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周這邊周痕還在擔心武晟凌有沒有因爲他的不告而別而大發雷霆,卻不知道這些天以來翔龍國這邊的武晟凌簡直就像是失了魂一樣,看的他的貼身侍衛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武晟凌正坐在書房裡批閱奏摺,這些奏摺,千篇一律,分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非得弄得文鄒鄒的寫了十幾頁,讓他看的頭都疼了,卻無奈由於他的身份,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本一本看下去。
武晟凌不明白要不要娶妻生子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事情,這些大臣們爲什麼一定要插手,看看這些奏摺,將他的婚事寫的彷彿就是天下第一重要的事,好像只要他不與一個女子成婚,這片大陸就會天塌地裂,變成世界末日。
武晟凌忍不住停下正在批閱奏摺的動作,放下手中的毛筆,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這羣大臣只會捕風捉影,一點點小事都能被他們寫成關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原本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看到這些東西之後心情更不好了。
太陽穴隱隱作痛,武晟凌揉了一會止不住咳嗽起來,門外,武晟凌的貼身侍衛聽到咳嗽聲,立馬進來送藥。
身爲武晟凌的貼身侍衛,自從周痕走了之後,武晟凌的一舉一動印在他的眼裡,看到他都忍不住鼻尖微微有些發酸,強自鎮定一下,推開門把藥遞到武晟凌手上。見到武晟凌又如同往日一般把藥放在一旁,侍衛也忍不住有些心急。
一個月前的那天晚上,他不知道周痕和武晟凌之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當他去叫武晟凌上朝的時候,武晟凌心情格外的好,從後宮到前朝的這段路上,臉上一直掛着笑。
就連上朝的時候都多了幾分耐心,甚至就連那些大臣們推薦自家小姐進宮爲妃的請求,他也是笑着說會考慮,把各位大臣都安撫的好好的。
下了朝之後,武晟凌幾乎是狂奔着跑回了後宮,直直的跑進了周痕原先住着的那個宮殿,口中一直在大聲喊着周痕的名字,聲音中帶着一種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欣喜之情。
但是當他陪着武晟凌進入周痕的寢宮之後,見到的只有空無一人的房間,武晟凌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時之間慌了神,讓人在整個宮裡翻找周痕的身影。
而他則陪着武晟凌在周痕住過的這個屋子裡尋找,直到他看到桌子上一份封好的信,信封上寫着“武晟凌親啓”幾個字。於是他拿過信封,慌慌忙忙的交給武晟凌。
武晟凌手忙腳亂的接過信封,親自將信封上的火漆去掉,默默的看起信中的內容,他不知道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卻看到當武晟凌看完信之後身上呈現出的那種孤獨,那種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孤獨。
看到武晟凌這幅神情他大概也明白了信中說了些什麼,能讓武晟凌產生這副表情一定是不好的事情,而再不好的事情也莫過於周痕趁着武晟凌去上朝的時候悄悄的走了,徹徹底底的走了,不帶有一絲留戀。
自從周痕不告而別之後,武晟凌每日下了朝之後就一直站在周痕的寢宮門口,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吃東西。
他原本以爲武晟凌只是一時興起,想要以這種方式表達他對周痕的思念,就一直陪着,可是誰能想到竟然連下了大雨,武晟凌也不走,最後還是被這大雨給弄病了,昏倒在地上這才被衆人給擡走。
御醫過來診治過武晟凌的身體,告訴他武晟凌這是憂思成疾,又因爲淋了雨,而留下了病根,恐怕要好生將養一段時間了,還給武晟凌開了一些藥。
侍衛的目光落在被武晟凌隨手放在一旁的藥碗上,心中泛起陣陣心疼,御醫說要好生教養着,但是不吃藥怎麼調理身體?
