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啖魔來了,不僅沒有多大的恐懼,反而涌上一陣強烈的興致。
“啖魔來這裡了?那太好了!”我忍不住叫起來。
石碑驚問:“你說好什麼?”
“我一直想知道啖魔長什麼樣,可是上次去雙非山都沒有碰上他。現在他要來了,那我正好可以瞻仰一下他的偉大形象了。”我手舞足蹈地說。
“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能離他太近了,他不是別的鬼卒,而是地獄裡出身的魔,魔比鬼仙更兇更厲害,他已經知道你黎小睦,你的鼎鼎大名早就讓他恨之入骨了,如果知道你在這裡,肯定會把你撕成碎片的。”石碑嚴肅地警告我。
我不甘心地問:“他有這麼厲害,那我還怎麼抗衡?既然我身上肩負着誅魔的職責,理應把魔頭先認個清楚吧,不然我以後還怎麼誅魔?”
石碑急得快要罵人了:“我靠你黎小睦,你怎麼偏偏在這裡逞強呀?再不快走就走不脫了,你逞能的結果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快點滾,今天你還稱不上好漢!”
我看到喪門星官都發怒了,只好放棄偷賞啖魔風采的念頭,迅速跑過彩虹橋。
穆桂英和蘇月曦跟着我跑。突然一陣狂嗥傳來:“是誰來過這裡了?”
這個聲音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像是獸叫又像鳥啼,我的兩個耳朵都一陣疼痛,心也猛烈地給揪了一下。
無法描繪這種音調,即使我三進地獄也沒聽到過這種撕人心魄的怪聲音。
我回頭一瞧,只見穆桂英和蘇月曦不見了,在我後面是兩隻巨大的蝴蝶,各各張開翅膀,正好將我的後影擋着。
“那邊是什麼?兩隻蝴蝶嗎?”那個聲音在追問。
只聽石碑在回答:“是涼扇帕與遮蔭團。這兩隻小傢伙好可愛,天天吸足了露水吮完了花汁就在那邊草地上飛來飛去玩。”
“可他們怎麼會這麼大?”那個聲音明顯有些疑惑,“平時好像從來不會那麼大,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石碑哈哈一笑說:“你來時很少來這裡,難得看到他們吧,其實他們以前確實個頭不大,不過現在是越長越大,當然那是他們的魔力在長進,能變小也能變大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今天到這裡來,就是想捉幾隻蝴蝶去玩玩,這兩隻正好了,我看着也喜歡,就是他們了……”
我正要往洞口裡鑽,一聽到啖魔這麼說,嚇了一跳,腳步頓時停滯。
但後面兩隻蝴蝶不容我遲疑,她們的翅膀用力一扇,平地颳起一股猛風,一下子將我吹進了洞裡。
我被風吹得沒法睜眼,還在洞裡連翻了幾個滾。風猛地停了,洞內一片黑。我擡起頭一看,我進來的洞口已經消失了。
肯定是被她們給封住了。
可我不由得抓耳撓腮,強烈不安。那個聲音肯定是啖魔,光聽他的聲音就令人魂冷膽寒,可見所謂魔頭有多麼可怕,力量有多麼強大。在他面前,石碑就像個弱不禁風的書生了,而穆桂英和蘇月曦恐怕更成了嬌脆的弱女子。
可怕的是啖魔說要抓蝴蝶回去,一方面說明他不是知道我在這兒纔來的,他是來抓蝴蝶玩,但另一方面恰好穆桂英和蘇月曦因爲變成兩隻蝴蝶,要中槍了。
她們之所以化成蝴蝶,就是爲了給我遮擋的,不讓啖魔看見我的人影。誰知歪打正着,被啖魔當成兩隻真正的陰間蝶了。
這一下她們該怎麼辦?是被啖魔抓走,還是還原真形?
被啖魔抓去就要永遠變成蝴蝶,可能會被關在一個透明容器裡,只能在裡面飛而無法出來了,她們的自由被剝奪,以後還怎麼幫助我?
