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宣代衝到慈寧宮的時候,整個慈寧宮的宮女和太監們,個個都傻了,這幾個不見北辰宣代了,北辰宣代一出來,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一衆宮女太監,幾乎是張大了嘴,瞪大眼睛,向北辰宣代行禮的,北辰宣代走進大殿深處的房間之中,此刻,北辰明楓一家三口,早已離去。
袁炎靜靜的躺在榻上,睡着了,袁炎身邊,躺着北辰墨麟,北辰宣代本來心中還有怒氣,等這一衝進來,看着袁炎榻邊躺着的孩子時,心中所有的怒氣,瞬間化作了虛無,一剎那間,北辰宣代這些天的朦朧與酒意,也是清醒了大半。
也許,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北辰宣代清醒的話,那除了冷清之外,就應該是自己這大兒子,北辰墨麟了。
搖搖頭,將心情鎮定下來,北辰宣代才輕輕邁開步子,朝着袁炎榻邊走過去,走到袁炎榻邊,北辰宣代彎下腰去,輕輕的將北辰墨麟從榻上抱了起來,將北辰墨麟抱到懷中,北辰宣代靜靜的看着小墨麟安睡的乖巧模樣,整顆心也跟着軟了下來。
孩子,成爲了北辰宣代的致命傷。
對冷清的愧疚與對小墨麟的疼愛,各自佔拒了北辰宣代心房的百分之五十,必竟,小墨麟,是北辰宣這一生中的第一個孩子,他將來,會成爲北峰帝國太子,如果人品再好一點,表現再好一點,就有可能,是北峰帝國的下一任皇帝。
所以說,對自己這個兒子,北辰宣代算是相當溺愛的,從北辰宣代看北辰墨麟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北辰宣代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輕輕撫下身去,北辰宣代輕吻着北辰墨麟的小臉,可能是這幾個月喝酒太多了,北辰宣代嘴裡還有酒氣,北辰宣代嘴剛一湊過去,熟睡中的小墨麟,便是整個醒了過來。
小墨麟一醒過來,那是又哭又叫啊!直弄得北辰宣代好一陣慌亂,連忙去哄他,小墨麟一哭,熟睡中的袁炎,也是被驚醒,袁炎醒來,沒看到身邊的小墨麟,袁炎先是嚇了一跳,等到袁炎看到北辰宣代,居然是座在自己的榻邊時,袁炎的淚水,譁一下便是下來了。
邊哭,袁炎邊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腦袋,哽咽道:“皇上還知道來了?孩子都出生三天了,皇上纔來,皇上可知道,臣妾在生小墨麟的時候,有多想皇上麼?皇上當真是狠心啊!是不要我們孃兒倆了,還是怎麼的?”
北辰宣代輕輕將小墨麟放到袁炎身邊,這才伸手拉開袁炎蓋在頭上的被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北辰宣代還是對着袁炎苦澀的笑笑,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三個字。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概括了北辰宣代很多很多話,其實,北辰宣代真的想說很多,想與袁炎說很多,但是,話到嘴邊,北辰宣代又覺得,在袁炎面前向她傾訴自己對冷清的思念,這袁炎來說,實在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與其選擇傷害袁炎,北辰宣代還不如傷害自己。
袁炎死死的盯着北辰宣代,怔道:“袁炎不要皇上的對不起,皇上說對不起,袁炎會覺得承受不起的,袁炎知道,冷清去了,皇上很難過,但是皇上不要忘了,皇上並不是一無所有了,皇上還有整個北峰江山啊!還有袁炎啊!還有小墨麟啊!即使沒有了江山,袁炎也願意一輩子追隨皇上,難道袁炎真的就不及冷清嗎?皇上?你告訴袁炎?”
北辰宣代的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他自覺,在自己心中,袁炎一向只是那曾經,當初要立袁炎爲妃,北辰宣代也是經過了諸多考慮的。
其實說到底了,自己立袁炎爲妃,只不過是大勢所需而已。袁濤之死,是北辰宣代意外中的意外,且不說自己與袁炎的那一段曾經,就單說袁家在原北峰朝中的影響力,那自是不用多言。
立袁炎爲妃,從另一個角度上講,就是告訴那些還躲在暗處的殘餘,我北辰宣代是很寬容的,只要肯來投,我北辰宣代定會從寬處理,所以說,這是一種政治上的交流,爲的,就是殺雞敬猴。
當時的冷清不理解,還在朝堂上,就與北辰宣代吵起來,北辰宣代纔會那樣嚴歷,恨冷清不懂得顧全大局。
對冷清,北辰宣代是愛恨兩難全,看着袁炎,北辰宣代搖頭道:“冷清永遠是我心頭的唯一,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代替她在我心裡的位置,冷清雖是離朕而去了,可朕的心,永遠是屬於她的,你明白嗎?”
