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與月的交替,從來不因爲人的心情而改變過。
不管是等待行刑的罪犯覺得時間太過的短暫,還是將死的病人覺得痛苦的日子太過的漫長。
其實時間都是在按照着自己不變的規律旋轉了億萬年,或者更久?
看透了三界,都說死亡是世界上最平等的一件事。可當得知好人能在天堂享受星級待遇,壞人只能在地獄被烈焰烘烤後,其實死亡也變的不再平等。
而真正平等的,連神都無法控制,也只有“時間”了……
從白天到黑夜,許哲與閻王都在馬上度過,百無聊賴的閻王只能趴在粗糙的馬背之上,數着隨行的有多少隻獅子,多少隻土狼,多少的大象。
當然,這比坐在火車上數過往電線杆要稍微有趣一點……
而許哲卻是一副悠哉的姿態,從自己魔法袋般的高爾夫球袋裡拿出了MP4,看起了電影來。
這小子還挺挑,只看國外大片新片,一部國內的都找不到。閻王真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下載的?
也就是在這種閻王無聊,許哲無所謂的情況下,夜幕再次的降臨。
和昨天烏雲滿天,雷電亂劈的景象不同,草原今天的夜空爽朗的很。星星們往死裡眨着,一副過了今天,明天不,非要當最亮一顆的氣勢。月亮還是彎彎如香蕉,偌大的模樣好像只要擡手就能摘下來一樣,完全是誘惑死猩猩不犯罪。
配合上雨後清新溼潤的空氣,洗人心扉,營造出的是能讓李白寫詩,蘇軾做詞的氛圍。可惜不管是閻王還是許哲都沒有這樣的文學細胞,就算有,看看身邊虎視耽耽的猛獸們,細胞也被嚇走了。
行走了一整天,完全不知道疲憊的角馬終於又停了下來,而跟隨的獸羣也理所當然的全停了下來。
公平出現在人類與動物面前的是一片草海,兩米高的雜草不管是遠觀還是近瞧,全都是讓人感嘆的場面。
“這裡是終點了嗎?”跳下了馬,許哲背上了自己的揹包。
“許哲,這地方很古怪……”同樣跳落下的閻王,第一時間眉頭深鎖,“每棵草散發的靈氣比一棵千年古樹來的還猛烈,而且竟然帶着人類戰士一樣的殺氣,要是能拿砍刀,估計它們都要殺人了。”
“確實很古怪。”這一點,許哲在好遠已經覺察了,“太過聚集使得靈場極度混亂,估計指南針,電子儀器進到裡面也會完全失效。而且那傢伙就躲在裡面,氣息很輕,近乎難以覺察。跟藏在污水中的泥鰍一樣……”
“許哲,我等你好久了……”突然,一個聲音從那茫茫草海中傳了出來。聽者許哲與閻王同時一震,因爲對方說的竟是流利的Z文。
“呵呵,見鬼了,還以爲這裡都是些白天打鳥,晚上不洗腳的土著,想不到竟然有人會說Z文?”許哲的話可以當成一種“讚美”。
“說起來也真是懷念,記得上次說Z文還是和你在威尼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從那以後,遇見了阿爾特還有天使,大家基本都是在用英文交流。”說到這裡,閻王嘆息了起來,“以後你可要經常跟我說,否則忘記了母語就太丟臉了。”
“我是這草原的控獸師,可與任何的動物交談,用它們最熟悉的語言,這是我的能力。”草叢中,巴易繼續的介紹着。
“感覺被罵了,又找不到反駁的藉口,他好像將我們和身邊那些四足落地的傢伙相提並論?”閻王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沒關係,他說的也不完全錯誤。歸根究底,大家都是靈魂體的不同姿態表現形勢而已。要硬說差異的話,那便只是‘力量’而已……”低垂着頭,嘴角掛出一絲偌有似無的笑,這是許哲最恐怖的表情。
“我沒有時間和你們廢話,也不想和你們廢話。許哲,九尾大人對於你有一個問題,叫我帶爲轉告,希望你給於回答。”巴易嚴肅的語氣已經說明了不容許逃避。
“答對了有獎品嗎?既然是九尾那傢伙,禮品不會輕吧?”閻王繼續的調侃着,對於那躲在草叢中說話的人,已經很不耐煩了。
“啊,有‘禮品’的,而且相當重。那便是生存的權力……如果許哲回答錯誤,下場只有死……”冰冷的話語像一把利箭,從草叢中貫穿而出,攻擊着人心。
“九尾終於開始考慮對我是殺與不殺了嗎?她還真是遲鈍的厲害,而且還是派這樣的傢伙來問,看來她是越來越差勁了。說不定這次真能殺了她也說不定?”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許哲竟顯得有些迷惑?
“不許你污辱偉大的九尾大人,她是真正善良的女神,你不配。”聽的出來,巴易是在氣得牙齒打顫,“聽着!大人想知道,世界會不會選擇你,你是不是環境挑選出來的強者。由我,草原第三百七十六代控獸師來驗證九尾大人想要的答案。”
“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說你自大?”許哲只爲這說話的什麼“控獸師”悲哀,“如果你的大人想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大,可能會派一條有八個腦袋的蛇,或者長着翅膀的老頭,最低限度也是派能結冰的女孩和能自燃的小鬼。和他們比起來,換成你懂的語言就是,老鼠與大象的差異。”
“果然大人會爲你擔憂,像你這種只懂得看表面的傢伙根本不夠資格活在世界上,環境決不會選擇你這麼膚淺的生命體。”巴易輕視的話,就是一種挑釁,“愚蠢的傢伙,聽清楚了,只要環境合適,老鼠也能殺了大象。認識不到這一點,你就不是九尾想要的人。我會在這裡替大人結束了你的生命……”
“這傢伙真是囂張的讓人火大,我現在就進去直接把他‘輪迴’了。”閻王的額頭都快鼓起青筋,說着就向着草海的方向走去。
“喂,別插手好嗎?”許哲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同伴,放下了揹負的袋子,抽出了那把殺戮的譴責之劍。依舊犀利的殺氣倒讓這圍觀的獸羣不由的一震,“如果他便是九尾給我出的‘題目’,當然需要我一個人來‘做’了,否則不就是作弊嗎?”
