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鳶自那中秋宴之後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屋裡,每天不是題詩作畫,就是拿着針線刺繡,話也越來越少,納蘭德看着便有些心急,他皺眉看了眼自家女兒。
“小姐這是怎麼了?整天鬱鬱寡歡。”納蘭德拉住前往納蘭鳶屋子裡的小彤。
小彤微微欠身,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只是自那次中秋宴之後,小姐就一直維持着這狀態了。”
納蘭德皺了皺眉,回想着那日發生的事,卻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妥,怎麼會這樣呢,明明那日鳶兒還面帶喜色的。
“小姐可有告訴你發生什麼事了?”
小彤再次搖頭,眼底也流露出擔憂,“我也不知道,小姐整日將自己鎖在屋裡,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納蘭德看了眼那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罷了,你快去照料着些吧,我記得最近那梅臺的梅花似是開了,你找個機會向小姐提一提,讓她出去散散心,別總是窩在屋裡。”
小彤點點頭說道,“是,奴婢知道了。”
“唉。”納蘭德又看了眼納蘭鳶的屋子才拂袖離去,他心裡很是無奈,他是個做父親的比不得母親細膩,也不會說些話去寬慰鳶兒,婉兒若你還在,必是做的要比我好吧。
小彤端着茶水輕輕推開門,她將茶水放在桌上,而後望了眼依舊坐在書桌前練着字的納蘭鳶,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緩步走上前,輕聲說道,“小姐,練累了就過來喝些茶水吧。”
納蘭鳶低着頭依舊練着字,只留下一句,“放下吧。”
小彤皺了皺眉“小姐,奴婢聽說那梅臺的花開了,甚是好看,小姐不如今日我們去看看。”
納蘭鳶不覺有些恍惚,沒想到居然已經到了梅花開的日子了,自那次之後,她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練字中,以至過了這麼久她都沒有察覺。
“原來梅花已經開了。”納蘭鳶頗爲感慨的說道。
小彤見自家小姐終於回神了,忙點頭說道,“是啊,小姐,聽人說那處最是好看了,小姐素來最喜歡梅花了,這樣的美景自是不該錯過的。”
是啊,她最喜梅花了,梅花高潔冷傲,凌然於世,也是最無情,即使在霜雪之中,也依舊散發清香,若是她如那梅花一樣無情無慾該有多好。
“小姐,我們去看看那梅花可好,奴婢見着小姐這些日子愁眉苦臉,想着去看看那成林的梅花興許可以治癒小姐的心。”小彤見納蘭鳶似又走神了,生怕她又變回原樣,抓着她的手臂,急忙說道。
納蘭鳶回過神便看到小彤一張小臉緊皺着,似是遇到大事一般,便輕笑了聲,“好,就依你的吧,你也別做出這幅樣子了,好端端的一張臉,可不該擺出這幅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啊。”
聽見自家小姐應允了,小彤面露喜色,手腳也不聽使喚了,胡亂的擺弄着,“小彤知道了,我這就下去準備一下。”
“噗。”納蘭鳶輕笑一聲,“好了好了,你也別這麼興奮了,快下去準備吧。”
“奴婢這就去。”
納蘭鳶搖了搖頭,眼底終是盈滿笑意。
納蘭德正在大堂與歐陽文閒聊,見着自家女兒出來了,便開口問道,“鳶兒,你這是去往何處啊?”
納蘭鳶見着納蘭德和歐陽文,行了一番禮,淺笑道,“女兒聽聞梅臺的花開了,便想去看看。”
納蘭德見自家女兒終於有了精神,眼底的擔憂也消失了,“那你快去吧,爲父也聽說那裡的梅花開的甚好。”
“那女兒就先退下了。”納蘭鳶行了一禮,而後領着小彤就出了府。
歐陽文盯着納蘭鳶的身影,笑了笑,“納蘭大人的女兒果真是清塵脫俗啊,想那次中秋宴上的琴聲真真讓人過目難忘啊,納蘭大人能有此女,當真讓人豔羨不已。”
“歐陽大人謬讚了,小女只不過是略有小才罷了。”納蘭德聽人誇自己的女兒自是高興,他也爲有這樣的女兒而驕傲,婉兒去的早,鳶兒能有如此才情着實讓她欣慰。
“哪裡,納蘭小姐當得起,想我楚國也唯有這樣的女子才能母儀天下。”歐陽文隨意的說道,只是眼神卻一直落在納蘭德身上,在看到他嘴角上揚才收回視線,心底也有了些想法。
納蘭德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母儀天下,到那時他這丞相府也一定非比尋常了,不過現在立後之事還是謎團,他也不可過早泄露自己的心思,“歐陽大人說笑了,小女何德何能能母儀天下,而且皇上現在除了那長慧娘娘都不會在有其他人,小女又怎麼可能進得了宮呢?”