袁炎徹底心碎,原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這麼久以來,她來是隻得到了北辰宣代的人,而得不到北辰宣代的心。
北辰宣代的心,永遠只屬於冷清?
這是多麼裸的傷害啊!袁炎的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北辰宣代只是輕輕伸手,將之擦拭,盯着袁炎,北辰宣代搖頭道:“現在我的心,還屬於他,你們母子二人,將會是我永遠的牽掛。”
或許是不忍心看到袁炎這般難受吧!北辰宣代很懂得什麼是安蔚,安蔚起了袁炎,北辰宣代儘量將語氣放緩。
袁炎的淚止住,北辰宣代趁勢,接着說道:“關於羣臣提言立後之事,你批奏章,告訴他們,北峰帝國早已有後,不必再議,除非朕死去,不然,這個國家的皇后,永遠是冷清。還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袁家的殘餘勢力,盡數在樑城。樑壁一直護着他們,你也一直在護着他們,以後的政事,朕會將之交附於你,何去何從,你自己做決定。這江山,是冷清替朕打下來的,除了姓北辰,它還姓冷,與袁扯不上關係,別說朕沒提醒你,除了你親手將朕了結,否則,樑城的袁家殘餘,朕必定會將之帶來宣都,與你團聚。”
袁炎嚇傻了,樑城的袁媛,現在可是她唯一活在這個世上的親人了,袁旭說是來宣都找北辰宣代,可直到現在,也是人影全無,不知道消失到哪兒去了。
偌大的袁家,袁濤和袁相一死,整個袁家土崩瓦解,袁媛能逃走,還是因爲她和樑豪的愛情,以及她與樑豪的孩子。
袁媛躲進了樑城,袁家逃散的一衆餘黨,才皆是匯去了樑城。本來,袁炎將這秘密保護的極好,生怕北辰宣代知道。
可現在,看這樣子,北辰宣代算是一早就知道了。
袁炎很害怕,憑北辰宣代的手段與謀略,要輕易拿下樑城,不在話下,袁媛如果再離她而去,那這個世上,袁炎便是再無親人了。
害怕一陣,袁炎才拉着北辰宣代手,哀求道:“求皇上放媛妹一條生路吧!袁家早已家散人亡,媛兒一人,對皇上構不成什麼危脅的,皇上還請放過媛妹,就看在臣妾替皇上誕下太子的份上,求皇上格外開恩啊!”
北辰宣代猛的一甩袖,無所謂道:“要是有危脅,朕一早就將之剷除了,何必等到現在?朕只是想告訴你,別在朕的面前,耍什麼小聰明,朕不比你笨,別把朕給你的信任,當作是你逍遙的本錢,你要記住,朕不死,你永遠是在朕的胯下,朕若死,便請你親手將朕了結,死在你手裡,朕對你的愧疚,也能一筆勾消,你可明白?”
袁炎的俏臉之上,顯現出一絲蒼白與無力,她的一切,全在北辰宣代的掌控之中,任由她如何翻江倒海,卻是依舊逃不出北辰宣代的五指山。
北辰宣代說話很是絕情,但是,這股子絕情中,卻是透露出了,北辰宣代對於袁炎,百分之百的愧與惜。
用愛來形容,或許顯的有點兒不盡人意,那便用憐惜來形容吧!
袁炎錯就錯在她在北辰宣代殘廢的時候,選擇了將之放棄,而在北辰宣代最輝煌的時候投懷送抱,所以,她讓北辰宣代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而冷清對就對在,她在北辰宣代殘廢的時候,選擇了將之抓緊,而在北辰宣代最輝煌的時候,離他而去,所以,她讓北辰宣代一輩子記在了心裡。
同樣的兩個女人,迎來不同的命運,孰重孰輕,你自己都能體會?莫欺少年窮,還是古語道得精,看一個男人,看他什麼?看他潛力,看他魅力。
而不是那一味的財富,權利,名聲。
女人啊女人,千萬不能像袁炎這般啊!到了最後,總覺得是男人傷害了自己,殊不知的是,自己很像壞女人,卻是哭叫着要立牌坊。
送你倆字:活該。
狠狠的將這句無情話,拋給袁炎,北辰宣代走到榻邊,輕輕撫摸着小墨麟的小臉,低下頭輕吻了小墨麟一口,北辰宣代起身,絕情的甩袖離開,任由袁炎躺在榻上,哭的傷心,北辰宣代置之不理。
女人的淚,北辰宣代見多了,像袁炎這類女人的淚,北辰宣代更覺無足輕重了。
……
時間,總是抓不住歲月留下的恨跡,一眨眼,便是從人們的眼中溜走了,悄然之間,三年時間,就這般匆匆過去了。
誰也不曾想到,三年前還尚在襁褓中的北辰墨麟,如今卻已經是能跑能跳,天天抱着書簡,在皇宮之中,跑來竄去,四處求學了。
小墨麟很是聰明,才三歲,便是開始識字了。
有人說,三歲的小娃,能記得個啥?指不定都還不記事呢!還不是今天記住,明天便忘了?