單手插在上衣的口袋,帶起了連衣的帽子。帽檐正好擋住了許哲半張面孔,沒有人知道現在的他是何等的表情。
鋒利的劍鋒自然的垂在了地面之上,殺氣彷彿也是伴隨着劍鋒流進了這片土地。一陣大風吹過,草海不安似的搖擺着,發出巨大的沙沙之聲。
“閻王,千萬別幫忙。我只是想看看,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老鼠殺死的大笨象……”說完,邁着如同夜間散步的節奏。許哲輕鬆的踏進了茂密的草海之中。不過是幾步的工夫,已完全的消失在了眼前,如同被草海吞沒了一般。
“臭小子,現在可不是裝‘英雄’的時候……看的出來九尾是動殺心了啊,處理不好,可能……”閻王已不敢想下去,就像不敢想象當初九尾下決心殺子涯一樣。
世界真是悲哀,可能只因爲強者一個觀念的改變就完全的覆滅……
就在這夜悄然流逝之時,在圖多勞的首都,政府大樓那間九尾專用的辦公室內,可不是一般的熱鬧。童子與凝正調試着牆壁上巨大液晶顯示器。九尾坐在正對屏幕的長方形沙發之上,用着精美的茶具沖泡着香濃的茶,特地還擺上了一盤黑色的提拉米蘇做點心。
八歧與大天狗分坐在九尾的身邊,依舊相互看着對方不順眼。
那緊身皮服上滿是鎖釦的青年也在這裡,獨自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之上,似乎已經頗有興趣的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合上了聖經,默默的等待着。
“童子,調好嗎?”八歧有些等得不耐煩了,從九尾通知自己爲什麼深夜集合開始,心就未平靜過。
“我們集團的專用偵察衛星已經在指定高度,是即時成像,配備了最先進的聲音監控系統。”童子如實的彙報。
“好了,和衛星連線了。”拍了拍雙手,凝自然的按下了電視的開關。巨大的屏幕上,一副非洲大陸的平面圖出現在了眼前。但頃刻間鏡頭迅速的向下推進,不過數秒便鎖定了那片邊境上荒蕪的草海。
“開始了……”嘴角不自覺的浮現起迷人的笑,辦公室的氣氛也因爲九尾的一句話陷入了死靜。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
看這鏡頭上熟悉之人的“表演”……
茂密的草叢中,許哲越是深入,越開始瞭解爲什麼“老鼠”一定要選擇這個所謂的“環境”?
宛如能說話的草努力釋放着自身的靈氣,干擾在其內生物的靈感,也就是人類所謂的直覺。別說在這裡其他的生命體,就是不被這混亂的靈氣弄亂神智,心靈便是夠堅強的了。
所以越是修煉得道者,在這裡越像普通人一樣的無用。
失去了靈的探視,那便之剩下人類最原始的五感。可惜視覺面對黑夜中的茫茫草叢,比一個瞎子來的好不到哪裡去。而微風吹過,草叢沙沙作響之聲不絕如耳,想從中辨析生命的運動,兔子也辦不到。嗅覺比不上狗靈敏,許哲還是依靠不了。剩下最後的觸覺與味覺,亂摸發出聲響等同自暴目標,而許哲也沒有隨地亂舔的習慣,味覺也自然被排除了。
也就是說,這是一塊讓生命完全喪失作爲生命所擁有的力量,驗證自身是何等渺小的好地方。
許哲要是還稍微有點值得慶幸的,大概便是對方正陷入和自己一樣的境地之中吧?
不,許哲並不這樣認爲,畢竟這是對方挑選的戰場,沒理由找一塊把自己也變成瞎子聾子的位置。他一定有自己的方法,在這種環境中戰鬥……
站立在原地,不再移動,許哲靜靜的開始等待。而同一時刻,一雙烏黑的瞳孔正打量着他,露出了一個鄙視的笑臉。
呼吸變的好慢,平穩且細膩。單手輕提着鋒利長劍,隱約穿透高聳草叢的月光照射在其上,泛着黯淡血腥之光暈。
沒有四處的張望,沒有移動,也沒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呆呆的站着……許哲如同和身邊詭異的雜草融爲一體,不同的是發出殺氣的是劍而不是自己。
背後三米處,一對眼白從草叢中一閃而過,伴隨着草叢自身的沙沙聲響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最耐心的獵人,精心的準備着自己的圈套,絕不會被豐盛的獵物所誘惑。他們會慢慢的策劃,靜靜的等待,直到百分百能確保獵物會死亡時,獵人才會如猛虎撲兔般迅雷出擊。
“他會怎麼做?那片地區不能借助靈探索對方位置,許哲並沒經受過這方面的考驗。”辦公室中,八歧不自覺的輕聲自語,替這進入老鼠圈套的大象擔憂。
“不用着急,我們都在看着,看着他如何應付……”端起了自己泡的紅茶,清新的氣息比味道更先被人享受。九尾從這場戰鬥開始後便沒有停止過笑容,因爲這是真正自己預料不到結果的事情,必須由許哲來告訴自己結果是什麼……
“哼,沒辦法識破巴易是如何在這混亂的戰場戰鬥的秘密,許哲也不一定活的下來。”大天狗似乎並不看好許哲。
至於那鎖釦青年卻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推了推鼻樑上的黑膠框眼鏡,默默的注視着。
回到那草原之上,突然天空之中傳來了一聲雄鷹高亢的鳴叫。那草叢中潛藏的人動了!一把拉起地面上埋藏好的繩索,許哲站立位置的兩側頃刻間豎起兩面兩米高的巨大木架,上面插滿了鋒利的木釺。那鋒利的程度別說是人,就是犀牛皮都能輕鬆的穿透。
“陷阱嗎?”依舊感覺不到分毫的慌張,揮動手中長劍,旋轉劍鋒與劍柄硬頂在了兩面要命木架之間。再鋒利的釺子也無法繼續靠近許哲身。
可陷阱並未完,漆黑的身影猛然從後方撲上,手握長矛一躍便到兩米高空。許哲心中一震,極限下腰,甚至放棄了對劍的掌控。可對方刺出的長矛又快又準,宛如一隻從半空之射而下的箭。許哲是在最後一不刻側頭避開,看着鋒利矛頭**了身邊乾硬如混凝土的大地中。又是跟隨着主人前躍的姿態迅速的抽離,完全不做任何糾纏。拖行着長矛,重新落地的身影一個前竄,剎那又消失在了茂密的草叢之中,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擡手撫摸過臉頰,一道淺淺的傷口正流着鮮紅的血。
緩緩的支撐重新站了起來,重新握住了自己剛纔無用的劍。手腕發力,一個半圓揮動,要人性命的兩面木架被斬成了碎片,化爲了木屑散落四處,恢復成了自己原來就該如此的模樣。
“怎麼了?臭小子,沒事吧?”聽見了草叢中的騷動,外面的閻王擔憂了起來,特別是嗅到了許哲血的味道後,不安更勝。
