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染,忘憂累了,我先扶她去休息。”時染話說到一半,被檀霄給生生打斷。
時染恍然領會其意,連忙點着頭呵呵笑:“也對,她如今眼睛不便,應該多休息。”
檀霄心緒沉沉吸口氣,扶着忘憂回寢居。
忘憂這會兒極溫順,也不反駁,隨檀霄扶着躺下後,便歪着頭休息。
檀霄看她睡下,才鬆口氣走到大殿中時染面前,沉眉道:“你說吧!”
時染想了想,繼續說下去:“帝君說了,若要醫好被剜掉的眼睛,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以眼換眼。用神農氏失傳秘術,將找來的適合她的眼睛與她本身融合。”
“以眼換眼。”檀霄緊蹙了眉,望了眼寢居門口。
時染嘆氣道:“要不,你就放棄吧!既然你決意娶她爲妻,以後好好照顧她,即使沒有眼睛,她應該也不會覺得委屈。”
“她的眼睛因我而失去,那就,以我之眼,換她之眼。”檀霄輕舒口氣,平靜道。
時染臉色驟然一變,慌不迭擺手:“不可!你可是上神,以你之眼爲她醫治,這怎麼算也划不來!”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決定。至於神農氏秘術,你告訴我在哪裡?”檀霄決然道。
時染倒吸一口涼氣,拂袖別過頭,冷哼道:“你若如此決定,我自然不可能告訴你。”
“時染,你是不是忘了,三千年前,你在人界,與一隻兔妖曾有一段情……”
時染立時慌了神,連忙擡手捂住檀霄的嘴,哭喪着臉道:“我說檀霄,你我相交數萬年,有你這麼出賣朋友的嗎?這事兒要是讓小辛夷知道了,她還不得恨死我?”
“那你就告訴我,神農氏秘術究竟在何處?”檀霄從容自若將時染的手拂開。
時染無奈嘆氣,不情不願道:“我說還不行嗎?不過,那個秘密,你必須得幫我保守到底。”
“你只管放心,我自然不可能讓別人知道。”檀霄篤定道。
時染放了心,說將起來:“九重天,神農殿,被封印在大殿頂端的太虛鏡中,只有神農氏後人方能將其打開。”
“只有神農氏後人方能打開。”檀霄緊了緊掌心,不知該不該帶忘憂去九重天神農殿。
時染嘆口氣道:“其實我告訴你又怎樣,神農氏後人自萬年前便已隕落,早就沒了後人。”
“神農氏,還有最後一位後人。”
“最後一位後人?”
時染震驚不已,忙問:“你知道在哪裡?”
“忘憂,便是神農氏最後一位後人。”檀霄篤定道。
時染更是驚訝,倒抽一口涼氣,細細思索了一陣,言道:“若她真是,倒讓我想起一件舊事。萬年前,神農氏最後一位後人隕落之後,咱們的師父元靈始祖曾言,落地化魂,是爲反魂樹,當時還命你去西海聚窟洲看護,你可還記得?”
“確有此事,我當時也確實找到那棵反魂樹,在聚窟洲守了三百年,才返回神界。”檀霄頷首道。
“莫不是,那反魂樹早已化作人形,尋你報守護之恩?”時染敲着扇子猜測起來。
檀霄皺眉搖頭:“忘憂便是忘憂,與反魂樹並無任何關係。更何況,一萬多年,別說是一棵靈樹,就是個人,也不會記得一個萍水相逢之人。”
“行了,我也懶得跟你爭論這個,我還有婚事要籌備,就不跟你多說。你自己好自爲之吧!”時染想的頭大,擺擺手大步離去。
寢居內,忘憂趴在門上,將兩人對話盡數聽了去,緊捏着手指,害怕起來。
她不怕自己永遠看不見,卻怕檀霄爲了幫她真的以眼換眼,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要檀霄好好的,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尋去九重天,找到神農殿,毀掉神農氏秘術。
想及此,忘憂深吸口氣,小心翼翼避開障礙物回到牀上,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睡覺。
檀霄輕輕推開門走入寢居,坐在牀沿,溫柔淺笑望着她淨暇容顏,輕聲問:“憂兒,你睡着了嗎?”
忘憂故作疲憊,懶懶側了個身,伸手觸摸到他的手,懶洋洋道:“剛纔睡着了一會兒,不過現在精神好多了。這神界又沒個白天黑夜的,我要一直睡,不知道得睡到什麼時候。”
“那你睡吧,我在這裡陪着你。”
忘憂搖搖頭,趴在他雙膝之上,問道:“你想聽我唱歌嗎?”
“如果你覺得不疼了,就唱吧!我最喜歡,便是聽你唱歌。”
忘憂籲口氣,默了默,緩聲唱起來:“花兒花兒爲誰開,一年春去春又來,花兒說,它爲一個人等待;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花園裡,小路上,獨徘徊;四月的微風輕似夢,吹去了花瓣翩翩落,怕春花落盡成秋色,無邊細雨親吻我;花兒花兒爲誰開,一年春去春又來……”
歌聲輕而柔,婉轉流淌,似是有訴不完的情意在其中。
忘憂唱的動聽,檀霄也聽的入神,脣角揚着淡淡弧度,輕柔撫着她一頭秀髮。
一切,都顯得安寧而沉靜。
風亦趕到雲霄宮外時,隔着門,便聽到忘憂輕柔地哼唱,凝眉站在門外靜靜聽着,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擡起的手,輕嘆口氣,轉身黯然離開。
隔日,忘憂眼睛上的疼痛已減輕許多,起身後,由着檀霄幫她整理好衣飾,牽着她的手走到梳妝檯前坐下,親手爲她梳理頭髮,儼然似一對恩愛夫妻。
檀木梳順着柔滑墨發穿梭,忘憂伸手握住檀霄的手,不自在道:“你還是叫侍女過來幫我梳頭吧!你可是上神,我怎麼能讓你爲我做這種事。”
檀霄淡笑,將她的手移開,輕聲道:“別人給你梳頭,我不放心。何況,我能爲你梳頭的日子,也許並不多。”
忘憂手指一顫,最終,緩慢縮回手,心底一陣緊抽。
默了一陣,她開口道:“要不,你等會兒帶我去找辛夷吧!我都很久沒見過她了。如今她將要成婚,不管怎麼樣,我也得先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