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之後,按照正常發展,我應該用大段大段的時間期期艾艾,悲春傷秋。然而事實是,被樑教授一連串奪命連環CALL之後,我頂着兩個黑眼圈坐在他的辦公室裡,一臉生無可戀。
能不能好好憂傷一下,我這還受着情傷呢!
樑教授不停地抓着頭髮,顯得很躊躇,過了好一會兒,猶猶豫豫地說,“天咫,我們這個研究小組要解散了。”
我眨眨眼,“上面不發錢了?”
“你能不能除了錢再想點別的東西?”樑教授雙眼圓溜溜地瞪着我,嫌棄我爛泥扶不上牆,“因爲警方要結案了,明白嗎?”
敏感地抓到了話裡的玄機,我問他,“所以說,不是找到了兇手?”
他嘆了口氣,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接着,拿出了一份傳真文件,遞到我手裡,“早上剛剛傳來的,看看吧。”
上面是警方的結案記錄,聲稱,連殺六人的殺人犯已經被人舉報落網,是一個叫羅猛的男人。這個男人具有精神病史,喜歡研製各種有毒的化學藥品,最近他研製了一種新型的殺人病毒,可以使活人變成一灘肉泥。醉心科學的他,便以無辜羣衆爲實驗對象,連殺六人。
至於殺那兩個盜墓賊,只是因爲湊巧兩人落單,被他撞上,所以成爲了第一個犧牲品,和所謂的古屍殺人毫無關聯。
看着羅猛的照片,眼神呆滯帶着兇光,眉眼間也聚着黑氣,但要說是兇手,我是一百個不信。
“這個人,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醉心科學的吧,把他拉出來問問,說不定連化學元素表都認不齊。”無他,這個人被抓的時候渾身邋遢,雙手的指甲老長,全是黑泥。所有做實驗研究,尤其是生物化學實驗的人,都會非常注意手部的整潔。很多實驗都是要在完全無菌的器皿中進行,一旦有絲毫的外界污染,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篡改實驗數據。
樑教授認同了我的觀點,“我也這樣認爲。你想想,當時那些警察喊你去問話的時候,我們明明看到那個女研究員姜煙帶着玻璃瓶,上了柳夙玉的車。退一萬步說,姜煙安然無恙地從柳夙玉車上離開了,遇上了這個神經病羅猛被殺,爲什麼她的遺物裡沒有那個玻璃瓶?”
對啊,這完全解釋不通,羅猛就是研製出這個病菌的人,他又何必這樣周折地去殺姜煙,拿走含有病菌的玻璃瓶?而且,他怎麼會知道姜煙攜帶出了病菌?
我思忖片刻,“所以說,警方是找個了替罪羊,背下了這個鍋咯。”
這個答案沒有解開樑教授眉心的皺紋,反而讓他皺得更深了,“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警察的的確確,在羅猛身上找到了公園被害者的財物,他家垃圾桶的衣服裡也有被害人的血液,他殺死百合公園那個年輕女人,是不容置喙的。”
羅猛殺了人,羅猛又沒有殺人?
“移花接木!”
我和樑教授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這就是警方手段的高明之處,羅猛確實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公園女屍就是他乾的,但是另外五條人命,只是欲加之罪。因爲這個案件公衆關注度太高,說不定警方早就有早早交代的想法,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
羅猛的出現,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時間正好,殺人的手法又如此雷同,那麼所有的屎盆子,就順理成章地推到了他的頭上。
“想要證明羅猛的真實身份,就要解開他到底是怎麼殺人的。”樑教授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可是現在警方已經結案,我沒有理由再插手這個案子,想取得證據談何容易。”
我笑了笑,“人路不能走,咱們就走鬼路。”
看着他一頭霧水的樣子,我賣了個關子沒有直說,心裡已經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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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咫,我最近在拍電影,沒有時間陪你去破案呢。”素姝十分抱歉地說。
我故作失望地啊了一聲,“是我太麻煩你了……”
果然,心地善良的小仙果將信天推了出來,“他最近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幫你呀。”
“真的嗎?可是他最近變得好冷酷,都沒有和我說過話誒。”我繼續憂傷。
“沒關係的,我幫你說服他,待會兒就讓信天去找你。”
一通麼麼噠之後掛斷電話,我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果然這招曲線救國還是最有效了。
坐在百合公園門口,距離掛斷電話半小時之後,信天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悄悄地瞟了他兩眼,最近他似乎營養挺好,身上那些罅隙都已經變得很吻合了。
慢慢走到了事發的下水道,信天突然在背後開口,喊我了一聲。
許久沒有聽到他喊我,我還有些恍如隔世的意味。
“以後需要找我,不用經過素姝。”
聽到他冷淡的一句話,我心裡咯噔一下,點點頭,有些沮喪自己的自作聰明。
誰知道,他又繼續說,“你不用這麼客套,不管我是人是鬼,都是你的朋友。”
“信天,你……”我一下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心裡發酸。
他很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依稀有從前那樣沒心沒肺的樣子,“出生入死那麼多次,我都記在心裡。”
感動地眨眨眼睛,我一指下水道,“就那兒,去吧!”
朋友是拿來幹嘛的,當然是使喚的呀!
所謂的走鬼路,我就是打算找到那個女屍的鬼魂,重現一下當時的殺人現場,看看還能不能找出點新線索。
搜索了兩分鐘之後,信天對我點點頭,“還有魂,因爲死得不甘心,躲過了鬼差的捉拿,躲在水裡面。”
說罷,信天張口唸了一段什麼,沒有聲音,但是卻明顯有種威懾的力量波盪開來。水面上嘩嘩作響,接着,就見一個女人身形的鬼魂從水中爬上來,跪在信天面前。
“拜見鬼君。”
信天點點頭,“關於你的死,我的朋友還有點疑問,你需要一五一十地說來。”
“是。”
她的聲音聽不太清楚,彷彿是在喉嚨裡悶着說話,直到她擡起頭來,喉頭上一道深深的刀傷出現,才讓我明白了原因。那刀傷深可見骨,應該就是致命傷了。
女鬼的面容清秀,雖然身上怨氣很重,但是五官還沒有被怨氣變得扭曲,生前應該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掏出了羅猛照片,我走到她面前,小心地問,“這個,是殺你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