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所長和大李子從豬圈裡跳出來,幾個人圍了那塊黑坨子看,都有些犯傻,掂着重量明明是金子,顏色卻又是黑的。黃小龍急着找彭遠大報功,用力抱起黑坨子就要走,林所長攔住了他:“彭局正在審問那個傢伙,你現在把這東西拿過去,萬一不是你們要的金錠,就徹底砸鍋了,還是先看看再說。”說着蹲下去撩起衣襟用力擦起黑坨子來,擦了幾下,金錠就露出了黃燦燦的本色。
黃小龍判斷:“看樣子他們是怕金錠太招眼,用墨汁把金錠染成黑色了。”林所長搖搖頭:“不會那麼簡單,墨汁在金子上不着色。不管這些了,還是先把情況給彭局長彙報一下,看彭局長怎麼說,彭局長讓把東西拿過去我們再拿過去。”
大李子對黃小龍說:“看見什麼是成熟的警察了嗎?林所長就是,好好學着點。你不是急着報功嗎?去。”
黃小龍卻不動彈,看林所長,林所長點頭:“去,說話的時候別讓吳水庫聽到了。”
黃小龍答應着跑去向彭遠大報功,彭遠大還在跟吳水庫僵持,任憑彭遠大威逼利誘、連蒙帶嚇,用盡了在沒有確鑿證據下企圖逼迫犯罪嫌疑人交代問題的所有招數,吳水庫一口咬定他根本不知道任何關於金錠的事情。彭遠大心裡着急,卻又不能動用一些在銀州市公安局可以採用的非正常審訊手段,明明知道這傢伙曾經拿了高純度的黃金到銀行去兌換,他卻死不承認,如果在他家裡搜不到贓物,那就只好先把他押回市局再想其他辦法了。
就在彭遠大跟吳水庫僵持不下一籌莫展口乾舌燥的時候,黃小龍興沖沖地衝了進來,彭遠大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結果了,果然,黃小龍扒到他的耳根子前頭悄聲說:“找到了,有腦袋那麼大一塊,真沉啊。”
彭遠大隻覺得血液一下子就涌到了顱頂,太陽穴裡頭似乎一羣小人兒敲鼓:“真的?在什麼地方?”
黃小龍說:“豬圈裡,藏在豬糞下面。”
彭遠大隨口說了一句:“這傢伙也真能想,怎麼藏到那麼個地方了。”
黃小龍現買現賣:“農村人藏東西的習慣,重下地,輕上房,貴重東西髒處藏。”
彭遠大盯了他一眼:“嗯,有道理,不愧是警官學校畢業的。把東西拿過來讓他看看,聽聽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黃小龍跑過去把大李子他們幾個叫了過來,吳水庫一看見他們搬着那塊金錠,立刻就癱了,原來被銬子銬在牀頭上,一下癱坐在地,兩隻手就被高高吊在了牀頭上,彷彿正在向誰作揖求饒。他這個姿勢讓彭遠大聯想到了吳水道自殺時的情景,直接問吳水庫:“吳水道說他對這件事情啥也不知道,都是你們乾的,是不是這樣?”
吳水庫馬上反駁:“他胡說八道,不是他指使,我們哪知道有這麼一塊大金子?那時候我和我三哥吳水渠到你們銀州市賣電器,就是他聯繫的。去了以後,生意還不錯,有一天我們到廠裡找他,他就讓我們看那塊大金子,還對我們說:如果能把這塊大金子搞到手,還用得着這麼辛辛苦苦擔驚受怕的走私電器,一輩子都夠吃夠喝了。他把我們說得動了心,就商量找機會偷金子。那天他們廠子接待大官,事先他就告訴我們,從廠子圍牆外面偷偷進去,廠裡肯定要拿那塊大金子給大官看,讓我們事先藏在會議室旁邊的屋子裡,到時候他給我們留個機會,由我們把大金子偷了先藏起來,等風聲平息了我們三個人平分。那天等大官走的時候,所有人都去送,我們趁機就進到會議室,他果然把大金子扔在會議室的桌子上讓我們搬,我們就把大金子偷跑了。偷了大金子我們也
不敢回家,怕你們追到老家來,就四處躲藏,後來聽說吳水道已經死了,這件事情公安局也放下了,風聲過去了之後我們就把金子帶回老家藏了起來。然後就躲到外面做生意,在外面混了十幾年,五年前我三哥吳水渠出車禍死了,他活着的時候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怕走漏了風聲,我一看他也死了,知道這件事情的就我一個人了,就想着把東西換成錢。這麼大一塊金子我也知道拿出去就得讓人家抓,就想把金子化了變成小塊找人賣,自己蓋了一個小爐竈,剛開始用稻草燒,後來又用煤炭燒,金子結實得很,怎麼也化不了,反而把金子都燻黑了。我怕再燒不但金子化不了,還得給燒成黑炭,就到外面找了一個師傅學着做金銀首飾,學了兩三年,纔開始一點點地從大金子上割肉自己動手加工首飾,然後到處去賣,人家都不相信我的首飾是真金的,生意很難做,怎麼也賣不了,我又急着用錢,就到銀行去兌換,沒想到讓你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