“沒事,被人算計了而已……”拖行着長劍,許哲緩緩向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走去。動作很慢,爲的是竟可能的避免埋伏,“那傢伙用陷阱鎖住我的劍,然後由背後發動,由高空攻擊,不糾纏,不拖拉,動作很快。我反映慢點的話,現在也回不了你話了。”
閻王不再說話了,因爲不想再讓許哲說些沒意義的語言,暴露了目標,那樣下場可是很慘的。
“喂,控獸師是吧?”可許哲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因爲剛纔的攻擊已經證明,不管自己如何的隱藏,對方都能準確如雷達般的判斷出自己的方位,“你的長矛挺有趣的,觸感很粗糙,月光下也絕不反光。應該是用石頭打造出來的吧?我記得這是原始人生產武器的方法,想不到現代人中也會有人做。”
“去死吧!這麼多廢話!”突然,還是剛纔那柄長矛從一側的草叢中筆直飛出,速度比剛纔更快,彷彿是被炮管發射出來的導彈,旋轉的穿透過一切的雜草。
“來了?”轉身揮劍,這次是有準備,弓箭般的長矛還未近身已被斬成了兩半。
而同一時刻,天空中又傳來了那高亢的鷹嘯,黑色的身影伴隨着鷹的鳴叫一躍而起。張開雙臂的姿態如同真正的一直雄鷹,而在他的身後插着數只同樣的長矛。
回頭看天,以明月爲背景,那半空中的人影如同一架射擊的機器,揮動雙手,一隻只長矛似標槍般直射而下。身體反應不及時,許哲連揮劍阻攔的時間都沒有。極限控制着身體節奏,迴避着落下的要命武器。
等到黑影重新落回地面,重新消失在草海中時,許哲已如同被亂棍架起的罪犯。兩腳腳尖點地爲支撐,身體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姿態,一隻只長矛正從這扭曲的身旁插過,深扎進了許哲身下的地面之中。
“有夠懸的。”此刻纔有時間揮動長劍,斬斷了身邊一切的束縛,許哲又恢復了自由。仔細看看,除了運動服上被刮出了幾道口子,再未見鮮紅的血液。
藏匿在暗處,巴易在喘息,不過聲音卻如同烏龜一般細膩,無從覺察。
看着草叢正中如無事人般的許哲,本平靜的心變得越跳越快。並不光因爲自己的劇烈的運動,也因爲許哲所表現出的強悍。
明明已被等同剝奪了六感的他,竟還能保持比自己更爲平靜的心態面對一次次要命的攻擊。陷阱,偷襲,擾亂,一切的手段除了剛開始的一下稍微傷到了他,其後就全數被迴避開來。
身體反射神經,行動力絕對不是一句厲害可以概括的。特別可怕的是許哲的心,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戰場,被敵人等同牽着鼻子在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攻擊會到來,不知道會是何等樣式的攻擊,更不知道攻擊的人是誰?
將所有的條件加在一起,足夠摧毀一個最偉大戰士的心志,可他卻如同無事人般,臉上的表情都未變換過分毫。
這是超出了人類的極限,簡直是爲戰鬥而生的“武神”。
“是你們嗎?”擡頭看天,許哲輕聲的自語着,那一隻只蒼鷹在高空盤旋,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你們就是他新的眼睛是嗎?每次攻擊前由你們確定我的具體方位,然後通過只有他聽得懂的語言通報。真是欺負人的戰術……”
突然,許哲身體向一側傾倒,又是腳下同時發力向着一個方向狂衝而出。那裡並不是巴易所在的位置,可對於許哲來說並不重要。他只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這草叢中穿梭,如一隻大弓射出的箭。
一路上,巴易埋射的陷阱一個一個的被觸動,各種殺人的武器發動攻擊,可惜卻遠遠追不上許哲的移動。
根本搞不懂他想做些什麼,但巴易還是追了上去,保持着三米安全距離。自己的眼睛是在黑暗中鍛煉出來的獵人之眼,即便在這草叢中自己也能看見許哲,而城市中出來的許哲卻不一定能發現自己。
“切!”衝得好好的,許哲卻奇怪的停了下來,低頭一看,竟是一個如同小孩惡作劇編制出來的草環,死死的套住了自己的右腳。不過是用兩根雜草造出的東西,可它們編織成這不過數十釐米長的陷阱,卻變得如同藤蔓般粗壯結實。
角度的關係,讓連劈砍都成爲了不可能。揮動着長劍直**了身邊的地面之上。許哲自然的蹲了下來,如同小孩子在綁着鞋帶。不同的是自己是在解,而這巨大的“鞋帶”卻是世界上最複雜的系法……
吞嚥着口水,巴易正藏在許哲身後的草叢之中,手中也握着最鋒利的一把石刃長矛。如果現在上前,只要小心一點是不會被發現的。而且手中的這把,是最鋒利的長矛,完全不會輸給金屬匕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貫穿過對方的身體。
最誘惑人的是,完全暴露給自己的後背,能輕鬆的找到心臟的位置,清晰的彷彿巴易都能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
但聯繫到許哲剛纔戰鬥的姿態,這太容易與陷阱聯繫到一起,用故意暴露給對手的弱點誘惑對手進攻,然後翻手還擊。
不過不管是插在身邊的劍,還是許哲此刻半蹲的姿態,想反擊也是極度的困難。就算他反射神經再快,在他有反擊細微動作以前,巴易有決定的信心能更快的重新潛藏進草叢之中。
擡頭看了看天空,巡視的蒼鷹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確認這奔襲的一路確實都爲許哲本人。
“呵呵,有趣的部分終於開始了……”辦公室中,品嚐着美味的提拉米蘇,九尾輕聲微笑的說着。
握緊了長矛,巴易第一次緩慢卻小心的走出了潛藏的草叢,向着許哲的後背走去。如同是插魚的捕手,生怕驚嚇到了就在腳邊的大魚,輕輕高舉起了手中的長矛,鋒利的矛頭瞄準了心臟的位置。
止步在了許哲身後不過半米的位置,他還未發現跋易魁梧的身影,繼續解着腳下的束縛。
“你被環境淘汰了!!!!!”最後一刻,巴易難以壓抑住心中的興奮,揮動着長槍一下筆直下落,滑過空氣,毫不費力的貫穿了許哲的身體。血濺出了好遠,巴易甚至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戰鬥結束了?
