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的院長站在辦公樓的樓前等待着他們的到來。
吳駿珂下車,院長迎上前。“吳董,去我辦公室說,外面太冷了。”
安靜和趙豐走在他們的身後。
院長的辦公室不大,但裝修很考究。辦公室的會客區域已經泡好了茶。茶壺的底座下擱着小蠟燭溫着茶。
院長給他們都沏上了茶,把小茶盅依次奉到他們的面前,神色殷勤。“吳董,你說的情況我好好了解過了。”
安靜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應該是吳駿珂先前來了解過情況了。
吳駿珂喝着茶,依舊還是那張鐵皮般的臉,又冷又硬。“那王先生究竟是怎麼見到程帆的?我再三叮囑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見她的。”
安靜把茶水放在一邊,她手上的手套還沒沒摘掉,進了這療養院之後,哪怕開着暖氣的院長辦公室,她都覺得冷。
院長慚愧的解釋道:“前一陣子我有幾個交流會沒在院裡,所以疏忽了。王先生和住院部的人說,是您的朋友,而且也私下給了點好處,您放心,我已經把人處理了。”
安靜想,就算這裡是療養院,這院長好歹應該也是個醫生吧,怎麼用出處理這兩字?看不出一點仁心仁德來。
“程帆現在什麼情況?”安靜懶得看這院長的阿諛奉承。
院長看了看吳駿珂。
“怎麼,還要得到吳董的批准才能告訴我嗎?”安靜把往日的委婉全都拋諸腦後。
這院長是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人,眼角的魚尾紋已經在臉上張羅開來了。安靜的話多少讓他有些下不來臺階,他的魚尾紋擠壓出明顯的褶皺來。
“你把程帆的情況具體和她說說,等會兒是她要見程帆。”
吳駿珂亮出自己的通行證。
“好的。”院長走去自己的辦公桌,從桌上拿來一個病歷夾,他帶上眼鏡。
“我們接收程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喪失了行爲能力,包括認知,說話,思考。經過檢查,應該是用藥不當,造成的。”院長的用詞很留有餘地。
“現在語言能力恢復了80%,但別的相對來說緩慢了些。根據病例來看,她的意識會間歇性模糊,行爲也會失控。所以,這位小姐等會兒要單獨見她嗎?”院長要和安靜確定一下。
“對,我要單獨見她,關掉你們病房的監視器。”
“這……恐怕不符合規定。關掉監視器,她如果失控,你會有危險的。”院長感覺出這女人似乎很有分量,連吳駿珂都很給她面子。
“院長是要和我談規定嗎?”安靜示意院長,程帆能在這裡待着就不是符合規定的事情。
“院長,不是有那種袖子很長的衣服,能把人綁着起來的嗎?給她穿那個,就算真的失控也不怕!”趙豐不知道那袖子很長的衣服叫什麼,他只想起在電視劇裡看過。
“那不行,病人都會很抗拒這個,一旦穿上很容易引發她失控。如果失控了,那更不能見人了。”
“不用穿,我不會有事的。”安靜可不能讓程帆失控,要是這樣她什麼都問不出來。
一番討論後,還是以安靜的意願爲主,讓她單獨和程帆見面,他們外加兩名醫生守在病房外,一有動靜他們就會進去制服程帆。
……
院長帶着他們走進了住院部。一進到樓裡,晚上和電視上的一樣,一條條的走廊都用鐵門鎖着。
院長輸入他的指紋,打開一道又一道的鐵門。
趙豐覺得這瘋人院還挺與時俱進的,都是現代化的高科技產品。
打開最後一道門,已經有兩個醫生等在那裡。
他們向院長點頭問好,跟着他們一起向最裡面走去。
安靜時不時聽到走道兩旁的病房裡傳出聲音,哭鬧的,瘋叫的,傻笑的。
程帆的病房在這一層走道的最末尾的一間。
“到了,程帆就在裡面了。你和她說話一定要注意節奏,別刺激到她。”院長又關照了安靜一次,來的一路上,這已經是第六次了。
“開門吧。”安靜不致謝,也不迴應。
院長最後還是看了看吳駿珂,吳駿珂點頭同意。
安靜走了進去,吳駿珂貼着門站着,秉除一切雜念聽着裡面的動靜。
……
病房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白的,安靜形容這樣的白叫作慘白。
程帆站在窗口,背對着安靜。“我不想吃藥。”
她以爲又是護士來給她送藥。
安靜把肩上的包放在小桌上。“王錨讓我來看看你。”
王錨的名字起到了強心針的作用,程帆立刻轉過身來。
安靜被嚇到,程帆已經沒有昔日的模樣。她的眼睛凹陷,顴骨凸出,整個人骨瘦如柴。
“安靜?”程帆歪着腦袋,眼神很空洞,但她認出安靜,也並沒有激動。
安靜慢慢的靠近程帆,每走幾步就停下一會兒。“王錨病了,他說前段時間一直來看你,這段時間他來不了了,所以讓我來看看你好不好。”
程帆皺眉,擔心的問。“病了?怎麼病的?他還說我乖乖的就會帶我離開這裡的,帶我回家見我父母的。”
安靜輕柔的說。“不礙事,工作太累,着涼了,過幾天就好。”
“哦,是這樣啊……”程帆從窗前走回病牀邊坐下。
安靜又走了幾步。“你爸爸媽媽我也去看過了,都挺好的,就是特別想你。”
程帆看了看窗外。“我也想他們,王錨的病什麼時候好啊?”
安靜心頭一酸,她也不知道王錨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她已經做好和王錨一起去了的準備了。想到這裡,安靜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程帆看不明白安靜怎麼突然哭了。“你怎麼了?”
她說話有氣無力,像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
安靜抹乾眼淚。“我和王錨分手了,他不要我了。”
程帆的腦筋轉的很慢,像是生了鏽的機器,安靜的話在她的腦子裡一圈圈的轉着。“分手,分手……分手……”
程帆一直重複着。
安靜和程帆只保持最後幾十公分的距離了,這已經超出了院長和她說的安全距離。
程帆突然領悟到了真諦,她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那聲音穿透了安靜的耳膜。
“終於分手了!分得好!我就說王錨不會要你的!”
安靜低下頭,委屈的說。“是啊,我準備,見過你之後,就離開這裡了。在這裡好多人恨我,好多人跟蹤我,我不想留在這裡了。”
前一晚,安靜除了看王錨的備份,還在網上根據程帆的情況查了很多資料,無論那些引導的方法有沒有用,安靜都要爲之一搏。
程帆收住了笑聲,虎視眈眈的看着安靜,就像豺狼看着獵物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