但如果變回她們原來的形態,啖魔一定會起疑,追查她們變蝴蝶的原因。啖魔也可能識出被封閉了的洞口,從而獲悉我到過這裡,那就連石碑也要受牽連了。
我感到十分不安,以其讓石碑他們爲我招罪,不如我跑出去直接站到啖魔面前,讓他把我抓走好了。
可是洞口已經被封掉了,我根本就返不回去。那是穆桂英和蘇月曦對我的保護,她們怕我跑回去就索性封了洞口。
她們的意思很明顯:黎小睦你走吧,這裡有任何災禍都由我們來擔當了。
同樣是女鬼,穆桂英和蘇月曦是一極,武媚娘她們是另一極,好壞真有天壤之別。
我只好一跺腳,向着陽間的出口匆匆跑去。
洞裡雖然好黑卻沒有什麼東西磕我碰我,雖然是一條地下通道卻像個廣場一樣寬廣。
我跑呀跑,不辨方向,突然前面就出現了亮光,那肯定是我進來的洞口了。我來時洞口給封閉了,現在又開啓了,難道穆桂英和蘇月曦在那邊沒事嗎?不然怎麼替我開啓這個進口呢?
我一肚子疑惑地跑出去,面前站着三個美女。
不,是三個女鬼。她們就是艾恩麗、顧蝶飛和甄惠蒔。
我頓時明白了,連忙問道:“是你們幫我開啓洞口的吧?”
她們都點了點頭。
“謝謝,太謝謝你們了。”我連聲道謝。
她們都是話語很少的,做了手勢讓我快點走。
我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她們知不知那邊的情況?穆桂英和蘇月曦會怎麼樣?
“死!”
她們異口同聲地吐出這個字。
“啊?”我渾身都抖了一下,“這麼說,她們被啖魔察覺了?”
不過她們沒有作什麼解釋,都是垂手而立,顯得很是哀傷。
正在這時那邊遠遠傳來叫聲:“小睦,小睦,你回來了嗎?”
張嘉瑜正在向我跑來。
我向張嘉瑜招招手,等再回頭看時三個美女已經不見了。
張嘉瑜跑近,東張西望,奇怪地說:“咦,我在那邊明明看到另外有人,好像還不是一個,怎麼不見了?”
我告訴她那是艾恩麗她們。
“她們是來幫你的忙吧?”張嘉瑜感慨着,“沒想到在大學鬼樓裡被害的女生,現在反而來幫你了,看來你跟這些事就是有緣啊。”
我又把在那邊的情況也說了一下。
她瞪大眼睛驚訝地問:“啖魔出現了?你見到他的真容沒有?”
我說我也想見見的,但被石碑嚴厲趕走了。也幸好他趕走我,我剛過了彩虹橋就聽到了啖魔的聲音,那種聲音十分駭人,他也關注到了河對面的動向,如果不是穆桂英和蘇月曦化成蝴蝶遮住我,他肯定發現了我,然後決不會放走我的。
“那你走了,啖魔會對他們懲罰嗎?”張嘉瑜很不放心。
我就說剛剛艾恩麗她們已經告訴我,穆桂英和蘇月曦肯定會死了。至於是怎麼死的,啖魔怎麼處死她們,就不知道了。
張嘉瑜深深嘆息:“可悲呀,我的哥哥這個大活人,還比不了這幾個女亡靈。她們倒有義氣呢。”
我也心情沉重,不知怎麼表達這種鬱悶。
張嘉瑜又關心我是不是記回了那些咒語?
