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着雨水漫開,不遠處的草地上,出現了一個打傘的僧人。他的草鞋踩到了血水,順着這淡淡的紅色,找到了樹蔭下的一人一球。
看着僧人分外丰姿卓越的面容,我驚呼出聲,“師父!”
東皇御看看我,再看看畫面中的人,活像是喝了一大罐老陳醋,酸溜溜的,“我還以爲你師父是個老禿驢,居然這麼好看。”
這時候誰還有工夫理會他的飛醋,我目不轉睛地看着,等待師父的下一步動作。
僧人先去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察覺到人已經死去,收回手,唸了句阿彌陀佛。低頭,瞧見地上的肉球,伸手按了按,肉粉色的脣瓣吐出一句話,“還是活的。”
要是普通人見到了這樣的怪胎,肯定早就嚇得跑開了,可是僧人沒有,他放下傘,擋在肉球面前,接着以手當刀,撕開了外面的一層肉皮。抱出裡面哇哇大哭的小嬰兒,僧人脫下袈裟,裹上她的小身子,“還是個漂亮的女娃娃。”
我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那個女娃娃就是我。
僧人腳下踩到了什麼,撿起來一看,正是我從小戴到大的蓮秀。替我係在脖子上,僧人又將肉皮和女人放到一起,接着用傘遮擋住他們,飄然遠去。
這不是結束,過了一會兒,僧人又回到了樹下。他先將女人的屍體擡到了不遠處,那裡已經有一口打開的棺材。埋好女人之後,僧人用布巾裹住了肉塊,緩緩離開。
畫面一轉,變成了今日古墓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素姝說的養屍墓裡。僧人居然不顧路遠,將肉塊埋進了安置好的一口棺材裡。
阿彌陀佛一聲後,僧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纔開始動手埋土。
看着他做完一切,翩然而去,我不敢相信地喃喃,“是師傅,是師傅養的屍……可是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牆上的投影關閉,生死簿在陸判手上消失,他對我說,“如你所見,鬼母與你相伴而生,你來到了此世,它受到感應,也追隨你一同過來了。它現在幾條人命在身,是冥府的重犯,發現了它的蹤跡,你記得及時聯繫我。”
說完,他又插了句題外話,“還有,明天的聯考你要是不來,哼。”
其實我都沒聽清楚他說什麼,腦袋全是漿糊,胡亂地點點頭。陸判踩上窗框,回頭望了東皇御一眼,“你要看好她。”
東皇御冷笑一聲,“我會的!”
留下一聲輕笑,他一如來得匆匆,去也匆匆。
東皇御神色複雜地摟住我的肩膀,我順從地摟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胸口,聽到他悶悶的聲音,“這次是我引來柳夙玉,才害了你。”
我不以爲意,“之前我每次都拖累你,你不也沒有說什麼嗎?何況,就算沒有柳夙玉,也會有張夙玉,王夙玉,鬼母想找我,有的是辦法。”
“它的目標是什麼?殺你?”
回想起與它的交鋒,我嘆了口氣,“是殺了我的神魂,奪回身體。它從出生就是畸形的,雖然和我一母同胞,可是卻始終是作爲我的供養而存在。它大概覺得,是我奪走了它生爲人的權利,所以一直於心不甘吧。”
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冷酷也罷,人本來就是爲了自己而活的。對不起了,當年不讓你活,現在,依然不能。
青蓮鬼母,我與你,至死方休。
一覺睡到自然醒,在鳶鳥惱火啄門的聲音中睜開眼,我來了一個鯉魚打挺,元氣十足地從牀上翻起來。
看了一眼鬧鐘,乖乖,已經快十點了,難怪外面這麼亮堂呢。
咦,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呢。
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我乾脆地將它拋之腦後。既然想不起來,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現在還是趕緊去吃飯吧!
重新吃上了劉嫂牌的早餐,我幸福得雙眼都冒心了。狼吞虎嚥地吃着,結果差點被噎到,灌了一大口牛奶才嚥下去。
劉嫂拿我沒有辦法,“慢點吃,東皇少爺和張老先生都去上班了,家裡沒人和你搶的。”
“汪汪汪!我還要,我還要!”福寶繞着劉嫂的腿不停轉圈,對着桌上的培根垂涎三尺。
我彎眼點點頭,嘴裡一會兒都不肯放鬆,順便插走了福寶眼饞許久的那塊肉,嗷嗚一口,香!
吃完早點,我躺在沙發上消化,福寶因爲早餐的事情還在生氣,不肯搭理我。誰料沒有一會兒,它居然一下子衝到我腳邊,嘴裡咬着卷報紙,“天紙泥坎!”
勉強聽懂是“天咫你看”,我拿起報紙,頭版頭條赫然是素姝中毒的消息。
“新晉女星素姝,拍攝時被投毒,入院搶救仍無好轉,疑似晉升太快遭嫉恨!”
掃過吸人眼球的標題,我連忙向下看起來。
“近日,話題女星素姝,在拍攝電影時,突然腹中絞痛,臉色蒼白,當場昏迷後被送入醫院。據主治醫生透露,昏迷的原因是因爲素姝飲用了大量的二乙基亞硝胺。該化學原料毒性劇烈,不易察覺,初步推斷是投入素姝飲用的礦泉水中,由此飲下。按照劇組人員透露的飲用量,足以使素姝當場死亡。目前,素姝還在醫院搶救,始終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而電影劇組目前已經停止拍攝,所有人員接受警方調查……”
嘩地收起報紙,回想起那天信天難看的臉色,我還有點難以置信,“福寶,素姝可是仙果啊,這點人間的小毒也能傷到她嗎?”
福寶老氣橫秋地搭着爪子,氣哼哼地說,“世人都怕斷腸物,不知最毒是人心!你們人類研製的這些東西,滅鬼誅仙,哪在話下?我之前在電視上看,小仙果的法力大降,這次,恐怕不死也要扒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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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報紙上給出的醫院地址,我悄摸混到了素姝病房所在的樓層。只見裡裡外外水泄不通,全都是採訪的記者和來探望的粉絲。門口堆滿了鮮花,還有好多人在牆上貼了祈禱的便利貼,上面是祝素姝挺過難關的話。
不會吧,難道素姝真的危在旦夕?!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頭髮都炸了,擠着那些記者就往裡衝,“讓開,讓我進去!”
門口人高馬大的保安捏住我的胳膊,隨手將我甩了出去,“你個腦殘粉,往裡面擠什麼擠,再來小心我給你拖到樓下去!”
別說腦殘粉,什麼粉都沒有我着急,眼看我就要發起第二次重鋒,保安擄起袖子,準備和我來個硬碰硬。他的手馬上就要抓住我的衣領,這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如救世主般的聲音,“她是我喊來的,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