也許吧!人生三歲,也便是那般稀裡糊塗,你要是問我關於我五歲以前的事,我還真是壓根兒不記得。
不過,小墨麟卻是天生與別人不同,就連袁炎都對她的這個兒子,佩服的不得了,因爲啥?因爲,小墨麟才三歲,記憶力便是驚人,一般來說,這宮中鎖事,他是肯定不會記得,但是,只要是他喜愛的書本,袁炎今天教的,明天再問他,他一定會完完全全,隻字不漏的背出來。
北辰宣代是個大才子,生個兒子,也跟着這般聰明,一時間,袁炎還真是樂的合不攏嘴,這三年裡,袁炎除了上朝處理朝政之外,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花在了培養自己的這個兒子,北辰墨麟身上。
北辰墨麟,與生俱來,便是有着一種不輸於帝王的氣質,這種氣質與北辰龍炎相對,絲毫不差,不和道,是不是因爲兩人父親的優良品種的關係,果真是將父親的良好基因給遺傳過來了。
這三年裡,整個北峰帝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在袁炎的治理下,整個北峰帝國進入了開明盛世,神蹟大陸,也出現了一番短暫的安詳平和。
三年之中,北辰宣代一直躲在深宮之中三年不曾出過宣都,意思就是說,這三年裡,北辰宣代甚至是從未上朝理過政事,由於這三年裡,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就算髮生了,袁炎也能一舉做下決定,將之完美解決,久而久之,大夥兒甚至都開始忘記北辰宣代的存在了,當然,潛意識裡,當別人問起,北峰帝國的皇帝是誰的時候,大家都會說是北辰宣代。
但是,當大夥兒問,北峰帝國在誰主政的時候,無一例外,大夥兒都會異口同聲,答是袁炎。
當一個女人,她的能力趕上男人的時候,那麼,這個女人便是有資格,讓男人對她刮目相看,袁炎有沒有這個資格?笑話,三年前,袁炎身爲女將軍的時候,便是早已俱備這個資格了。
還別說,如今更爲成熟的袁炎了。
遵照北辰宣代的旨意,袁炎以北辰宣代的名義,下了聖旨,將冷清定性爲了這個國家,永遠且唯一的皇后,只要北辰宣代不死,那麼,這道聖旨便是永遠奏效,正如北辰宣代所說,他活着一天,北峰帝國的皇后,都永遠會是冷清。
這種情況要是改變,那除非,是他北辰宣代一命嗚呼了。
袁炎深愛着北辰宣代,她不會也不忍心,讓北辰宣代離她而去,這便是女人的軟弱,所以說,袁炎一直是盡心盡力,在幫北辰宣代管理着國家,袁炎很盡心盡力,她的心中,其實一直在期待着,北辰宣代能從悲傷中走出來,然後,回心轉意,回到她的身邊。
可顯然的是,袁炎等了三年,三年過去了,北辰宣代依舊沒法將冷清,從自己的腦海中,徹底抹去。
有些東西,並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孰是孰非,也只有深陷其中,方纔能明白啊!
隨着北峰帝國日漸強盛,北峰帝國的詩燈大會與年會,也是再度復甦了,詩燈大會,按照慣例,在北都舉行,而年會,卻是換在了宣都,如今,北峰帝國兩都相望,兩方都有佇兵,宣都一脈,受北辰宣代掌控。
北都一脈,軍隊所有權,則是落在了北辰明楓的手中,但實際操縱者,卻是冷放,必竟,北辰明楓,雙手盡殘,不再似以前那般鬥志強烈,沒有冷放,他很難震住場子,冷放一出馬,千軍萬馬,皆是得憋住呼吸。
這個北峰帝國曆史上的重量級將軍,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啊!
