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殿外,容沁帶着香兒正朝着殿內走來。
丫鬟早已進入殿內稟報了情況,秦湘不知道容沁此時來是什麼意思。但如今既然她已經來了,那隻能姑且見見,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來意。
“娘娘,容沁公主此時過來,不會真是來爲香兒撐腰的吧?”紅妤猜測着說。她在放走香兒之後,回到宮中便向湘妃詳細稟報了她如何打發香兒的情況。
“不會,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不可能爲了小小一個丫鬟便和我翻臉。況且,現在她還有求於我。”但若說容沁是來道歉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容沁作爲一國的公主,身份地位在那兒擺着,她不可能拉下面子真的過來向我道歉,而且容沁還是那樣高傲的一個人,讓她道歉,比讓她登天還難。
紅妤也對容沁此刻的做法感到疑惑,她問道:“那還有什麼事情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見了便知道了,去請容沁公主到偏殿來,我們姊妹可以說些體己話。”秦湘躺回軟塌,她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半倚在軟墊上。
“娘娘,容沁公主到了。”紅妤稟報之後便退回了湘妃軟塌旁候着。
一臉精緻的妝容,端莊的服飾,秦湘看着眼前的容沁,也不得不在內心感嘆她僞裝得夠深。
“容沁見過貴妃。”她說雙手低放在一側,膝蓋微微彎曲,做出請安的姿勢。
“公主不用多禮,快請起,坐。”秦湘指着軟塌另一側,示意容沁坐她旁邊,並吩咐紅妤爲容沁上茶。
公主一來,禮數週全,自己自然不能苛待,落了人家口實。但秦湘畢竟不喜容沁,讓她做出多麼歡迎的姿態迎接,也是不可能,所以秦湘便沒再說話,等着容沁開口。
容沁看出秦湘的態度,但她並不在意,畢竟今天要辦的事最重要,於是開口說:“皇嫂,沁兒今日前來,其實是有事相商。”
“妹妹有事儘管說,能幫上的姐姐一定幫。”話雖這樣說,但說這話的人和聽這話的人都知道里面到底有幾分真心。
容沁心裡冷笑,面上卻維持着感激的表情,困惱地說:“想來皇嫂也知道,我千陽宮一直不受寵,份例少可花銷卻沒有少,最近才聽聞是皇嫂在負責覈實此事,想讓皇嫂寬限兩日,我定會將宮女的份例都分發下去。”
秦湘一聽,這是親自求她來了。這事不關自己的利益,自己本來也不甚在意,但看容沁這緊張樣子,秦湘倒是真的想好好調查調查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爲別的,就只想給容沁添堵。
“妹妹,不是姐姐不幫,實在是宮有宮規,我也愛莫能助啊。”秦湘不留情面地說。
容沁早就料想秦湘會拒絕她,便繼續假裝無奈說:“皇嫂,咱先不說這件事,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偌大一個後宮,都是您一人管着,可不是勞心勞神麼?姐姐沒想找個人幫幫你麼?”
她知道直接讓秦湘幫忙,秦湘肯定會拒絕。若自己藉着尋求她幫忙的藉口將那人推薦給她,那她肯定會覺得自己是爲討好她而做的一切。只有這樣,才能完全讓容沁打消疑慮。
秦湘一聽這話,便覺得這是來找茬的。後宮如今在她的掌控之下那是理所當然,陛下寵愛她,給她治理後宮的權力,這權力也是地位的象徵,容沁這是讓她找人分散自己的權力?
剛剛還能維持這表面的和顏悅色,如今卻是一個好臉色都不想給容沁,她黑着臉,冷冷地問:“妹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再爲陛下挑選妃子不成?”
“皇嫂,我這裡剛好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這古妠兒是西域的美人,比中原女子更懂風情。”容沁神秘地說。
秦湘聽到這兒,是再也無法忍受容沁的言語了。她雙目睜圓,狠狠地瞪着容沁大聲呵斥:“容沁,我念你公主的身份,好生對你說話,你來這裡竟戲弄於我,覺得好玩兒嗎?什麼美人不美人的,你要敢往陛下面前送,我保證你以後別想過安生日子。”
“皇嫂息怒,容沁並沒有想要戲弄於你,你聽我慢慢給你說。”
容沁多少了解一些秦湘的脾氣,現在越生氣越好,她越生氣就代表她越在乎現在的權力,不能容忍後宮任何一個女人不在她的掌控之下。
秦湘並不想再聽容沁說什麼,她以爲容沁是來示好,沒成想是來戲弄自己。但她公主的身份擺着,她要說也只能由她。
容沁看秦湘冷靜下來,便開口說:“皇嫂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沒有我送這個女人,皇兄身邊也還會出現其他女人?”
