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的輕功太好,最終還是沒有追到。
從臨安客棧帶回的人由雲兮和秦蕭然連夜突審,雖然大多數口風甚緊,但是仍有一兩個交代了自己是京城葉太師手底的人,在臨安聽命詔蘭小姐調遣。詔蘭在臨安將他們這幫人用的很充分,前有那姬遇襲,後有調查黎姑,再後來軟禁餘安的家人,一樁樁一件件絲絲縷縷都交代得清楚。
全部審完已是深夜,雲兮沒有絲毫睡意,秦蕭然更是義憤填膺,他把扇子“啪”地一收,站起身來道:“雲兮,你打算怎麼做?”
雲兮也站起身,面色冷肅,只道了一個字:“走。”
雲兮這一走一直走到了詔蘭的門前。屋內燈熄着,裡邊的人早已就寢。雲兮停了片刻,伸手敲起門來。“篤篤篤——”,堅持不懈不厭其煩地敲。門終於開了,開門的侍女揉着惺忪睡眼,剛要開口怪責,一擡眼看見雲兮站在面前,嚇得頓時退到了一邊。
“你家小姐呢?”雲兮問,聲音冰冷,沒有情緒。
“小……小姐她睡了。”侍女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噤,畏畏縮縮地答道。
“叫她起牀。”雲兮道,“我在門口等她。”
房內窸窸窣窣一陣,詔蘭穿戴整齊走了出來,因爲匆忙,臉上還帶着些許憔悴和莫名。看見雲兮後詔蘭撫了一下自己的面頰,有些羞赧道:“詔蘭容顏不整,表哥不要怪責的好。不知表哥深夜來此所爲何事?”她餘光一瞥又見到秦蕭然,不由有些不快,“原來還有秦公子……”
雲兮冷冷道:“詔蘭你來臨安多久了?”
詔蘭一愣,對雲兮深夜來此問這個問題不明就裡:“大約……大約月餘?”
“嗯。”雲兮點頭,“該玩的地方都玩過了,該看的景也都看過了,該回去了。”
詔蘭不可置信地擡頭,連聲音裡都有着顫抖:“表哥你在說什麼?”
秦蕭然三步兩步走到跟前,言語中帶着憤怒:“雲兮對你客氣,我可不會,你要是沒聽懂的話,我再告訴你一遍,請你離開雲府,離開臨安,這裡不歡迎你!”
詔蘭長這麼大哪裡受過如此委屈,大半夜的被人從牀上提溜起來,目的就是要趕她走,她再怎麼強撐也控制不住眼淚的不斷落下。“爲什麼?!”她揚起頭問,“表哥這麼晚來找我,就是爲了趕我走?爲什麼?”
她問了兩句“爲什麼”,她如此辛苦想要呆在他身邊,不是三兩天,個把月,她想的是許多年是一輩子。她討好他,關注他,樁樁件件的事都先想到他,她甚至瞞住太師和七夜想要幫他解決掉一切麻煩。她以爲他一定會有一點點喜歡她,可是如今,他卻開口要她走。
詔蘭看着外邊漆黑的夜,多麼希望眼前這一切都是場噩夢,醒來後雲兮依然帶着淺淺笑意,而自己,也依然可以傍在他身畔,哪怕只是磨一硯墨,沏一盞茶,只要不分開就好。她紅着眼,不甘心地問:“到底因爲什麼?”
雲兮的臉隱在窗櫺的陰影中,看不出表情:“臨安客棧這個地方你聽說過麼?”
詔蘭瞬間變了臉色,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答。雲兮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明日一早我會命管事安排車輛送你們出門。”話畢,雲兮已轉身離開,風過之處吹起白色長衫,像是告別,無聲而決絕。
這一晚,雲兮覺得難以言喻的疲憊,他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臥房,緩緩打開了門,門前地面躺着一張白色紙箋,他俯身拾起,上面的字跡很陌生,看的出是一個女人的筆跡。字談不上有多好,看的出來平日裡練字的時間不多,但是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字條上寫的是:城郊,柳葉村,暗樁據點。
字條沒有署名,雲兮的眼前卻浮現出那個戴面紗的女子來。黎姑,她因他而受傷,仍切切等待他的迴歸,卻又因誤會黯然離去。雲兮想象不出在她走的時候會有多麼難過,會不會恨他,會不會再不肯見他。
他,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擔心她,甚至開始想她。
房門剛剛關上沒有多久,卻被人生生打開。詔蘭的發有些凌亂,侷促地貼在面頰上,臉上的淚痕還沒有乾透,被毀壞的妝容甚至未來及修補。
她跨進門來,憂傷地將雲兮望着:“表哥,詔蘭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你的事。”
雲兮點上燈燭,並沒有理睬她。
詔蘭走近一步:“要說錯了,便是我不該那般隨意地將餘安家人帶到臨安,可那也是因爲想讓餘安去勸一勸黎姑,讓她早日招認啊!”
雲兮突然迴轉身,眼神寒冷刺骨:“勸一勸?”
詔蘭在心裡打了個哆嗦,表面仍是強撐着沒有退縮:“我確只是讓他去勸一勸,也許他對詔蘭的本意有所誤解,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