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鐵沒能說服洪大帥放棄盜墓計劃。而黎一鐵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險要阻止洪大帥盜墓,並非僅僅認爲盜墓行爲是對古代文物的侵掠,還另有一重更大的擔憂。
那三座古墓處於青龍湖的湖底,很明顯,如果洪大帥要掘墓,首先要做的,就是將青龍湖水排幹。
青龍湖並不大,這恰恰是洪大帥可以排水挖墓的有利條件。而青龍湖的地理位置處於半山腰,屬於高峽平湖,要放幹青龍湖水,只需要將通往下游的青龍河口炸大一個口子就行了。
青龍河連接青龍湖,平時成細溪的樣子往下泄水,形成下游水流較小的河流,一旦在青龍湖上游的口子築壩,攔住上游來水,再在下游河口炸大口子往下猛泄,可以在一夜之間將湖水排幹。
而這一夜,將使下游數十村莊被猛泄的湖水衝擊,造成難以估量的災難。
這就是黎一鐵拼了命也想阻止洪大帥盜墓的最大原因。
然而洪大帥求財心烈,哪會在乎什麼洪水下泄造成村莊損毀,在他眼中除了墓中那些金光閃爍的寶物外,根本不存在另外值得體恤的東西。
黎一鐵無法撼動洪大帥的盜寶之意,他又找到蘇闊手,不計情面地警告道:“現在我無法阻止你們實施這個計劃,但你應該明白,我是有手段阻止洪水下泄的,到時你可不要再進行干擾,否則咱們之間要自相爭鬥了。”
誰知蘇闊手也變了臉色,哼一聲說道:“你想用異能來阻止洪水下泄吧?可既然我已經向大帥提了此計,大帥也決定照此執行,你何必還要針鋒相對,不惜動用異能來反對呢?你既然要用異能搞破壞,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當然要助大帥完成此事。”
兩人態度都很強硬,互不相讓,不歡而散。
黎一鐵掐指算到,洪大帥是急不可待,當天夜裡就要動用工兵在上游築壩,一旦上游的壩築成,會連夜在下游口子上起爆,洪水會傾泄而下,下游幾十個村寨毫無防備,多少人會在睡夢中被洪水沖走。
必須先阻止上游的壩築成。
於是黎一鐵趕到上游。果然不出所料,一隊工兵在上游的湖河連接處築起壩來。
黎一鐵看着螞蟻一樣忙碌的工兵們,緊張地思考着該用什麼手段來阻止他們?
根據陰陽五行,土能擋水,而木能克土。卓一鐵從路邊的山坡上拔下一棵小樹,向着即將合攏的壩口扔去。
工兵們並未看清那棵落在壩口子裡的小樹,他們繼續將一包一包的泥往壩口裡填着。
終於壩口合攏了。工兵們發出了陣陣輕鬆的歡呼,壩上的人也全部撤向兩岸了。
但就在這時,那棵被填在壩口裡的小樹像彈簧一樣豁了起來,一下子將上面覆着的泥土給掀掉,上游被堵的水量正在增大,迅速漫過口子,然後以迅急的流速在壩上衝出一個大口子。
很快整條壩就被水衝得滾入湖中。
工兵們垂頭喪氣,只好再次實施築壩。
眼看壩要合攏,那棵小樹故伎重演,又彈跳起來,抖落了填在它身上的泥土。
而不同尋常的是,小樹彈跳時的樹身變得十分寬闊,一下子就將半截壩體給掀翻過去。
工兵隊長親眼見到這一幕,驚詫萬分,急忙要趕去報告洪大帥。但被一個人阻止。
正是蘇闊手。
蘇闊手一直在對岸靜觀其變。他早就看出黎一鐵在這邊的一舉一動,之所以沒有及早出手對抗,是要等待最後的時刻。此時在小樹第二次彈起後,他右手一揚,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柴刀扔了出去。
柴刀帶着一股風聲翻着跟斗,直向彈起的小樹砍去。
刀砍樹,最好的剋制。
樹是黎一鐵的手法,柴刀是蘇闊手的手段。而蘇闊手的柴刀一出,黎一鐵當然立即看到了。
同門師兄弟的鬥法正式開始。
柴刀砍向彈起的樹枝。就在要砍上的那霎間,樹枝往下一橫,以圖避過柴刀。但柴刀並非直來直去,而是順勢往下一拐,刀鋒正好砍在樹枝的根部。
只聽噗地一聲,樹身斷了,除了根部,上面的一截掉入水中,被迅速衝進了湖中。
這意味着,黎一鐵先輸了一招。
但黎一鐵並不急躁,小樹摧壩,只是略施小技,就算被砍掉,還有其他手段來摧毀新壩。
不過蘇闊手一出手便是刀,這多少有點超乎卓一鐵預料,刀是兇器,意味着蘇闊手一開始就兇相畢露,殘酷無情。
蘇闊手確實是兇猛的,出手就在警告黎一鐵,我不會講究交情,既然要鬥,那就不擇手段,毋須客氣,儘管把最強的本領使出來,甚至不惜決一死戰。
黎一鐵早就深諳蘇闊手性格,但他還是爲蘇闊手以刀爲器的戰術感到吃驚。很快他明白這次爭鬥的性質突破了師兄弟間普通的慪氣,極有可能升格爲終身爲敵的仇殺。
真不願意師兄弟結仇,但爲了保護下游的村民不餵魚腹,黎一鐵也不計後果了,只能全力相拼。
小樹被摧了,蘇闊手隨即命令工兵們繼續築壩。
眼看工兵螻蟻般搬運着土,將被小樹摧掉的壩口給堵上了。黎一鐵轉身,往後面的山坡上睃巡,發現坡上的灌木裡趴着一頭犰狳,正沉沉酣睡之中。黎一鐵向它一招手,嘴裡唸了幾句訣,低呼了一聲:“起——”
那頭犰狳並未睜開眼睛,在睡夢裡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向着湖口走去。
犰狳走上了剛剛合攏的堤壩,站到了中間的合攏口。
黎一鐵又唸了幾聲訣,再次輕聲低吟:“爪如鬥,前撥後蹬將泥鏟……”話音一落,那頭犰狳就亮出兩隻前爪,拼命地挖起土來,還用後爪往後蹬泥。
那邊蘇闊手也深知黎一鐵還會使手法,早就嚴陣以待,見到犰狳在用爪刨土,暗自一笑,隔空傳聲對黎一鐵譏笑:“一頭蠢獸,充其量能刨個螞蟻洞,你也是黔驢技窮啊,靠它毀壩怎行啊?”
