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走後,蘇青桐並未迎來一個寧靜的後半夜。沒過多久,門外便閃進一個身影,正是慕容楚的貼身侍衛平琮,平琮作爲一名出色的武官,總是行動勝於言語,進來後向蘇青桐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後便將她一把挾裹了出去。
蘇青桐心知平琮是來救自己的,也知他身手了得,但這一路救出去,她卻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爲,從戒備森嚴的西平王府將一個人暢通無阻地帶出去,似乎太過順利了點。
平琮將蘇青桐一直帶到後山空地上,此時天色將明,遠處綿延的山脈籠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初升太陽的光芒將要噴薄而出。空地上早已站着一隊人馬,騎在白馬上的青衣男子正是慕容楚。
見蘇青桐安然無事,慕容楚鬆了口氣,向着她走近一些:“即便你不願意進宮,朕也不願意你做西平王的王妃。”
蘇青桐道:“那麼多謝陛下搭救之恩了,不過陛下這樣做恐怕會讓西平王心有芥蒂,方纔出來的太順利,大約便是他在試探。”
“朕知道。”慕容楚眯起眼睛,有危險的氣息從周身蔓延開來,“朕已是皇帝,不會讓他有機會翻起風浪的。”
不過一瞬的時間,慕容楚的眼神又恢復溫暖柔和,他向蘇青桐伸出手,輕輕道:“青兒你去哪兒,朕再送你一段。”
蘇青桐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擔憂道:“我有三個朋友還被西平王拘着,我不能丟下他們走。”
慕容楚聞言將平琮招到近前:“帶幾個機靈點的再去一趟,天亮之前務必把人救出,然後帶着他們到山那邊和朕會合。”平琮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蘇青桐單獨坐在一輛馬車中,隨着車隊匆匆前行。行至不久便聽到有人嚮慕容楚稟報,道是並未見到西平王派人追出來,應該不知道是皇帝劫走了人。慕容楚輕笑一聲:“不追來正是說明他知道是我們劫了人。以西平王的處事,他只要知道就足夠了。”
蘇青桐懵懂地聽着這一切,只覺心中煩悶,一路上便也沒有多餘言語。
車隊很快行至山後,慕容楚命全部人等停下休整,等待與平琮會合。蘇青桐挑簾下車,見慕容楚獨自遠遠地坐在一邊,望向山外的眼神裡已沒有了當初的灑脫與不羈,更多的是歲月積澱的痕跡,讓人看不清楚。
蘇青桐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一點怕他。她猶豫了下,終是走上前去輕輕喚了一聲“楚——”,慕容楚眼睛一亮,回身看她,聲音裡帶着驚喜的意味:“青兒,方纔你喊朕什麼?”
蘇青桐緊張地退後一步,訕訕道:“我方纔失禮了,陛下。”說着將從脖子上解下的赤玉遞了過去,“這塊玉太貴重了,我拿着不合適,還是請陛下收回去吧……”
慕容楚面色蒼白,一拂袖轉過身去,聲音裡有強壓的怒氣:“朕送出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若是你不喜歡,扔了毀了都隨便,但是不要還給朕!”
蘇青桐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聽見不遠處響起了急急的馬蹄聲。是平琮帶着雲雪岸一行趕來了。
蘇青桐變得開心起來,撇下慕容楚徑直跑了過去,雲雪岸也看見了她,欣喜地揮起了手。
“青兒!”他跳下馬,飄揚的白色長衫在晨曦中被鍍上一層金色,乾淨得似不像紅塵中人。他扶住蘇青桐的肩上下打量,“你沒事吧?那個什麼西平王沒有爲難你吧?
蘇青桐眼裡都是笑意:“他敢,他要是打我什麼主意,我就拆了他房子。”
雲雪岸豎起大拇指,道:“有志氣,我可以幫你一起拆!”
不遠處冷眼看着這一切的慕容楚有一剎那的恍惚,蘇青桐在看到那白衣男子的瞬間時眼裡分明閃着光,她那般興奮莫名地奔向他,彷彿忘記前塵後世。
慕容楚的心頭升起一絲悽然:“那個靈動俏皮的女子,在某個時刻被自己無奈放手,如今她已然越走越遠,恐怕再也不會回到自己的身邊,甚至不會再用曾經的眼神望向自己。”
他緩緩走上前去,輕咳了一聲。蘇青桐這纔想起慕容楚還杵在這裡,正要開口,慕容楚已向着雲雪岸道了一句:“在下姓楚,這位是雲公子?”
雲雪岸連忙上前一揖:“在下雲雪岸,這兩位是在下的二叔和近侍碧落,承蒙楚公子出手搭救,在下感激不盡。”
慕容楚微微一笑,似自言自語道:“雲—雪—岸?果然人如其名,清雅脫俗,對青兒,也是關懷備至……”
雲雪岸不料慕容楚突然如此說話,面上掠過一絲錯愕,半晌方道:“楚公子過獎了。不知楚公子此行要去哪裡,倘若行程不趕的話,倒是可以到江南在下的寒舍喝杯薄酒,也聊表在下一番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