“這就是你認爲被環境選擇出來的力量嗎?最後還是相信了天上的鳥而忘記了相信自己的直覺……”放棄了繼續去解圈套,也忘記了身上傷口的痛,許哲回過了頭來,一雙冰冷的瞳孔比巴易見過的任何動物都更加恐怖,“你比我幸福,可以相信的東西太多……而我比你厲害,因爲我只相信自己……”
突然,那插在身邊的譴責長劍贊放出柔和綠光,清晰的符咒出現在其上……
“終於開始動手了……”不用刻意的搜尋,閻王都能覺察到那屬於木的天地之靈正向着草海中聚集。而能支配它們的,自己認識的人中只有一個……
許哲的五行禁咒。虛木符……
巴易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該殺的人就在自己身前,也被自己的長矛貫穿了心臟。可他卻如同無事人般凝視着自己,即便血還在透過巨大的傷口外涌着,他的臉上也找不到絲毫該死去的痛苦。
突然,這本該死去的許哲崩潰了,化爲了一堆斷裂的樹支與枯草屑,就在自己的眼前落回了地面。剩下唯一真實的,便是那插在一邊地面上的鋒利長劍,碧綠的光暈壓制住了自身原來的血光。
一道強勁靈氣由背後刮來,如同一場暴風席捲過了這殺人的草海。無數堅韌的高草都是從根部折斷,倒了下來,證明在這強大靈壓面前,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等到巴易轉身看去之時,他就站在十米開外。雙手插在上衣口袋之中,帶起的帽子擋住了半張面孔,只有一張緊閉的嘴暴露在空氣中。
而身邊的草則是以他爲點,向四周成環形的倒下,要不是有根的束縛,估計已經都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由高空俯視看去,這殺人的草海中如同出現了一個直徑三十米的巨大麥田怪圈,圓的跟丈量壓出的一般。
至於巴易自己的樣子也是奇怪的很,全身上下原本就黝黑的肌膚完全的與夜所匹配,下身是隻穿着一圈到膝蓋的草制短裙。寬闊厚實的胸膛上是用各種大自然的色彩繪製的古怪圖騰,臉上塗抹着戰士的橫槓。說他是精心準備的伏擊者,還不如說是這草原上最原始的土著。或者說兩者都是……
“怎麼可能?!”巴易已完全無法用自己理解的知識分析如此的現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驚奇嗎?”緩緩向一側擡起了一手,那插在巴易身邊的長劍猛的飛到半空,彷彿被無形的線牽引,急速的回到了許哲的手中,“和你將語言融入靈中,再借風之勢讓靈音傳進每一個動物的耳中比起來,我這技巧更容易被理解。其實你根本不是懂得其他動物的語言,只是將靈鍛鍊的可侵入對方的心靈。從你剛纔運動嘴形與我聽見的話語完全不搭就能證實這一點……所以,只需要掌握你所掌握的靈各種不同的波段,我便能僞裝成你想知道的任何一種動物的話。
例如變成蒼鷹,告訴你,我一點危險都沒有,沒有耍任何的花招……“
“你……你是怪物嗎?”聽着許哲如此平靜解說自己的戰術,巴易只能得到這樣的認識。
“呵?怪物?和你稱爲大人的九尾比起來,我再正常不過了。”許哲迴轉劍身平擡於面前,另一隻手拇指摸過臉上那淺淺的傷痕,附着上了自己特別的血,在劍身光滑的一面書寫起新的符咒。
“不許你污辱我心中的女神,大人是這片草原的未來,是能帶領我們草原人走向輝煌的希望,也只有她能挽救貧窮的我們與越來越可憐的動物。”雖然還沒弄明白許哲說的原理,巴易學習傳承的是古老的技法,從沒有分析過技法的原理,弊端,甚至不懂許哲口中所說的靈。但巴易知道,沒有人可以污衊九尾大人。
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自身的憤怒很自然的融合進了散發的靈氣之中,所有的動物都能感受到這控獸師的憤怒。
“很遺憾,在我心中她可沒有這麼高的地位,她只是一個討厭的自大狂,以玩弄別人爲樂趣。空擁有強大的力量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麼的混蛋……”手中的劍在緩緩的放下,還帶着血的手指終於拉下了灰白的帽子,露出的是一張冰冷如月光的臉。而那本還帶着綠暈的譴責,此刻又被土黃的柔和光所吞沒,“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那混蛋還欠我一樣東西。混蛋,你有在聽嗎?”微微的擡頭看天,許哲那雙棕色的瞳孔此刻彷彿能穿透過天空,穿透過蒼穹,穿透過大氣層,凝視着那顆窺視的衛星。
“他發現我們了?不可能的,衛星爲人類科技產品,沒有我們的痕跡啊?”大天狗驚奇的看着屏幕上的許哲,那樣子如同直接盯着自己看一般。
“跟靈沒有關係,是直覺,是我們兩人間形成的羈絆,就像我能知道他在哪裡,他也漸漸能感受我的存在了。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九尾似乎並沒有因爲許哲的侮辱而生氣。
可另一個人已是忍無可忍……
“你該死!!!!”大跨步的向前衝去,除去了草海掩護的獵人,能使用的便是魁梧的身軀,手中的長矛。而驅動自己的便是對許哲的憎恨,對九尾大人的敬愛。
這不是一份純潔的信仰,多少包含着自己的私慾,一種無法說出口的愛。巴易不知不覺愛上那能笑得如同陽光一般燦爛的女孩,那個能與小鳥一起任性躲起來的女孩。
所以,當聽見九尾被侮辱時,這是比侮辱心中的神更不可原諒的罪!
