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笑?”張嘉瑜驚訝地問。
我們都聽出來,笑聲來自那邊的平屋裡。
平屋離我們現在也就幾百米,望過去有一個房間的窗口透出了燈火。正是最西邊的那一個。看來是有人點上了原本吹滅過的蠟燭。
笑聲明顯是從這個窗口撲出來的。
這種笑十分放肆,聽上去就好像那個人中了什麼魔,也許還在手舞足蹈,只有狂喜或狂悲者才能發出這種變態般的大笑。
“好像是馬奇?”張嘉瑜說。
我聽出來了是馬奇。“麻皮的怎麼笑成這樣?”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是笑,是在哭吧?”張嘉瑜卻有另外的發現。
再仔細聽,覺得好像笑中有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一定是因爲王三娜死了,他大受刺激了吧?”張嘉瑜說道。
我認爲也是這樣。然後說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要是馬奇出來發現我們,可能要對我們展開瘋狂報復。
現在天快要亮了,我們沿着砂石路匆匆離開了這片廢棄礦區。
走到離馬奇那個村子很遠,天已經大亮。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張嘉瑜問我接下來怎麼辦?
“你說呢?”我問她。
她立刻瞪圓了雙目,毫不客氣地一劈手:“殺掉武媚娘!”
我連忙噓了一聲,示意她小聲點。
但張嘉瑜現在格外大膽,她問我:“你有沒有注意到,現在我們不受監視了?”
“何以見得?”我問道。
“如果她們還在暗中監視我們,跟蹤我們的話,你的行動怎麼可能成功?”
這話有道理。而我竟然把這一點給忽略了。
但我由此疑惑了,我和張嘉瑜每次外出,總有女鬼若即若離跟隨的,就算我一個人時她們也常派一個在暗中盯着,爲什麼這次卻沒有呢?
難道在古大琴陪我去雙非山偷到啖魔的書後,她們是否認爲我感謝古大琴,不會再逆着她們了?她們可能認爲我拿到《伏魔》後專心研究怎麼打敗啖魔,反正給我一點時間就一定心甘情願加入她們的團隊,所以已經不需要監視我了?
如果是這樣,我們現在在這裡怎麼瞎嚷也沒關係。
不過我們還是謹慎爲好。因爲我們的話題是殺掉武媚娘!
我擺了擺手說:“武媚娘肯定不那麼容易搞掉,要慢慢來,必須尋找最佳機會。”
“那就先搞掉古大琴?”張嘉瑜又快人快語。
我遲疑了一下,這個決心有點難下,人家好歹陪我去了雙非山,弄到了《伏魔》,如果她知道我誅掉王三娜的藥正是那本書上所記載,不知有多麼後悔吧?
張嘉瑜看出我的猶豫,提醒道:“你不要對她們產生什麼憐憫啊,想想艾恩麗、顧蝶飛和甄惠蒔吧,還有更多被我哥哥、簡桐和馬奇給玩弄的女生,你肯定會恨死她們吧。再說你已經當了誅鬼俠了,搞掉了王三娜,接下來應該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將另兩個女鬼給拿下。”
我鼓了鼓掌說:“你說的真好,給了我勇氣。好吧,現在我們把目標對準古大琴。”
不過我認爲要對古大琴下手,最好跟兩個人商量一下,就是小琴和她媽媽。
“古大琴不過是個女鬼,要消滅她,還要先通知她媽媽和妹妹嗎?”張嘉瑜不理解。
我說主要是問問古大嬸,能不能幫我一點忙。畢竟古大嬸是個凡呻,可能她對女兒的弱點比較瞭解,也許能給我們一些中肯的指點。
再說這個女鬼曾是古家的女兒,要殺掉她先跟古家通個氣,讓他們也有個心理準備。
我不認識王三娜的家人,再說事情太倉促,所以也沒有先去跟王家人通個氣。但我和張嘉瑜是認識古大琴的媽媽和妹妹,要在開誅之前,還是有必要先去打個招呼。
當然我也有私心,想當面見見小琴,這麼多天沒見她,心裡怪想她的。
張嘉瑜的態度是我說了算,她提問題主要是幫我完善計劃,只要我拿定主意了,她就毫無異議地跟我走。
但我們剛想出發,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竟是張加力。
張加力的臉色相當不好,慘白慘白。令人驚訝的是他原本光潔的額頭卻平添了很多道皺紋,像是一下子老去了十幾歲。這是一種強烈的危機神態,證明他的內心受到了不尋常的打擊。
張嘉瑜一見哥哥攔住,就看了看我,臉上有些不安。
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現場的空氣像凝固了,緊張到極點。
終於還是張嘉瑜開口了,問道:“哥哥,你怎麼又來了?”
“你不要跟黎小睦一起去了!”張加力的口氣是命令式的,“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多遍了。”
“可你爲什麼要跟武媚娘在一起?”張嘉瑜質問,“她跟黎小睦比,哪個纔是危險?”
“你不懂,什麼都不懂,不要跟着黎小睦瞎撞。”張加力氣呼呼的,“現在還來得及,你快點離開他,跟他一刀兩斷,否則後患無窮。”
張嘉瑜問後患在什麼地方?
