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裡找人幫忙,而且是找一批人幫忙其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這幫人還得按照既定的本子演上一齣戲,且要演的比真的還真,那確實是要花上一番心思和血本的。
秦青用了一天的時間,在江寧城郊的集市上好不容易相中了一票人馬,爲首的人四十開外,名叫葉老四,江寧周邊人士,道是家道中落,便帶着親戚叔伯十幾人來江寧討生活,個個身強體壯,能扛能搬,吃的還不多。
秦青問:“能打麼?”
一衆人楞住,葉老四反應快:“能打能打,姑娘可是要教訓什麼人?保管打的他半身不遂。”
秦青擺手:“不是真打,會點功夫只是讓你們防身用的,對方有底子,你們完全不會功夫的話恐怕反而被她給傷了。”
一衆人“啊”了一聲,那葉老四趕緊又說:“不礙事,我們人多,其中七八個多少會點拳腳,保證場面上打的激烈,實際上分毫不傷。”
秦青滿意地點了點頭,從荷包裡心疼地扒拉出將近一半的銀錢遞過去:“這是定金,等事成後還有尾款結給你們,明日午時在常府街的街口等我,我領你們去到地方。”
按照秦青事先規劃好的本子,第二日的午時,三娘去成衣坊看過新衣後,照例會去附近的綠茵閣吃飯,綠茵閣是常府街上新開的館子,因爲口味好,價格低,再加上開業初始大張旗鼓地宣傳,硬是將對面狀元樓的一些老顧客給拉走了。三娘一向是個對吃食要求很高的人,再加上崇尚節儉,於是第一時間背叛了狀元樓,成爲了綠茵閣的一員擁躉。三娘進了綠茵閣吃完飯後會一路慢慢往回走,常府街上有幾個小巷較爲僻靜,待三娘行至第三條小巷口時,葉老四一行人便舉着傢伙衝出來,口中要喊着:“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三娘猛然見到此陣仗,一定嚇得花容失色,勉力支撐幾下便落了下風,說時遲那時快,偶爾路過的林霄雲見此情景,二話不說拔刀相助,將那些“劫匪”殺個片甲不留,葉老四見情形不妙,吹個唿哨帶着他的親戚叔伯迅速撤離,而林霄雲則迅速奔至三娘面前,用溫柔的聲音,不,用略帶嘶啞的聲音焦慮地問道:“三娘,你有沒有傷到哪兒?別怕,有我在!”
秦青對自己的這個本子感到十分滿意,覺得如此滴水不漏的計劃絕不是尋常人能夠想得到的。爲了實現這個計劃,秦青一早就扒在房間的窗口觀察三娘,見三娘如常地出門後也悄悄兒地跟了出去。
然而,事情卻有些不對。
秦青等到晌午,依然沒有看見葉老四一行人,她捂了捂自己癟了一半的錢袋子,覺得自己可能是受騙了。
三娘照例去過了成衣坊,照例進了綠茵閣吃飯,而林霄雲則在館子外暗暗關注着。他在心裡將秦青的本子默默又複習了一遍,覺得萬無一失後便再次打起精神緊盯着館子門口。
大約一刻鐘後,林霄雲看見十幾個帶着刀棍的男子從對面狀元樓出來,直奔綠茵閣而來。林霄雲一楞,計劃裡明明說是到了第三條巷口才會動手,怎麼地點變了,時間也變了,難道是秦青那邊有什麼變化沒來及通知自己?
林霄雲來不及多想,急忙也衝進了綠茵閣。一進門,便見到到處損毀的桌椅和四處逃竄的食客,林霄雲一齜牙,心想這下得賠館子多少銀錢呵,秦青可真是下了血本。然而片刻之後,林霄雲便覺察到不太對勁,那夥強人不僅損害桌椅,不少食客也被刀棍砍傷,未及仔細思量,又聽得樓上一陣喧鬧,一名女子赤手空拳打了下來,女子勇猛,一路上擊倒了幾名大漢,趁此機會接二連三地逃出了幾名食客。強人惱怒,齊刷刷地轉了方向,向女子攻去。
林霄雲定睛看去,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三娘。眼見三娘吃力招架,就要落了下風,林霄雲不敢耽擱,幾個健步衝了過去,與三娘並肩作戰起來。那些強人哪裡是林霄雲的對手,不過幾個回合便節節敗退。林霄雲握住三孃的手:“跟在我身後,我帶你衝出去。”三娘瞅了他一眼,眼中隱有複雜神色,倒是沒有立時拒絕。
二人殺出一條血路,衝出綠茵閣,又沿着街道跑了一段方纔停下來。三娘將手掙脫,打算回頭簡單說個“謝”字,卻見林霄雲面色慘白,額頭上的汗珠正不斷滴落,她一下慌了神,連忙上前扶住:“你怎麼了?”林霄雲勉強撐出一個笑容:“沒……沒什麼,不小心被砍了一刀在後背,沒事……”話未說完,便“撲通”倒在了地上。
話說秦青氣鼓鼓地跑到城郊集市再去找葉老四一行人算賬,自然是連根頭髮也沒找到。秦青心知上了當,懊惱不已,氣鼓鼓地一路踢着小石子一路往回走。走到拐角的時候,遇到了郡王府管事的。
管事的上前攔住秦青,道:“秦姑娘,郡王爺有請。”說着比了一個“請”的姿勢,秦青眼前便停好了一頂轎子。轎子行了不多久便停了下來,秦青一掀簾子,見是郡王府的一處側門,詫異道:“怎的,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正門還不讓進了?”
管事的也不理他,又比了個“請”的姿勢,將秦青直接引到了後花園。
後花園裡卻沒人。別說慕容湮不見影子,連平日裡穿梭來去的下人們也不見一個。秦青正想張口問,管事的已上前一步,伸手打算繼續比一個“請”字。秦青不耐,嚷道:“你就不能乾脆點,直接帶我去到地方完事行不?”管事的撇撇嘴,弓着身子前邊引路去了。
後花園西側有一處假山,假山旁有一排工人房,工人房的第七間裡有一個暗道,繞來繞去的管事將暗道門打開,將秦青引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