十米距離,對於兩米高的巴易來說不過數步的差異,衝到許哲的面前,高出對方一個腦袋的巴易如同欺負人一般。
直刺長矛瞄準着許哲的心臟,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停住他的臭嘴。
“當!”一聲清脆的響聲如同金屬的撞擊之聲,不過橫劍於胸前,許哲輕鬆擋下了對方的矛頭。
或者說不是很輕鬆?單薄許哲硬被對方蠻力推着滑行出了兩米之遠。而也是在蠻力之下,石頭的矛頭應聲斷裂,在精鋼鍛鍊的長劍面前,證明了自己只是石頭的本質。
就像在現代科技面前的原始社會,只有俯首稱臣……
“放棄吧,你沒考驗我的資格。”許哲冰冷的目光凝視着對方,述說着不變的事實。
“不!你不能活下去!大人不能有你這樣想傷害她的朋友!你不配!!!!!!”草原的戰士信奉力量,只臣服於更強大的戰士。可有時,即便明知道了強弱的差異,他們也必須繼續的戰鬥下去,直到自己死去。
那便是捍衛愛情之時……
“萬獸奔騰!殺了他!!!!!”一聲仰天的長嘯,巴易的吶喊聲嘶力竭。牽動着億萬動物的心。
草叢外圍,所有的動物都用自己獨特的鳴叫回應着,場面一時間亂成了一團。各種雜亂的叫聲混合成了一首草原上纔會有的“恐怖之歌”。
“喂,喂,喂,好象有什麼不對?”閻王緩緩的轉過了身,只見身後的動物們摩擦着地面,淡黃灰塵頃刻已揚到半空。
第一隻獅子帶頭衝進了草海,緊接着,各種動物跟隨的衝了進去。完全忘記了對這詭異草海天生的恐懼,巴易的憤怒淹沒了它們自身的情感,只有奔馳,只有衝鋒,才能將這積壓的憤怒發泄出來。讓憤怒融進身後漫天的黃塵,化爲大地的顫抖。
獵豹跑出了最快的速度,犀牛也不幹落於人後,魁梧的大象揮動着長鼻鳴叫的趕上。
閻王可不想化爲別人腳下的塵埃,一個發力跳躍,飛到了五米的半空之中,也能看清草叢中的許哲。
奔騰的獸羣如洶涌的大海,將那殺人的草踩踏成了碎片,撲向了許哲的方向。
“看着!這是大自然的力量!踩死它!”一聲鄙視的呼喊,巴易背對獸羣張開了雙臂,跳躍的向後撤離,頃刻淹沒在了幾隻大象的身影中。
“什麼大自然的力量……不過是一個白癡被人欺騙,然後一羣白癡又被這一個白癡欺騙……”低垂着頭,許哲的聲音透着悲哀,劍上土黃之色更重。
腳下的顫抖更近,獸羣轉瞬來到面前,帶頭的雄獅一躍而起,撲向了站立不動的許哲。
一個側身,許哲輕鬆的躲避開了對方的攻擊,卻是更輕易的被捲進了獸羣的隊伍之中,揚起的灰塵頃刻吞沒了他的身影。
伴隨着大地的震撼,越來越多的動物洶涌的踩過,不知道是何等強大的生命才能從這些野獸的腳下逃生?
“這就是控獸師的力量嗎?如同在指揮的是隻軍隊……”八歧帶着淡淡的感嘆。
“軍隊怎樣?再龐大的部隊也擋不住一顆小小的核彈。這就是絕對力量與單個聚集而成的力量之間的差異……相對磅礴的氣勢,許哲那發黃的劍更爲絕對。”一直不愛說話的青年,難得發表起自己的意見。
九尾默不做聲,這也是一種贊同。
突然,一道青白之光如錯綜複雜的蛛網般在獸羣之中蔓延而過。從平面看去,就像睡在地面上的閃電。
在這青光之後,所有的一切改變了……
奔騰的動物忘記了所謂的憤怒,也忘記了自己是誰,失去了知覺的一個個倒在了地面之上,連最龐大的大象也是口吐白沫的倒下了。
世界瞬間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靜,不,應該說是死一般的平靜。
剩下的只有塵埃隱約聽見的電流跳動之聲……
神來般的大風一下扶去了衆多野獸激盪起的灰塵,捲走了一切阻擋視線的障礙。
還能站在地面上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恍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巴易,一個是引發這一切的許哲。
“五行禁咒。暴土符。地雷……”許哲低沉的聲音像一種宣判,面前的土地上插着譴責之劍。和剛纔不同的是,劍身之上青白電流不間斷的圍繞着劍身跳動着,似一羣可怕的惡魔,召開着自己盛大的宴會。
“那小子……那小子到底掌握禁咒到什麼程度了?”半空中的閻王無法控制的顫抖,是一種興奮也是一絲的恐懼。放眼望去,大地之上,不下數千只各類動物倒地不起,全被這地雷擊昏了過去。覆蓋面積之大,遠比天雷更爲恐怖。
天地之間,土之靈第一次因爲許哲的符咒而騷動,也因爲他露出了自己可怕的獠牙……
默默注視着屏幕上清晰的畫面,衛星的高性能連許哲的每一絲髮梢都呈現的清清楚楚。所以那把已被白色電流包裹的劍也是同樣的真實……
天地土之靈,竟能引發雷的力量,這是讓在場衆人茫然的概念。除了九尾若有所思的淡淡微笑,大家都在努力尋找自己記憶中可解釋這現象的知識。
不知道是不是可悲的習慣,本來最不可解釋的神鬼,符咒,靈氣,對於妖怪來說都是必須去了解透徹的東西。因爲不瞭解技法的原理,與之戰鬥是最危險的一件事情。
“想不明白嗎?爲什麼土之氣能啓動雷擊這樣的天候之力?”九尾像唯一知道秘密的孩子,故意玩弄着衆人的好奇心,“其實最先發明使用這招式的爲子涯,可他卻不是藉助五行禁咒這種玩具般的東西,只是強行驅動天地之靈啓動了‘地雷’。
當時的我們都困惑了好久,換成你們現在應該更容易理解。天與地本就爲迴路,億萬年來,無數天雷落地,都被大地所吸收。隨着次數的增加,歲月的流逝,大地已不再是平靜的大地,本身附帶起來微弱電流反應。不過這不足以成爲力量……
可當有人,有人凝聚土之靈爲己用之時,附着的散雷也是隨之凝聚,化爲不輸天雷的存在。
五行之靈,相生相剋。所以無法區分誰更強大,誰更弱小。可也只有這象徵大地的靈,給我最強的感覺。而且那跳動的電流不覺得像煙火一樣美麗嗎?“
大家可沒有九尾這般豐富的聯想,只注意到了那能瞬間發動大規模攻擊的力量。
回到草原之上,即便屏幕顯示的畫面再真實,也沒有現場這般的震撼人心。
空氣中漂浮着草屑的味道,半片草海已經在動物的狂衝中踏成了碎片。不過也正是如此,動物們無力倒下時,是睡在舒適的斷草之上,如同上了牀鋪的人類。
