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我以爲是東皇御懷疑盧踐和那些警察勾結了。可是想想，從一開始他就公佈了自己的立場，還殺了這麼多人，騙我們有什麼好處？
所以漸漸的，我腦袋裡冒出了另外一個更加直白的猜測。
真的有隻鬼，在他身上。
回想起之前，我和盧踐相處了那麼久，一直都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什麼不對勁。要非說有什麼的話，大概只是身上的黃氣淡了一些而已。
想到了什麼，我眼前一道亮光閃過。
不對啊，我一直在用普通世界的眼光打量這個字靈空間，卻忽略了一個最本質的東西。這裡的人，根本就都不是人，包括我們幾個，都只是虛擬空間的一個映射。那麼，又何來黃氣之說？
如果盧踐故意僞造出黃氣，干擾我的視線，那勢必是爲了遮掩一些什麼東西。
東皇御曾經告訴我，人在受到驚嚇和突發事件的時候，靈魂會和依附的軀體產生一些縫隙，如果驚嚇過度，還會導致魂不附體，或者靈魂出走的後果。想要知道盧踐身體裡是不是真的有些不該有的東西，那麼趁着被突然襲擊的時候去觀察，是最好時機。
於是，當兩個交纏起來的時候，我立馬盯住盧踐，觀察起他的異樣來。東皇御下手很有講究，專門對準他的陽白穴、印堂穴、攢竹穴、晴明穴四處，因爲魂魄受驚之後都會聚集到頭頂，這時候攻擊四大穴位，則會更加容易找到馬腳。
果然，沒有幾招，盧踐身上出現了一道晃動的影子，左搖右擺。沒等我下定論，居然又冒出一隻，甚至後來乾脆一羣一羣的出來。
我的天，盧踐簡直成爲了一個鬼巢啊，他身體裡的孤魂野鬼絕對不會少於百隻的！
過度吃驚之下，我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聽到響動，那些野鬼紛紛歪頭看我，像是打量個什麼新鮮玩意兒一樣。這個場景實在讓人接受不能，明明人還在和東皇御纏鬥，身體裡卻冒出了無數張鬼臉，朝我搖頭晃腦。
分心掃了我一眼，東皇御一着不慎，頓時被盧踐攻擊到要害，嗖地摔了出去。我連忙回過神，跑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來，那叫一個心疼，無聲說，“你小心點啊，瞅我幹什麼。”
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東皇御這回真的是疼狠了，說話都有氣無力，“你說我瞅你幹嘛，難道是瞅你好看嗎。”
……要不是現在嗓子說不出話，要不是看在他是個病號，我絕對要扔下他走人！
我與東皇御大眼瞪小眼的工夫，盧踐已經讀懂了箇中曲折，冷笑一聲，“我懂了，你們是在合夥誆我。”
“這怎麼能叫誆你，”東皇御捂着腰間流血的傷口，走到他面前，“你不願意告訴我們真相，那我們就自己找出來而已。”
“說吧，你身體裡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眯眼望着我們，盧踐遲遲沒有說話。其實我也很好奇，一個人怎麼能承受這麼多的冤魂，他的力量又會強大成什麼樣？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工夫，大門的鐵鎖傳來了響動，有人在外面打開了。隨即，大門刷地推開，就見一個禿頂的胖男人走了進來，神色焦急，“和尚，你到底是什麼人！”
盧踐調轉視線，將眼神落在了他身上，我和東皇御也隨即開始打量這個人。這男人，準確說可以稱作是老頭了，頭頂光溜溜，寸草不生，六十多的年紀，硬是看得像是八十，背都佝僂成一團，活像個烤焦的土豆。
禿頂後面跟着的，正是剛剛出去找人的老漢，他彎腰含背，恭敬地說，“縣長，這人一直都是我負責審的，我有大把的信息和你彙報。”
“滾你孃的屁，都給我出去！”禿頭縣長髮飆，給了老漢一巴掌，將所有隨行的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兩個心腹秘書站在門口。
看着兩人僵持不下，我明智地攙着東皇御靠牆站到一邊，靜靜地裝作不存在。
當事人之一的盧踐，顯得非常淡定，將剛剛在打鬥中掀翻的椅子扶起，撣了撣灰塵，坐了下去。見禿頂縣長哼哧哼哧地站在門口，還非常禮貌地說，“站那麼遠幹什麼，自己找個椅子坐下吧，我就不招待你了。”
“明人不說暗話，你找我來不就是要舊事重提嗎！”氣急敗壞地衝上前，縣長的手指都要戳到盧踐的鼻子上，不停地指來指去，“我告訴你，什麼鹿原西村，那不是你能夠胡扯八道的地方！”
“是嗎。”淡淡地說了一句，盧踐的雙眼瞬間一沉，冷眉冷眼地對上了面前人的視線，“我什麼都還沒說，你憑什麼說我是胡說八道？出家人從來不打誑語，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盧踐的氣勢實在是太篤定，言之鑿鑿的樣子，很難叫人不去信服。那個縣長也愣住了，似乎有點猶豫，到底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纔好。
好久之後，縣長的聲音不再那麼銳利，警惕地試探起來，“那你說，鹿原西村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立馬也豎起耳朵，良久卻都沒有等到他回答。正在疑惑的時候，就聽見身邊的東皇御緩緩開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三個人，六隻眼睛都望向了他，東皇御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好像剛剛平地一聲雷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說的沒錯，西村就在這裡。”
聽到這話，縣長立馬和被戳到痛處一樣，劈頭蓋臉大罵起來，“哈麻批，瓜娃子學人不學好，在這裡妖言惑衆！”
“到底是誰在妖言惑衆！”如同一隻利劍出鞘，盧踐猛地起身，抵在縣長面前，雙眼血紅，我清晰地看見他身體裡的鬼魂們開始暴亂，蠢蠢欲動。
“要不要查一下二十前的縣誌譜，在上面看看，到底有沒有西村的事情，嗯？！”盧踐一伸手，捏住禿頂縣長的短脖子，一下子將這麼個快兩百斤的人給舉了起來，“再給你半天的時間，當年那些主犯的後代，我要一個不少的見到。少了一個，我殺峨眉縣縣民十個，殺完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