力將身子翻到塔頂上去,決不能鬆手。
而這一翻也比較輕鬆,遠遠不是我擔心中那麼費力,好像我的身體像只猴子一樣輕了。
不過望着面前油亮高的琉璃瓦,我還是心生畏懼,小時候我也爬過家裡的屋面,那個坡度相對來說不太大,而且瓦片是土燒瓦,表面比較粗糙不打滑,而現在這個塔頂的坡度有八十度吧?
從我的位置再到塔剎,隔有三米的距離。
如何從琉璃瓦上爬上這三米,是個大問題,因爲琉璃瓦上沒有可以抓手的地方,比攀巖還困難。
我儘量小心地踩着琉璃瓦,手腳並用像一隻蛤蟆往上爬。
奇怪的是有一股神秘的力把我往上推,我根本不用擔心會往下滑落,反而是手腳似乎趕不上這股力的強推。
很快我就摸着塔剎座了。
這一來就保險了,塔剎是可以抱住的,至少我暫時不擔心會滑下塔頂。
這時我纔打量塔剎的形態,它有兩米多高吧,顏色是金黃的,似乎是銅製,也有可能是鐵製噴上了銅漆。它有基座,有剎身,上邊是剎尖。
不過剎尖似乎紮在穹頂的草皮裡。草皮穹頂離我也就兩米多了。
細一看我才發現,剎尖並不是扎進草皮穹頂,而是草皮穹頂在剎尖位置有一個空洞。
這個空洞應該直徑有一米左右,只是因爲裹着一團霧氣,所以在下面是看不出來的。
我立刻腦子裡一亮,似乎明白這個空洞是派什麼用場,剎尖如果紮在草皮裡,就不容易拔出來,有這個空洞,把剎尖往上一拔,上面就不會阻住。
真是獨具匠心的設計。
至於是誰設計的,我也搞不清。
我兩手摸着塔剎,兩腳就站在剎基寬出的地方,再將兩個膝頭的內側夾住剎身。
這樣正好,圓球就處於我的胸脯位置,我拔塔剎的上半部時,既用得出力,也能保住身體的穩定。
我兩手握着塔剎上半部分,朝下看,只見古大琴站在下面,輕輕地鼓掌。
“我要拔了,是這樣嘛?”我大聲問道。
“對,拔吧,用力點。”古大琴朝我喊着。
可這時我又疑惑了,細細打量圓球,這個圓球是空心的嗎?將上半部一拔能從圓球上拔出?可是看看上半部與圓球接壤處似乎是一體的,原本就是一起鑄就的樣子,或者是焊上的,怎麼可以拔出來?
不過既然古大琴這麼說,我也照她的話做吧。
我預計需要動用全身之力纔有效,兩手握住塔剎上半部,兩膝緊緊夾住剎身,再用力往上一拔。
咕地一聲,上半部果然被拔出了。
但事情出了意外,由於我用力過猛,一拔之後兩膝沒有夾牢剎身,兩腳居然蹬空了。
我的身子脫開了塔剎。
這下壞了,我要掉下去了。
我連忙把拔出的剎尖一放,急於要抓住圓球的下半部,可是手碰上圓球一滑沒抓住。
而奇怪的事又發生了,我並沒有往塔下墜,反而朝塔尖上方“升”去。
升的速度極快,跟墜落的速度一樣,由於我伸手抓了圓球一下,我的身子倒過來,變成腳朝上了,就這麼腳朝上“升”上去。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支箭一樣被射上穹頂。
然後是穿過了草皮那個洞口,飛進了一個洞裡去。
啪地一下,我的腳踩住了,也許是洞的底部吧。
這是哪裡了?
我簡直暈頭轉向。
現在我還是頭朝下腳朝上,但腳粘在了一個底部。而且感覺有一股力在緊緊的把我腳底給吸住。
在頭的下方,露着那個洞口,有亮光透進來。
是一個井一樣的洞裡。
這時我纔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個山確實是倒着的,古大琴帶着我向山腳下走時,我曾有過頭重腳輕之感,說明我們是沿着捲起的草坡走,到山腳時我們已經頭朝下,向山上爬實際是由上往下走。
我在往飛檐跳時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覺得輕靈,而到了塔尖這種力更強,我拔出塔剎是從上往下掉,掉進了這個草地上的坑裡。
如果我從坑裡爬出來,應該就是正常的草地了,只是我現在有上下顛倒的錯覺。
我要努力把這種顛倒的感覺再顛倒過來。先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睜開眼時,果然這種錯覺恢復過來,我發現在自己就站在井底。
也就是看到塔剎是朝下伸着的。
再看腳邊,那個拔出來的剎尖落在這裡。
一切都顯得那麼奇詭,看來所謂的非陰非陽確實古怪,顯得顛來倒去,什麼都那麼隨意,你用正常的標準無法衡量。
我現在急於想知道,我該怎麼從井裡出去。
還有那本書,不是在那個圓球裡嗎?現在既然證明剎尖是朝下的,那麼圓球上面的剎尖被拔出後,圓球的口子不也是向下嗎?裡面放置的書不是可以掉出來?
我連忙在井底尋找,卻並沒有看到有書掉落。
也許圓球口子不夠大,那本書橫在洞口不能掉下來吧。
我必須爬出井去到圓球裡親手摸一摸。
目測井口離底部有三米,我舉起兩手還剩一米多一點,如果我用力一蹦可能兩手扒得到井口。
我做了幾下熱身動作,然後要正式跳了,先下蹲,再猛地起跳。
可這次不像剛纔跳向飛檐那麼輕鬆,好在我練過輕功腿力不差,猛地一躥後兩手向上一伸,正好抓住了井沿。
然而並沒有用,兩手一抓井沿卻沒有抓牢,井沿口並不是我想象那麼牢固,攀着的是草皮,草皮被撕了,我的兩手一滑就掉下來。
我趕緊做好落底準備。通一聲兩隻腳落在井底。
可是這一落底卻又出事了,我感覺腳下的地面就像一塊冰碎了,然後身子一空,就向更深處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