可巴易也沒有這份輕鬆的聯想了,正對着冰冷的許哲,能感覺到的只有死亡的氣息,還有就是對九尾大人的一份愧疚。
回想起九尾大人那溫柔的笑容,那對自己相信的目光,巴易的心就如同被誰給撕裂開來一般。
從那花園中的一次相會,從九尾親切的說,“將你的力量借給我。”開始,巴易已決定這條命只爲九尾大人而生存。
可現在,大人交代自己辦得第一件事,卻是用自己的慘敗而收場。身爲草原戰士的自尊,已經隨着獸羣一起倒下了。
除了死亡,巴易真的想不出任何可面對一切的方法。
“我輸了,按照草原的規則,殺了我!”閉上了一雙深邃的眼,雙腳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這兩米高的魁梧大漢,跪在了地面之上。
高高昂起的頭將咽喉暴露給了對手,只求對方能一劍結束自己的生命。
巴易知道,許哲一定辦得到,在自己覺察到痛苦之前,毫不費力的切斷自己的咽喉。而自己的血會灑滿這片大地,成爲摧毀草海該付出的代價,化爲它再次成長的養分……
“來了,我所等待的時刻……”九尾突然坐直了身子,端着茶杯的手懸在了半空,未再移動分毫。所有的人也開始了等待……
一次深深的呼吸,許哲隨手一動,地面上的劍被輕鬆拔起,青白電流跳躍的更加歡暢。邁着平靜的步伐向着那仰首等待行刑的巴易走去,許哲那雙不帶感情的眼,一點都看不出對對手的同情或者是軟弱。
他如果是儈子手,一定是全天下最麻木的殺人者。但當走到了巴易面前時,許哲並不是舉起手中的劍,而是擡頭看向了天空。
“原來如此,這就你真正想問的東西嗎?”許哲奇怪的自語着,如同能看透九尾的心一般,“你想知道我會如何做嗎?想知道我會如何選擇嗎?”
閻王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不對,徑直的落到了許哲的身邊。
“怎麼了?不想劍上粘血嗎?我來好了。”閻王可不會對人有絲毫的感覺,殺與不殺只看心情而已。說着,豎起了輪迴的食指準備抽出巴易的靈魂。
“勸你最好別這樣做,這是九尾給我的問題,如果你破壞了她安排的‘試卷’,我不保證她會做出什麼來。”許哲冰冷的發言讓閻王伸出的手指又縮了回來。
“你說來說去,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擡頭看着面前正仰望天空的許哲,閻王茫然了。
“她想知道,知道我會如何選擇,是否會和子涯選擇同一條的路……最強的路……”聲音變的好輕,環境如同瞬間的改變,世界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一個平面之上,只站立着九尾與許哲。無聲的面對面,爲的是選擇出一個大家滿意的答案,“九尾和子涯的觀點是一致的……不,按照你的說法,應該說子涯的觀點是受到九尾的影響。想成爲更強大的人,想解除軒轅的封印,只有拋棄人類的自覺,忘記所有的情感……成爲超越三界億萬生靈的‘終極之神’……
現在,九尾在問了,問我能不能放下自己的價值觀,殺一個人類,殺一個甚至不知道靈爲何物的人類……
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不是基因突變的怪物,而是和我一樣真正的人類……“
“爲什麼非要你殺?殺與不殺應該沒有什麼不同的區別啊?”閻王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差異。
“不,區別在於,我放還是沒有放下。能不能成爲最強,能不能走上最強的路……喂,你就是想知道這些吧?知道我能不能放下吧?”莫名其妙的對天問着,許哲知道,九尾一定聽得見。
“說的沒錯,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電視的另一頭,九尾彷彿真的在與許哲對話一般,微笑的肯定着。
一道風吹過了這悲傷的大地,什麼都沒有帶走,除了生靈自身的溫暖。寒意如病毒般侵蝕進人類的骨髓,許哲突然舉劍於面前,閻王稍稍向後退了兩步,只是不想鮮血濺到自己美麗的長裙之上。
聽見了劍鋒揮動之聲,巴易本能的全身肌肉緊繃,不是恐懼,不過是本能的生理反應而已。
“沒意思,真是無聊的戰鬥……”並不是揮劍切開對方的咽喉,許哲竟揮袖抹去了劍刃兩面書寫的符咒,天地之靈伴隨着他的動作散去,“最討厭‘考試’了,竟然還是由九尾那混蛋‘監考’,更沒興趣做‘題目’了。”
拖行着已經又恢復了血腥之色的譴責之劍,許哲向着自己的揹包走去,如同忘記了那還跪立等待死亡的人。
“等等!你幹什麼?同情我嗎?爲什麼不殺了我?!”巴易不容許自己再受到絲毫的侮辱,側頭看向了離開的許哲。
“想死自己找個地方去上吊吧,反正我不會殺你,並不是同情……”撿起了地面上的劍鞘,許哲收劍回鞘,“就像九尾希望我能殺了你一樣,有一個人和九尾一起注視着我……她不會希望看見我毫無意義的殺戮的……雖然她的善良有時傷害了更多的人與自己,連我都認爲是多餘的東西,但我欠她的太多,不能再傷害她的心了。”
揹負起了自己的揹包,許哲向着那與天使約定的位置走去。即便還是不明白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閻王自然的跟隨在了他的身邊。
低垂着頭,許哲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也許不完全是,對着天空,許哲豎起了右手的中指。
“是嗎?這就是你對我的回答……”九尾在顫抖,臉上的笑容卻是幸福的很,眼眶都是微微的溼潤起來。
可身邊的大天狗與八歧卻是第一時間站了起來,退到了三步開外,只因爲九尾釋放出的靈氣如同大手般讓身邊的他們窒息。
整個房間,整棟樓房,整個城市都在因爲她的顫抖而顫抖。
一場沒有徵兆的地震,吵醒了所有本已睡去的人。