黎一鐵並不答言,他知道蘇闊手會設法趕走犰狳,但不知會使什麼手法。
蘇闊手見犰狳刨土的勁頭很大,速度頗快,眼看已經將壩體刨出一條橫向的溝,馬上要切開堤壩,他就故伎重施,嘴裡喊一聲:“出——”將剛纔已經收回的柴刀發了出去。
柴刀在空中翻滾着,直奔犰狳的身體。
黎一鐵看得真切,待柴刀一飛出,他即向犰狳的方向吹了一口氣。
只聽當地一聲脆響,柴刀結結實實地砍在犰狳的頸部。
犰狳身子細長,頸項並不短,柴刀在砍向犰狳頸部的一霎那驟然變大,有三尺多長,並且力度沉重,要砍斷犰狳直徑一尺的頸項簡直如砍瓜切菜。
然而在一聲脆響過後,柴刀卻崩了起來,一個翻身,撲通落入湖中。
原來犰狳在柴刀砍下的一瞬間也驟然膨脹好幾倍,鱗甲幾乎有臉盆般大,足以抵擋三尺柴刀的一砍。
再看犰狳,迅速縮回原樣,它毫無損傷,並且渾然不覺的樣子,繼續拼命地挖掘着堤壩上的鬆土。
“怎麼回事?”對面傳來蘇闊手的隔空喊音。
這是腹語傳輸,只有他們師兄弟能交流,在場的旁人是聽不到的。
黎一鐵也隔空回話:“柴刀雖利,卻對付不了犰狳的堅甲。這局是你輸了。”
很快新築成的堤壩就被犰狳的利爪刨出一條橫溝,被切斷的水流重新溝通。而黎一鐵站在上游的灘上,向着堤壩的口子方向吹一口氣,河裡涌起一陣浪潮,直向口子衝去,一下子就將口子衝出一丈寬的潰口。
犰狳似乎從夢中驚醒,拼命沿堤根往岸上跑。可是對面岸上突然伸來一把長長的鉤,鉤住犰狳的一條後腿,一下子被拖了過去。
“別傷害犰狳!”黎一鐵厲聲喝道,“它只是一隻睡覺的畜牲,與它無關。”
“既然你用了它,那它就是我們的仇敵,對仇敵我是決不心慈手軟的。”蘇闊手在對岸惡狠狠地傳話。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的師門乃是道家,師父屢次強調以慈悲爲懷,雖然你我只學藝而不入教,但也要謹遵師門的戒規,不輕易開殺是重要一戒,咱們今日在此爲一條堤壩而爭執,你可不能動用殺機來誅殺一條小小的生命啊。”黎一鐵也傳過話去。
“這是你的錯,誰讓你驅使這頭小獸前來搗亂?你用它作工具,那我當然要破壞你的工具。”
“工具只是借用,你既然已經砍過它一刀,爲何還要不依不饒?如果非要奪它性命,那你的殺性也未免太重了。”
蘇闊手發出只有黎一鐵才聽得到的陰笑,“怎麼,你害怕了吧?你擔心這份殺氣會降臨到你的頭上了吧?沒錯,我就是這麼不留情面,是你來主動尋我麻煩的,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是不會知難而退的。如果你再敢不依不饒繼續幹擾我在洪大帥面前的前程,那你可要小心了,別到時後悔莫及。”
“怎麼,你要殺掉那頭犰狳,就是爲了警告我嗎?”黎一鐵問。
“你自己明白就好。”
“可它的外殼刀槍不入,你怎麼殺得了它?”
“刀槍不入?那要看它面對的是誰。它的背部也許有硬殼護着,可你難道不知道它的肚皮是柔軟的嗎?它的咽喉也沒有硬殼保護,看看我的刀子能不能直接捅進去。”
“如果你真要殺了它,一定會後悔的。”黎一鐵警告道。
“我就是要殺它,後悔的應該是你纔對。”
話音未落,就聽到犰狳發出了一聲悽叫。
黎一鐵知道蘇闊手已經痛下殺手,不由深爲哀嘆:“你要小心,自作自受啊……”
果然,犰狳的叫聲剛落,隨即傳來蘇闊手的驚呼:“哎呀,不好了,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啦?”
“你在喊什麼?”黎一鐵在這邊反問。當然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你的眼睛出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