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後,木藥司廂房。
風亦精神不振的靠坐在牀帷處,眼皮沉重不堪。
自他吃了忘憂開的藥之後,發覺自己是一日比一日睡得沉。
就算醒來,也是毫無精神,一直不停的打呵欠。
他並不知道石長生跟忘憂究竟有多熟,也完全沒料到石長生早已聞出藥方內的強效安神成分。
每日一劑藥,石長生都準時送到風亦面前,讓他喝藥,還一再提醒,藥是忘憂開的,必須喝。
直到這第五日。
風亦終是起了疑心,醒來之後,坐在牀上細想着從忘憂給他抓藥,到這幾日吃藥後的情況,恍然明白過來,竟是被忘憂給算計了,頓時恨得牙根癢。
時下將近黃昏,石長生又準時煎好了藥,端着藥碗站在門口敲門:“風亦神君,您的藥已經煎好,我給您送來了。”
風亦倒抽一口涼氣,緩聲道:“進來。”
石長生輕輕推開門,端着托盤走到風亦面前,低首道:“神君,您的藥。”
風亦眸色一暗,勾脣邪笑一聲:“這藥,我吃了四五日了,今日,不想吃了。”
石長生心底“咯噔”一聲,連忙道:“神君,這藥是忘憂藥仙爲您準備的,您若是不吃,不是辜負她一片心意嗎?”
風亦冷笑:“你替我吃了,另外,替我保守秘密。畢竟,我的病已經好了。”
石長生臉色“唰”的一白,眼神也閃躲起來,急促道:“神君,您若是不吃,忘憂藥仙那邊,我不好交待。”
“她那邊你不好交待,我這裡,你就好交待嗎?”
風亦瞳孔微微一縮,冷冷睨着石長生,斥問:“說!這究竟是什麼藥?”
風亦此刻的神色看起來冷漠孤傲,石長生一驚嚇,手上的托盤也跟着一抖,藥湯當即灑在托盤之上。
驚惶跪倒在地,石長生侷促不安的說着:“請神君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
風亦的語氣越來越陰冷:“說,這藥裡到底都放了些什麼?爲何我吃過之後,會一直昏睡?”
石長生爲難皺着眉,可最終還是選擇維護忘憂到底,死命搖頭:“我不知道。”
彼時,君遷子早已聽到動靜,循聲走至風亦房間門口。
風亦施法將藥碗端入手中,冷然一笑:“你不是不知道嗎?那就把這藥喝了。”
石長生暗暗嚥了嚥唾沫,低着頭道:“神君,這藥是爲您準備的,我又沒病,怎麼能亂喝藥。”
“既然喝不死人,你喝了又有什麼關係?”風亦說話間,施法將藥碗湊到石長生嘴邊。
君遷子皺眉,推門而入,連忙道:“風亦神君,藥是忘憂所抓,不能怪長生。”
風亦微眯着眼,看向君遷子,語氣陰鷙:“這麼說,你早就知道藥有問題?”
“是,我早就知道。”君遷子毫不掩飾的答道。
風亦輕哼一聲,問道:“爲何幫她瞞着本君?”
“我與忘憂是朋友,她要做什麼,我作爲朋友,沒有不幫的道理。但我也清楚,忘憂絕不會害人,纔會替她隱瞞。既然神君已經發現,我無話可說。”
“君遷子,你好大的膽子。”
風亦冷笑一聲,袍袖一揮,將石長生面前的藥碗打翻在地,藥碗混合着褐色湯藥,碎裂了一地殘渣。
風亦危險眯眼:“這件事,本君可以不追究。不過君遷子,你必須現在就把本君體內的藥效驅散。”
君遷子籲口氣,立在原地未動。
風亦氣悶的不行,咬牙道:“你不用多想,本君絕對不會爲難忘憂。只是想靠近她,對她,自然是真心。”
君遷子默了默,這才遲疑着走到風亦面前。
風亦煩悶伸出手,停在君遷子面前。
君遷子凝神聚氣,掌心落在風亦掌心,以藥靈之術化解風亦體內殘存的藥效。
藥效很快完全化解,君遷子收回手之後,風亦頓覺神清氣爽。
長出口氣,風亦掃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石長生道:“你起來吧!本君不會怪你。”
石長生心神忐忑,緩慢點點頭,偷偷看了眼君遷子的神色。
君遷子折身走到石長生面前,扶他站起身,溫和道:“起來吧!神君說了不會怪罪你,自然不會再追究。”
石長生仍是不安,隨君遷子扶着站起身,低着頭站在一側。
風亦下了牀,理了理袖擺站起身,憤然一拂袖,轉身就朝外走去,行走間,施法快速前往本草司。
君遷子憂慮蹙眉,無奈搖頭。
石長生不安的問:“君遷子仙君,風亦神君不會是去找忘憂姐姐問罪吧!”
“怕是,沒你想的那般簡單。”
君遷子凝眉嘆口氣,對石長生道:“長生,你留在這裡。我跟去看看,以免出了什麼亂子。”
石長生慎重點頭:“您去吧!”
君遷子不再多說,旋身施法離開。
時近黃昏,忘憂正怡然自得的靠在園子中的闌干處翻看醫書。
身側金色微芒冷不丁落下,風亦面色冷沉的盯着她。
忘憂偏頭看了眼,手指一抖,手中的書也掉落在懷中。
不過很快,她又恢復鎮定,呵呵笑着道:“風亦神君,您的病好了嗎?怎麼突然有時間來本草司?”
風亦緊盯着她的眼睛,微眯着眼道:“忘憂,你的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居然敢給本君下藥。你知道這事兒如果傳到帝君耳中,會是什麼後果嗎?”
忘憂依舊呵呵笑:“風亦神君,您這說的什麼話?我什麼時候給您下過藥?你平白無故這麼說,豈不是冤枉我。”
風亦冷笑:“不承認是嗎?剛好我那裡還有兩包藥沒吃,不如,拿回神界給帝君看看?”
忘憂大腦高速運轉,默了一瞬,擡眼,鎮定自若的看着風亦:“好啊!那你就拿去給帝君看,我就不信,給人開養神安心的藥,算是下毒。”
“你……”風亦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忘憂說的不錯,只是安神的藥,怎麼也算不得下毒。
忘憂嗤笑一聲,站起身拉開跟風亦的距離,泰然自若:“我是看你神經有點不正常,所以纔給你開些安神藥,讓你好好休養幾日。既然你不想繼續吃,把藥丟了不就結了,何必冤枉我下毒呢?”
“你是不是以爲,我真拿你沒辦法?”風亦一步步朝她逼近,眼神愈發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