“九尾!冷靜點,你想殺了所有人嗎?”那一邊的鎖釦青年突然衝到了九尾的背後,雙手緊緊抓住了九尾的肩膀,用最低沉的聲音提醒着。但自己的臉色也頓時難看起來,九尾傾瀉的靈壓可不是一般生靈可承受的。
震動終於在青年抓住九尾肩膀的一分鐘後結束了,所有的人都在大口的喘息着,包括大天狗與八歧這魔神級的大妖。
“呵呵呵呵,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是這麼有誠意的在問,可還是……還是給我這樣的答案?”低垂着頭,坐在沙發上的九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心中一震,好像發現了什麼,“原來是這樣嗎?你知道會是這樣的嗎?”九尾茫然的看着熒幕上許哲的背影,“你知道的,知道我在看的同時,那個你愛的女人也在看着。你的善良,你的仁慈只是想讓她看見,讓她知道你並沒有變,你還是從前的許哲……
一定是這樣,我臉上的笑容是那女人的笑容,我心中的欣慰全是那女人的欣慰。你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許哲,你到底知道自己幼稚的行爲除了博紅顏一笑外,還連同拋棄了自己的生命嗎?不,只要能紅顏一笑對你來說就足夠了……“
“大人,許哲已做出了選擇,不知道您……”大天狗趁熱打鐵,單膝跪地的問着。
八歧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關係,殺了他也沒關係了……無法強大起來的許哲只是在浪費子涯的生命而已。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選擇相信許哲是見多麼愚蠢的事情……我要糾正他的錯誤,讓他能繼續的轉世陪我活在這世界之上。許哲可以死了……”九尾低沉的話語,等於宣判了許哲的死刑。
不過也正是這一句話,承認了許哲就是許哲,而不是從前那個被自己牽着鼻子走的子涯。
九尾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討厭許哲,或者真的認爲他會抹殺了子涯的人格?
兩人之間,數千年的一種羈絆,終於被許哲不揮動的劍斬斷了……
廣袤的草原上,一場彷彿沒有結果的戰鬥結束後,留下的只有一個還被勝負困惑的靈魂。
那些被電流擊昏的動物都已不分先後的爬起,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存在勝利與失敗,只要還活着就是最大的光榮。
所以,當動物們都甦醒過來後,團團圍繞着它們的號召人。無法明白他到底在困惑什麼,爲什麼而傷感?還能呼吸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
看着一雙雙不同的目光,巴易好想哭,好想說聲“對不起”。
可在草原,這是禁止述說的語言,即便獵殺者殘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說對不起。因爲對不起什麼都挽回不了,愧疚救不了性命。
撫摸着那隻打頭陣的雄獅,鬆軟的獅棕是草原之王的象徵。
這隻獅子巴易再熟悉不過,它叫“陽光”,是真正爲戰鬥而生的獅王。在獅羣中,不管任何時候雄獅從不打獵,那都是自己妻妾去做的事情。而雄獅便是爲了統治,交配與戰鬥,陽光能獨自戰勝一羣的土狼,一聲吼叫恨不得能怕破牛膽。
可今天,巴易第一次讓自己這些草原上無敵的朋友,嘗試到了失敗,連傷及對方毛髮的機會都沒有……
看看它那雙金色大眼,它並不怪自己,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已經輸掉了自己的榮譽?
“大家都走吧,回到你們自己的圈子,繼續生活吧。今天就到這裡……”深深低垂着腦袋,巴易顫抖的說着,動物們也全聽話的緩緩離開。
沒有面對許哲時的敵意,沒有了奔騰洶涌的姿態,就像一場散去的宴會,賓客們有規律的退場……
一片平整的大地上只剩下了巴易……
仰首看天,巴易此刻是多想能得到女神的啓示,哪怕九尾只對自己說句沒關係,那份壓得自己近乎無法呼吸的愧疚,也會稍微的減少。
抱着這樣的想法,抱着對女神的思念,巴易支撐着雙腿重新的站起。向着首都的方向,向着九尾的方向慢步的奔跑起來。
夜也在人去樓空中流逝,直到第二天的太陽繼續從東邊升起,地平線上一條金色的直線向兩側伸展着。明亮的光重新統治了這片大地,而在這廣漠的大地上,一座圓如鏡,清如泉的湖泊邊,停着一輛本不屬於草原的軍用悍馬吉普。
看看車身之上,滿是已幹或未乾的泥印,如同剛剛從沼澤中釣出來的一樣。不過即便如此,方向還是毫不在乎的睡在了車蓋之上,靠着擋風玻璃,帶着甜美的笑容,似乎又夢見了什麼美好的東西?黑色的貓老實的捲縮在他的身邊,呼呼的打着呼嚕。
而愛麗斯則是藉着清晨第一縷陽光走進了那清澈的湖水中,洗去了一身這一路的風塵,洗去了頭髮上碎裂的草屑。
作爲天使,儀態是必須時刻注重的東西……
伴隨着太陽的升起,許哲與閻王終於出現。從昨夜開始,他們第一次真正的用步行的方式前進。
“切,現在纔出現……”側目看了看靠近的人影,愛麗斯極度的不滿。迅速結束了自己的沐浴上岸換上了乾淨的衣物,還有那雙上帝舞鞋。
“好累,好累,快死啦!!!”揮動着一雙小手,閻王吐着可愛的小舌頭,見面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問好,而是第一時間的趴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坐着休息起來。
許哲則是將行裝自然的丟進了後備箱中,跟沒事人一般。
“喂,是不是該解釋一下,說好昨天晚上見的,結果還我們白等了一個晚上。”天使發起了牢騷。
“沒辦法,半中途遇見一個白癡攪局,不得不去應付了一下,而且他搶走了我們的‘交通工具’。”許哲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着。