張加力一指我:“黎小睦不識擡舉,竟然向王三娜開刀,現在他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團隊,實際上是自動丟棄了庇護,他不知道真正的危險在哪裡,實在是太愚蠢。”
我問道:“你說的真正危險,是不是指啖魔?”
“你知道就好。”
“但你爲什麼說我失去了最好的庇護?難道我加入你們的團隊,纔會有安全嗎?”
“你偷拿了啖魔的書,從此他就視你爲敵人了,不要以爲你把書還了就沒事了,他一定找機會要你的命,本來武媚娘她們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保護你,可沒想到你竟然先對她們動手。黎小睦啊黎小睦,你真是白聰明一場。”
我正不知怎麼反駁,張嘉瑜搶先了,大聲嚷道:“哥哥呀哥哥,你自己跟武媚娘混在一起,難道不知道她是吸血鬼嗎?你已經助紂爲虐害死了艾恩麗,倒有臉來把女鬼說成黎小睦的庇護者?王三娜吸了甄惠蒔的血,她是罪有應得。我看你還是先跟武媚娘撇清關係,幫助我們除掉武媚娘吧……”
“住口!”張加力咆哮一聲。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發作。
“武媚娘對我有恩,我怎麼能背叛她?你也知道咱家很窮,將來我也不可能找到好工作,是武媚娘讓我對未來充滿信心,我跟她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爲的,而不像你們不務正業,招災惹禍,不思進取!”
張嘉瑜還想駁斥,我連忙向她使個眼色,叫她閉嘴吧。
還有什麼可爭的,張加力身上等於附着武媚娘半條魂,他不屬於清醒狀態,不可能喚醒他。
但他擋在路上不讓妹妹跟我走,又怎麼辦呢?
正在我們爲難時,又一個人出現了,是馬奇!
張嘉瑜一見到馬奇,神色大爲驚慌,她見到哥哥倒不怕,倒是馬奇才是我們眼裡最可怕的角色。
我也心裡怦怦直跳,如果馬奇和張加力合手,我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馬奇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兩眼緊緊地盯着我,臉上相當冷酷。
直到他走到離我兩米的地方,張嘉瑜連忙夾進來,站到我跟他中間。
“你想幹什麼?”張嘉瑜瞪着馬奇問。
張嘉瑜替我當盾牌,讓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我知道馬奇是衝我來的,還是我自己來面對他吧。
但馬奇沒有回答張嘉瑜,他繞過她,向張加力走去。
然後他站在張加力面前。
這兩個人相互盯着,久久不說話。
我發現他們的眼神各不相同。張加力的眼神除了冷淡還有點渙散,而馬奇的目光雖然冷冰冰卻比較集中,像要看透張加力似的。
我和張嘉瑜都愣住了。
爲什麼他們要這麼對視?特別是馬奇簡直是死盯住張加力,一眨不眨。
而張加力明顯有些茫然的樣子,也一動不動。
忽然間馬奇開口了,但不是對張加力說,而是朝着我們一揮手:“你們走吧。”
我們並沒有馬上走,因爲搞不清他是什麼意思。
他又向我們擺着手:“怎麼還不走哇?快點走。張加力,有我呢。”
我頓時醒過神來,原來馬奇的意思他替我們擋着張加力,放我們趕快走。
張嘉瑜也聽出馬奇的意思,連忙伸手一拉我,繞過他們向前走去。
張加力沒有阻攔也沒有跟來。
我們走出去兩里路,張嘉瑜才問道:“馬奇好像清醒了,你說是嗎?”
“是的,他恢復原來的樣子了,那眼神我一看就看出來了。”
“難道王三娜死了的緣故嗎?”
“可能是這樣。”
張嘉瑜站定了。大聲問道:“我沒說錯吧,只要把武媚娘給除了,我哥哥就能回頭是岸,恢復正常。同樣,簡桐也會如此。”
其實當初我就想過,等把女鬼收拾了,張加力他們是崩潰了呢還是恢復正常樣子?現在看來是恢復正常。
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霎時增強了我們的行動信心。
初戰告捷,我們打了個開門紅啊。
不過我也明白,下一個怎麼對付古大琴,是一個很大的難題。王三娜死後,古大琴和武媚娘得訊後必定加強防備,我誅殺王三娜只憑了運氣,而她們再不可能留給我這種機會。
經過一番行程後我們到達小琴家所在的豹子莊。
我們先沒有進莊,站在山頭上往下俯瞰,主要是觀察村頭山澗邊是否有異常動靜。自從大學鬼樓拆除,女鬼們搬遷以後,不知古大琴有沒有將這裡作爲老巢,重新寄靈在這裡?
上次她陪我去雙非山盜書,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向她打聽她的固定住處,也幸好沒有打聽,不然她現在更加防備,即使住在這裡也會重新搬遷吧。
此刻望下去,山澗邊籠罩着一股似有似無的霧氣,詭異的氣息依然存在,並沒有見到一個進出的村民。
我們正在眺望着,張嘉瑜忽然一指村裡,欣喜地問道:“村裡來人了,好像是小琴和她媽媽。”
果然是小琴和古大嬸。她們出村後沒有走村道,而是從側邊往我們所在的山上爬來。
等她們跑到山頂已經氣喘吁吁。
古大嬸一見我們就問道:“你們是爲大琴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