老一代將軍之中,袁濤趙戰一死,就屬冷放的號召力最強了。
有冷放座鎮東都,全北峰帝國的老百姓們,都放心了。
北峰帝國的強盛,從某種意義上講,更多的,卻是離不開科舉制度的改革與儒家學術的推廣,小聖莊與小賢莊,通過三年的發展,已然成爲了神蹟大陸之上,赫赫有名的兩座學府。
這三年裡,兩莊實現了冷清與北辰宣代的構想,神蹟大陸各個國家,凡是有來潛心求學的,兩莊照單全收,但作爲國外弟子,除了學業特別優秀的,否則,學費是特別高昂的,一般家庭,是承受不起的。
當然,這對於其它國家的一些富商,高官來說,這點兒學費,那自是九牛一毛嘛!這不,頭也不擡的,便是將孩子送了進去,錢不是問題啊!
幸得這些傢伙的贊助,兩莊這三年來的財政收入,更是創下驚人的數目,你可能不能想像,小聖莊與小賢莊,每年的收入甚至都已經達到幾百萬兩黃金了。
記住,是黃金啊!還不是白銀呢!
你能想像,小聖莊與小賢莊,有多麼的令人嚮往?
反正,北辰耀文三兄弟,那是笑翻了的,一面教育學生,一面還能收得不誹收入,試問,北辰耀文三兄弟,又何而不爲?
北辰耀文三兄弟,也是一朝出名了,成了宣都小聖莊內的三位學術大師兼小聖莊的校長,在整個神蹟大陸之上,也成了赫有名的人物,而北都之中的寂寞與道善,也成了神蹟大陸的話題人物。
兩夫妻管理的小賢莊,這三年裡,向各國輸送了不少人才,贏得了各國的大力讚賞,在北辰明楓的幫助下,三人順利的解決了北峰帝國與北蠻國的國際問題,這樣一來,北蠻國的孩子,也能順利的進到小賢莊讀書了。
這種國際上來講,就是一種大進步,當然,這要用冷清的話來說,那就是整個北峰帝國,開始與國際接軌了。
北峰帝國越來越強盛,但是,在邊境上,北峰帝國軍隊,一向安穩,這三年,三位大將軍,盡職盡責的保護着北峰帝國邊境,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思想,三位大將軍,將邊境控制的死死的。
任何勢力,想在邊境挑起事端,都會被三位大將軍,扼殺在萌芽之中,還沒開始,便註定失敗了。
冷風,奔雷,雷君,三人可謂是北峰帝國曆史之上,三位最爲正派的大將軍,可以這麼說,三人是保證北帝國強盛的決定性力量,也是北峰帝國步入強盛的最強保證。
只是,這三年來,有一件事,成了袁炎心中的心病。
那便是,北辰宣代的四大將軍之位中,青龍將軍,依舊是空缺,這三年來,北峰帝國之中,甚至是沒能出現一個了不起的武將,在冷風三人的強大光輝下,又還有什麼武將,能暴發出光輝呢?
這三年,北峰帝國的變化,很大很大,整個神蹟大陸的變化,也是很大很大,但是,就是全大陸的人,都知道世界在變化的時候,唯有兩個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得不到釋放。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一個是將自己長鎖和寧宮內三年的北辰宣代,而另一個,則是將自己固守東仙山山頂的冷清。
不知道是命運使然,還是說,兩人真的是陰錯陽差。
隨着三年時間過去,冷清在白童與黑童二人的幫助下,靈魂開始與肉體合二爲一了,身體情況,也慢慢變得好轉,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越變越漂亮了。
可與之相反的是,將自己鎖了三年的北辰宣代,卻是越來越消瘦,身體越來越差,因爲日日徇酒的關係,這三年來,北辰宣代害了大病,早已是病入膏肓,可以這麼說,現在的北辰宣代,恐怕是再也活不了多久了。
對冷清的思念,讓他久念成疾,再加之平時徇酒不注飲食,更是將之的身體,越託越跨,這三年來,袁炎也沒去看他,就算是去了,北辰宣代也不會給她開門,三年之中,北辰宣代誰也沒見,唯一要見的,就是北辰墨麟。
北辰墨麟一直知道,在和寧宮中的深宮之中,鎖着一位酒鬼,當然,袁炎並沒有告訴他,那就是他的父親,而北辰宣代每次和小墨麟見面,也只是問他一些問題,然後,教他一些東西,便讓小墨麟離開。
潛移默化之下,小墨麟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父親這一回事,長久以來,他一直以爲,袁炎就是這個國家的皇上。
想着孩子還小,袁炎也就沒考慮那麼多,想着,等北辰宣代出來了,再由他自己告訴小墨麟,可是呢!天不遂人願,袁炎苦等了三年,如今,她是想等,卻是再也等不到了。
誰也沒有料到,北辰宣代早已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