“你到底在說什麼,完全都聽不明白。”雖然如此的說,天使也沒再多加的詢問,因爲許哲臉上的傷,還有衣服上明顯的切口,已證明了他的一路也不平順。
“來了嗎?好久不見,早上好。”揉着睡眼,許哲等人的動作吵醒了車頭蓋上方向。他並不生氣,還微笑的打着招呼,只是沒人在乎而已。
“現在集合了,也到圖多勞,接下來該幹什麼?”天使詢問着許哲,雖然說閻王是隊長,可關於戰鬥計劃方面還是許哲這傢伙最精通。
“頭大了,本來以爲我們來到了這裡,阿爾特那傢伙爬也該爬來了。但現在他還不到場,估計真被那羣狼人咬死了也說不定?”扣着亂糟糟的後腦,許哲還真沒想過接下來的問題。
“不是吧,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你纔跟我們說不知道該怎麼辦?”愛麗斯有點頭暈。
“能聽我一個意見嗎?”坐在車頂之上,方向緩緩的舉起了自己的手。
“說啊?反正你也不會有什麼好提議。”雖然早上剛洗完澡,但愛麗斯顯然心情還是很不爽。
得到了許可,方向掏出了背後的地圖,攤在了自己面前的車蓋之上。
“其實阿爾特給我們提供的是張詳細的軍事地圖,昨天晚上等的無聊就研究了一下,發現了分佈在圖多勞的工廠很複雜,有兩家生產汽車的企業,一個開採集團的礦山,幾所著名的電器生產單位。按照阿爾特的推算,最多十五天便能製造出核彈的時間來算。現在進行的步驟應該是在原料提純的階段的。也就是生產重水,加工鈾,製作純淨石墨盒的階段了。”方向一步步的分析,就像一位參謀,只是幼嫩的很。
“分析的這麼多有什麼用,又不知道他們在哪生產?”愛麗斯冷冷的打斷了方向的話。
“並不是完全無跡可尋,找了一下,原來圖多勞境內只有一家化工工廠。表面上對外宣佈的是生產化妝品,可想想這個剛開始要扶平的國家要化妝品這種奢侈東西有什麼用?”方向的反問帶着諷刺的味道。
“不,正因爲是化妝品公司,所以可以裝載各種大型化工設備,調派更多的科學家進駐。”許哲能分析出最本質的東西。
“那麼就是說……”愛麗斯已知道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攻擊目標就選這裡了。”說完,許哲先一步的鑽進了後座的位置。
“好了,好了,可以出發了。”笑着收起了地圖,方向和自己的黑貓都是直接從車頂上的炮臺蓋跳進了後座。
等到天使反應過來,整輛車也剩下了駕駛座給自己。連發牢騷的力氣都沒有,看看一車的人,一個腳夠不到油門的閻王,一個只會踩三輪車的異教徒,最後一個抱着同歸於盡想法開車的許哲。天使只能委屈的坐在了方向盤前……
“你們決定了去哪嗎?”閻王並沒有參與討論,只需要知道結果就好。
“決定了,決定了,只是不知道這車裡的油夠不夠,這該死的草原上連個加油站都找不到。”皺着眉頭,愛麗斯發動了引擎。
“等等,出發前有個事情要先說好。由昨天夜裡開始,九尾可能已經失去了跟我們做遊戲的心情了。可能現在正想着如何殺死我們好……”靠在後座的車窗上,許哲閉上了雙眼,行走了一夜自己也開始了疲憊,“如果還抱着任何一絲僥倖,認爲自己生存機率很大的傢伙,現在就可以下車回家了。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打擊軍心,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車內一下子因爲許哲的發言冷清了下來,只剩下了悍馬引擎的轟鳴。
“我可是神,沒有逃跑的空間,連我都退縮,天上的同僚們也不用混了。”閻王悠哉的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我有自己信仰的東西,爲上帝獻身,這是我的光榮。”愛麗斯也有自己爲之執着的理由。
於是,所有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在了方向的身上。
“別看着我啊,我可是來打工的,沒以後做到一半了不要薪水就走了吧?”方向連忙搖頭否決着。
“問完了,出發。”無所謂的踩下了油門,一輛歷經波折的軍車又開始了上路。已陷入昏睡狀態的許哲真的好想對這羣人說,他們不過是羣愚蠢的被利用者,被神利用,被信仰利用,被金錢利用。
但也正是有他們的存在,所以世界還存在着一絲的希望。如同黑暗中微弱的光,它能做的反抗好小好小。
可失去了光的黑暗,剩下的也只有絕望了……
同一時間,另一處,一羣傢伙也正被光與暗的界限所困惑着。
就在蘇丹一處沒有名字的河岸邊,阿爾特集團巨大的油輪已擱淺在了這裡近三天,卻沒有人過來處理。軍方拉起了警戒的線,阻攔好奇市民的靠近,顯然又是受到了百鬼的指示。
可這三天之中,巨大的船艙內從沒有間斷的傳出過詭異的聲響。時不時是金屬撞擊的清脆之聲,或聲嘶力竭的狼之咆哮,格外的恐怖。
過往民衆也不敢再靠近這詭異的東西,乾脆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鬼船。
而正是在這“鬼船”之中兩個惡魔的戰鬥從沒有停止過……
已被掀開的巨大甲板蓋,讓陽光毫不吝嗇的照進了巨大的儲油艙中。在這漆黑的環境內,形成了一個寬十五米,長三十米的巨大長方形光柱。藉着這些許的光,可以看見四周那散落的屍體,吸血鬼與狼人的殘骸到處都是,或糾纏於一起,或各自被兵器貫穿。強悍的生命體也在相互的殘殺中失去了生命。
濃郁的血腥味在三天後的現在,已變的乾澀噁心,帶着微微發臭的刺鼻氣息。
但戰鬥始終沒有結束,兩個劇烈的喘息聲交替的迴盪在船艙之中,就像一首宿命的歌,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也不知道該在哪裡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