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微咬着脣,眼底包着淚,再不多言。
時染默了默,袍袖一旋,施法將百草鼎收入袖中,才轉了身朝檀霄走去。
檀霄凝眉低着頭,失神望着自己的掌心,如何也想不通,爲何會再次對忘憂下手,還能說出那些傷她至深的話。
緩慢握緊了掌心,他苦笑一聲,喃喃自語:“走了,未必是壞事。如你所言,若我負了你,此生,你我便天涯陌路,永世不見。”
時染走至他面前停下,將白絹放入他手中,微垂着眼輕輕拍了拍,悵然道:“這是她留給你的,你打開看看吧!”
檀霄緩慢頷首,將白絹打開。
紅色血跡清晰映入他的眼簾,每一字,都如一把刀子戳在心口,痛徹心扉。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悽然一笑,他死死將白絹捏緊,眼底淚水終是壓制不住,倏然滑落。
時染輕拍一下他的肩,無奈道:“事已至此,你也無需再自責。她放下所有矜持,與你籌備這一場婚事,你卻將她傷了個透。即使她在怎麼倔強,總也要些面子。如今整個仙草園都知道你在成婚之日反悔,這事兒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神界,你叫她要如何面對你?如何面對九天衆神?又如何面對她拋開世俗,不顧一切要與你在一起的決心?”
檀霄微閉了眼,眼淚滴滴落在白絹之上,“我本以爲,雖然行爲有些不受控制,倒也無所謂,可我究竟說了些什麼?她竟會走的如此決絕。”
“你竟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
時染心頭一震,不可置信的打量着他:“那你說的那些話,難道不是你想說的嗎?”
“最後幾句話,確實是我所說,只是怕她留下,我還會誤傷她。可之前說那些卻很模糊,記不太清。”檀霄苦澀答道。
“這下糟了,難道蟠龍元神,正在一點點控制你所有的意識嗎?”時染憂慮起來,擡着摺扇不停在掌心輕輕敲着。
檀霄緘默不語,望着手中白絹失神。
白薇一路隨着風亦到了木藥司附近一片樹林,風亦神色有些不耐,回頭看向她,冷聲道:“跟了我這麼久,你究竟想說什麼?”
白薇頓住腳步,深吸口氣,從容笑了笑道:“我能說什麼,想與你說的,無非就是關於忘憂與檀霄之事。”
風亦冷淡一笑,瞟了她一眼:“白薇,你記着,自今日之後,本君再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當初回神界,忘憂冒死趕去雲霄宮找檀霄之事,我一直覺得古怪。時染曾說,他離開之前曾與你說過。你也一定猜得到時染會去找忘憂,剛巧我帶着忘憂回到九天結界,白執便守在結界口等着,除了你,沒有旁人會告訴白執。”
“你說的不錯,我承認,是我告訴我哥時染有可能會去找忘憂,忘憂會回神界。不過忘憂去找檀霄,我哥會去九天結界處守着,此事我實在不知,你莫要冤枉我。”白薇挑了挑眉,仍是溫婉笑着。
風亦拂袖冷哼:“誰人不知你對檀霄的心思,你告訴白執,不就是爲了讓他幫你攔住忘憂,置忘憂與死地嗎?”
“這你可就誤會了,我做這一切,不過是爲了成全風亦神君你。”
白薇頓了頓,微籲口氣:“你喜歡忘憂,我也清楚,既然你喜歡忘憂,又對忘憂掏心掏肺的好,忘憂與你在一起,自然更合適。而且今日你也聽到了,檀霄根本忘不了縈藍,忘憂與他在一起也只會痛苦,不是嗎?”
風亦眉頭一皺,仔細想了想,倒吸一口涼氣:“你說的不錯,經過今日之事,我也算徹底看清,忘憂與他在一起,餘生只會痛苦。”
“所以,既然忘憂走了,風亦神君不妨等傷勢好些,儘快找到她,守在她身邊。終有一日,她會明白誰是最適合她之人。”
風亦微微蹙眉,忽然覺着白薇說的也極有道理,可他又不信任白薇,冷聲問:“你說了這麼多,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留在檀霄身邊。無論他是否會喜歡我,我還是希望守在他身邊的,從始至終只有我一人。”白薇側轉了身,微眯了眼望着遠處蔥鬱的灌木叢。
風亦深吸口氣轉了身,淡聲道:“我就再信你這一次,若你再敢傷忘憂一分一毫,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若我沒猜錯,她這幾日定會去浮雲山落腳,你完全不用擔心。你先養傷,無需急着找她,免得她看到你身上的傷,又會內疚。”白薇說完,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回。
風亦皺眉看着她走遠後,才步履蹣跚的往木藥司走回。
感覺到風亦已經走遠,白薇停下腳步,脣角勾起一抹陰寒笑意,袖擺一揚,化作金芒衝入樹梢,前往仙草園地界之處。
靠近仙草園地界一棵楊柳樹下,一身紅色暗紋刺繡,墨色衣袍的修熠負手而立,察覺到身後動靜,頭也不回,冷淡問道:“請我來,又有何事?”
白薇翩然落於地上,微籲口氣,掌心緩慢攤開,緩步走到修熠面前,將墨玉玦遞到他面前,微垂着眼道:“這是帝后贈我的墨玉玦,乃是太虛仙境至寶。你拿着這個化作檀霄的模樣,把忘憂打傷。若她能死了,便一了百了。若死不了,她怕也永遠沒機會再回到仙草園見檀霄。”
“你一次次有求於我,我卻沒得到半分好處,有沒有想過要如何報答本尊?”修熠嘲弄一笑,只是望着墨玉玦,卻並不伸手去接。
白薇輕咬朱脣,吸口氣道:“我知道你恨檀霄,可我不會替你殺他。你想要什麼,我都能想辦法給你,只有檀霄,我不會替你傷他。”
“你這是想與我說明,你有多在乎他嗎?”
修熠冷笑一聲,擡手捏住她的下頜:“白薇,一千多年了,你根本不明白本尊爲何要一次次幫你。本尊只是想利用你殺了檀霄!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本答應我一定會幫我廢了他畢生修爲,讓他墮入輪迴。可如今呢?你答應本尊的,還作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