說起來都是他的錯,或許如果那日他不告訴周痕武晟凌的心情爲什麼不好他就不會走了,他不走武晟凌也不會如此擔心。
“都是屬下的錯。”若是沒有他,武晟凌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武晟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他的錯。
這樣想着,侍衛跪在地上,將那一日周痕如何發現武晟凌的心情不好,又是如何威脅利誘他的事通通說了出來,前因後果一併告訴了武晟凌。
其實早在周痕差人過來請他去他宮裡喝酒的那一天,他就懷疑過周痕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那件事,只是懷疑也只是懷疑,經過了後面的事情之後,他並沒有多想。
而後來周痕走了,他的整顆心都在爲周痕的不告而別而傷心,更沒有什麼心思去細想這些事情,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擱着。
直到現在,地上的侍衛說出這件事情的始末,武晟凌才突然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卻快的,讓他抓不住一點線索。
侍衛之所以會在現在和他坦白周痕曾經脅迫他的事情,也只是想讓他喝藥而已。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管好前朝的那幫老匹夫們,纔會導致周痕的不辭而別。
這件事情與他的貼身侍衛並沒有什麼關係,侍衛也只是關心他想要讓他好而已,這件事情實在是怪不得他。這樣想着,武晟凌揮了揮手,端起一盤的藥碗,一飲而盡,將空碗交給侍衛,讓侍衛下去。
武晟凌並沒有處罰他,畢竟這是事實,這件事情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瞞着周痕。當時他只想着如果瞞着周痕不讓他知道,他們還可以,過一段時間幸福安穩的日子。
這是因爲有了這種鴕鳥心態他纔沒有想到,有一天當週痕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怎樣。也或許他想到了,只是下意識的避開這件事情,不想承認而已。
侍衛對着武晟凌行了個禮,聽從武晟凌的旨意退了下去,武晟凌看到侍衛親手把門關上,這纔拿起一旁壓在奏摺最底下的信封,信封上寫着“武晟凌親啓”的字樣。
這是那一日侍衛在周痕房間發現並且交給他的信,武晟凌拆開信封,看着信上的筆跡,其實這封信,他早就已經倒背如流,這些天來一直就是靠着這封信支撐着他,纔沒有讓他倒下。
信上週痕說他也曾經喜歡過武晟凌,只是他不喜歡朝堂的生活,硬生生的將這份歡喜壓在心底,不想表現出來。兩次被武晟凌變成他的心也很受觸動,尤其是那天晚上的銷魂滋味,更讓他難忘,只是心中卻不敢苟同。
信上還說斷袖之癖難爲世人所容,更何況武晟凌還是一方帝王,此事萬萬不可,她不想讓武晟凌揹負千古罵名,所以寧願忍痛退出。
之前武晟凌所提的方法雖好,卻並不可行,娶了他之後武晟凌勢必不會再娶其他人,那麼武晟凌的後代就不得以流傳,他不忍心見到武晟凌斷子絕孫。身爲一個帝王,這絕對是不行的。
二人雖然兩情相悅,卻奈何身爲性別所阻礙,不得相守。這或許是上天在告誡他們,他們今生只能是情深緣淺,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結果。
所以周痕決定自己悄悄離開,省的成爲那些言官口中禍亂江山的妖孽,同時,他還勸武晟凌忘記他。
周痕說在他走了之後兩個人就再也不要思念對方,從此以後,一別兩相寬,各自生安好,那麼他的餘願也就滿足了。
一別兩相寬,各自生安好。說來簡單,武晟凌苦笑了一下,周痕這個沒良心的,只留下這麼一封信就不告而別,又怎麼會知道當時他有多麼痛苦。
那天晚上週痕半推半就的成全了他,他還以爲周痕已經順從了,妥協了,不會再走了,所以去上朝的時候心情特別好。
誰曾想,當他回來之時,見到的卻是人去樓空的場景,那一瞬間他的心都涼了,甚至腦海裡閃過想要拋棄江山百姓和周痕一起雙宿雙棲的想法。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江山百姓和自己的兒女私情相比孰輕孰重,他自然知曉。若是真的這麼容易就棄了江山,必定會迎來一場天下大亂。
到時候翔龍國內亂不停,其他的國家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定會趁火打劫,藉着這個好機會將翔龍國瓜分殆盡。
那時候的翔龍國內憂外患,百姓必定苦不堪言,武晟凌苦笑了一下,周痕果然賭對了,他,最終還是狠不下這個心來。
世人不是都說最難猜測帝王心麼,怎麼他卻覺得有時候周痕的心思比他的心思更加難猜?喜歡他,卻不接受他,不想和他在一起,卻順從了他。
武晟凌從桌子上堆成山的一堆奏摺裡抽出一本奏摺,拿起剛剛撂下的毛筆,沾了硯臺裡硃紅色的墨。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一筆畫了上去,鮮紅的准奏兩個大字印在武晟凌眼裡覺得很是刺眼。
這一筆下去,就算武晟凌心中有再多的不捨,此時此刻都只能轉化爲一聲輕輕的再見,從此真的是一別兩相寬,各自生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