這纔是重中之中。所有的冒險和犧牲,都是爲了咒語。
我肯定地說道:“帶回來了,全部帶回來,記得清清楚楚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千萬不要再中武媚娘她們的奸計,被她們消掉記憶。”她擔憂地叮囑我。
我叫他儘管放心,現在我學乖了,再不會輕易相信誰了。
“上次是古大琴冒充古小琴,你爲什麼沒有識出來?”張嘉瑜問。
“哎,別提了,她們姐妹倆雖不是雙胞胎,但臉模子長得太像,而古大琴爲了扮得更像,故意把臉塗得稍黑一點,這樣就更像她妹妹這個黑美人了。我平時就從古大琴臉白而小琴略黑一些來分清她們的,沒想到古大琴正好摸準我這個認知標準,讓我上了當。”
“那你看看,我又是誰呀?”
我不由站定了,細細盯着她看。心裡疑惑,她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是真實的張嘉瑜,而是有人仿冒的?
可我左看右辨,也識不出什麼破綻。“你就是嘉瑜嘛。”
“你敢確定嗎?”
“當然確定。”
她頓時笑了起來。“好啊,你還是挺有眼力的,我以爲你會犯疑,不敢肯定真是我了。”
“你是想考考我呀?”
“對,考考你。”
我們說說笑笑向前走。
天氣太熱,我們臉上都冒着汗。她從褲兜裡掏出一條手帕遞過來,叫我擦擦臉上的汗。
我接過手帕,正要往臉上擦卻又放下了,把手帕還給她。
“怎麼啦,你不擦嗎?”她疑惑地問。
我笑了笑說:“我不敢用啊。”
“爲什麼不敢用?”
“你的手帕太乾淨,也太香了。”
“咦,那是我常用的那一塊,香一點不好嗎?女孩子的手帕當然香噴噴嘛。”
“可你不是女孩子呀!”
“什麼?”她一下子驚住了。
我則站住,一臉冷漠地盯着她。
她被我盯得有些慌亂了,終於低聲起來:“那你說,我是誰?”
“張嘉瑜的哥哥,張加力!”我一伸手,將他頭上的假髮扯了下來,狠狠砸在地上。
果然是一個平頂頭。正是張加力,只不過他的臉很白嫩,因爲化過妝了。
“靠,你個狗比東西,竟然男扮女裝冒充你妹妹,妄圖來哄我上當吧?”我譏笑着他。
張加力又恢復到那種不冷不熱的模樣,半閉起眼睛問道:“你是怎麼識出來的?”
“我跟你妹妹到了什麼程度,你恐怕是不會理解的。我可以告訴你,她的手帕我太熟悉了,正是我送給她的。她平時要拿出來給我擦汗,決不會另拿一塊的。你倒好,竟在兜裡藏一塊嶄新的,而且在上面灑了香水。可你妹妹是從來不用香水的,她親口對我說過她最討厭香水,平時只用一種普通護膚霜,那種香味熟到我的骨頭裡,可我一聞到你手帕上的香水味就想吐!”
“好吧,算我疏忽了,沒有把你研究透。”張加力有點垂頭喪氣。
“你冒充你妹妹來騙我,到底想幹什麼?”我大聲質問他。
“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他似笑非笑地說。
“呸,這是開玩笑嗎?”我指着他手中的那條白手帕,“這上面塗了什麼東西,你以爲我不知道?”
“那你說塗了什麼?”
“去憶香!”
“啊,你竟然識得?”
“是啊,我知道那是一種樟香提煉的,如果我拿手帕擦汗,這種香水的成份就會進入我的大腦,那不是從鼻孔進入,而是直接從皮膚表面進入毛細血管通過血液進入大腦,然後將我記着的咒語快速消掉。它的功能跟消憶湯異曲同工。”
張加力一聽什麼都被我揭穿,不由啞口無言。
這時另一面傳來叫聲,是張嘉瑜向我們跑來了。
張加力一看妹妹來了趕緊拔腿就跑。
我本想把他攔住,但又想想不必了,反正這丫的活不了幾天,今天就放過他一碼,不讓他接受妹妹的責罵了。
張嘉瑜跑近,說剛纔那人是誰,怎麼男不男女不女的?
我告訴她那就是她親愛的哥哥張加力,冒充你這個妹妹來騙我,想用去憶香消掉我帶回來的咒語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