歐陽文聽他這麼一說,當即知曉這歐陽大人有意將那納蘭鳶送入宮裡,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俯在納蘭德耳邊,輕聲說道,“納蘭大人,自古以來哪個天子不是佳麗三千的,怎麼可能到了皇上這裡就斷了呢,即使皇上對那長慧娘娘情有獨鍾,他不可能不故人言,也不可能不顧子嗣啊。”
“歐陽大人說的不無道理,只是皇上現在態度這麼強硬,我們也沒有法子,而且你看看上幾次我們上的奏摺,不都石沉大海了嘛。”
歐陽文輕笑一聲,拿起一旁的茶壺傾倒在杯中,水都漫出了也不停手。
“歐陽大人,水漫了。”納蘭德見此出聲提醒道。
歐陽文聞言放下茶壺,嘴角勾起一抹笑,“納蘭大人,皇上就是這個小杯子,人言就是這水,杯子是永遠阻止不了這水的,大人說說若是到時舉國上下都在談論此事,皇上又會怎麼辦呢?”
納蘭德隨即明白歐陽文的意思,人言可畏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吧,他看了眼歐陽文,眼底帶着驚歎,這人的陳府當真是深不可測啊,竟然敢算計到皇上身上。
歐陽文一動不動的盯着納蘭德,也看清了那人眼底的驚歎,他淡笑道,“大人莫不是忘了這朝堂不僅是皇上的,也是我們這些臣子的,若是我們都跪在那大殿之下,請皇上充實後宮,皇上怕是不得不從啊。”
“歐陽大人果然是奇才,這招確實妙,不過,大人對我全盤托出也不怕我隨後就告訴了皇上去?”納蘭德知道歐陽文將這些全都告訴他,定是想着他肯定不會拒絕的,只是他還是想試探一下,在官場混跡這麼多年,他也不是沒有見到過最後倒打一耙的事,所以現在才如此小心。
歐陽文笑了笑,隨即說道,“我既然敢說就一定能確定丞相不會將我供給皇上,大人也不必怕我反水,這件事於你於我都有好處。”
“哦?”納蘭德挑眉看着歐陽文,這件事對他有好處不假,怎麼對歐陽文也有好處了。
“大人知道那長慧娘娘是秦家的人,而我與秦將軍素來不合,若是讓她當了這後宮之主,難保那秦將軍不會藉機整治我,要是納蘭小姐做了這後宮之主,我自然就尋得一張保身符了,若是之後得罪了秦將軍也好脫身,大人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呢?”歐陽文說着看了眼納蘭德,隨即淡定的喝了口茶。
納蘭德看着歐陽文叫他說的這般隨意卻是深信不疑,有一種人他最是會揣摩人心,總以爲那風輕雲淡的說出的話是最可信的,哪隻到頭來發現被害的如此慘,納蘭德也是到了很久以後才明白這道理,雖後悔,卻也晚了,最後不得不爲自己的貪心贖罪。
“歐陽大人說的我也知曉,那秦將軍仗着自己的父親是皇上的太傅,而自己又與皇上親近,所以行事總是張揚,也是苦了歐陽大人了。”納蘭德說着嘆了口氣,心底盤算着以後該怎麼走,如今他已走進這棋局中,一步錯步步錯,他必須小心謹慎才行。
“大人也不必爲我發愁,現如今我們是該好好想想該如何走好下一步了。”歐陽文笑着說道,心中暗罵納蘭德愚蠢,這樣的人留在楚國朝中,只怕離王朝覆滅也不遠了,不過這正是他所期待的。
“女王大人不知有何高見呢?”納蘭德看着歐陽文,隨意的說道。
“大人,我想現如今是多製造些機會讓納蘭小姐與那秦府的嫡女認識,要知道只有變成最親近的人,他們纔不會設防。”歐陽文說着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大人所言極是,只是該如何讓小女與秦流素熟識呢?”
“大人,小姐性情清冷,與那秦府千金,最是相像,只怕兩人的愛好也差不多,我們只用推波助瀾即可。”歐陽文說着深深的看了眼納蘭德。
“歐陽大人所言極是,倒是老夫糊塗了。”
歐陽文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不打算在停留,便起身說道,“納蘭大人既以明白我的意思,我就不在此處停留了,內人還在家等我一起用膳呢。”
納蘭德也起身拱手說道,“歐陽大人慢走,改天再續。”
“一定一定。”歐陽文笑着拱手說道,隨即喚了在不遠處停留的小廝就離開了丞相府。
“老爺,該用膳了。”管家見人離開了,就走進大堂。
納蘭德聽罷便擡步往就餐處走去,眼底帶着濃濃的笑意。
管家見狀,笑了聲,“老爺今日很是高興,定是與那歐陽大人聊的甚歡吧。”
“確實。”納蘭德撂下一句話就加快步子朝就餐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