秦湘剛剛因生氣而漲紅的臉此時透露着幾絲蒼白,她雙手握緊手中的絲絹。容沁這句話確實戳中了秦湘的痛處,陛下後宮衆多,此時自己獨佔聖寵,免不了以後陛下對其他感興趣。君心難測啊。
秦湘並沒有開口接話,她在等着容沁繼續說下去。
容沁看着秦湘,繼續說:“既然終究會有這麼一個人會出現,爲什麼我們不自己掌控那個人,安排她的出現?”
秦湘緊張的表情略有鬆動,剛剛捏緊手絹的手指微微鬆開,她端起茶杯轉動了幾下,卻並沒有喝。接着轉頭看着容沁道:“如今我能獨得聖寵,只要有我在,那人便不會存在。”
“皇嫂有沒有想過將來你懷上龍子的時候該如何留住聖上呢?”容沁循循善誘,她知道秦湘本來就對自己有所戒備,自己爲她出謀劃策她肯定不放心。但只要把利害關係擺出來,那秦湘肯定能自己想明白,再自願上鉤。
秦湘思考片刻,她擡起眼,裡面依舊充滿懷疑,她說:“我怎麼知道,那美人是不是你的人呢?”
容沁看秦湘已經上鉤,便微笑着回答:“皇嫂不是還捏着我的把柄嗎?況且,皇嫂難道覺得自己連一個女人都無法制服。”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過……你爲什麼要幫我?”秦湘還是不相信容沁會這麼好心。
容沁故作漫不經心:“其實我也不是好心,如今朝堂之上對皇嫂獨佔聖寵已經頗有微詞,不知皇嫂對比是否有所耳聞?”秦湘對這件事也是知道的,丞相早已給她通過這個消息,一再強調讓她早一點懷上龍子,這樣才能堵住大臣的嘴。
“略有耳聞。”秦湘並沒有覺得皇上獨寵自己有什麼不對,但她聽父親的語氣略帶擔憂,隱約覺得這可能對皇上造成了困擾。
容沁繼續說:“若皇上聽了建議,再多寵幸其他妃子,你我都只是多了一個敵人,與其再多出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我還是更喜歡皇嫂你呢。”容沁邊說還邊觀察着秦湘的表情。
秦湘表情果真鬆動,她眼中帶着迫切的期待:“你怎麼能確保皇上喜歡上那位美人?”
容沁望着秦湘,微微抿着嘴脣,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說:“皇嫂放心,這美人來自西域,對怎樣抓住一個男人可是深諳其道。”
秦湘一邊擔憂聖上移情別戀,一邊又擔心那美人沒辦法抓住聖上心,以她自負的心理,完全沒想過自己能否控制住那古妠兒。
若以後自己真的懷上龍子,與其讓聖上寵幸另一個無法控制的女人,不如自己先掌控主動權。
她咬咬牙,說:“妹妹說的在理,本宮確實需要有人分憂,不知這美人如今在何處?”
容沁看秦湘已經完全被說服,又給她仔細說了那古妠兒的情況。
眼看將近晚膳時間容沁也該回千陽宮了,秦湘此時還沉浸在容沁爲她編織的美夢中,容沁趁熱打鐵說:“皇嫂,我宮中份例的事情,不知皇嫂能否再寬限幾天?”
“這事兒雖然不好辦,可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妹妹如果有困難,姐姐肯定會幫你的,我讓他們過兩天再去核對此事。還有妹妹送了我這樣一份大禮,我也應該還點什麼。紅妤將我那翡翠手鐲和血如意拿來。”
秦湘得了容沁的好處,哪兒有不還點什麼的道理,既然不能免了覈實她宮中份例的事情,那便賞賜一些東西罷,讓她也能應急。
凡事都有規矩,若完全免去容沁宮中份例的核對,難免服不了衆,所以只能寬限她幾日。
容沁也明白道理,當時就滿口答應着,既然事情已經辦成了,她便領着香兒告退回了千陽宮。
容沁不受寵,宮中分給她的份例和東西經常也缺東少西的,她每次幫容瀲探聽消息都會打點一些,所以銀子不夠花,那她只能從宮內宮女們的份例中剋扣。
可如今秦湘剛剛接手後宮事務,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來便覈對各個宮中的份例,讓秦湘一時還真沒有辦法彌補上虧損。
容沁回到宮中,便把下人的份例都分發了下去,並且還翻了倍。這讓千陽宮的奴才們高興了好久,連連告謝。
香兒同樣也拿到了自己的那份銀錢,她看着手中的銀錢,之前的一切彷彿都被拋在了腦後,公主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她很好。但她不知道,公主在不久後會帶給她更多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