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微垂着眼,伸了手勾住檀霄一縷散落的黑髮,在食指之上纏纏繞繞,“你這人,有時候很悶,什麼事兒都不喜歡多說。所以,在你面前矜持,是不可能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檀霄心底柔柔被觸動,微皺了眉,點頭道:“忘憂,好像只有你,才瞭解我。”
“因爲我喜歡你啊!”忘憂淺笑着,快速湊上他的脣輕吻一下,繼而翻身重又窩在他懷中,心底偷笑。
檀霄不禁一怔,好像剛纔,又被這丫頭給佔了便宜,可偏偏還是無法討回的便宜。
默了默,忘憂嘟着嘴道:“檀霄,我餓了,你能讓人給我準備些吃的嗎?”
“那你再躺會兒,我這就安排人去準備。”檀霄坐起身,理了理衣袍,轉身朝外走去。
忘憂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是她送他那件袍子,歪着頭笑問:“這衣服,你好像很喜歡。”
“很合身。”檀霄答非所問。
“你喜歡就好。“忘憂笑盈盈,刻意曲解他的意思。
檀霄愣了下,終究什麼也沒說,無奈一笑,轉身出了寢殿。
杜衡緊蹙眉頭,在大殿中走來走去,時不時的張望一下寢殿門口。
寢殿門打開,檀霄籲口氣走到大殿中,對守在門口附近的藥童交待:“去準備幾樣清淡小菜,另外備上一碗粥,還有,準備兩樣點心。”
“是。”藥童應了一聲,轉身去廚房準備。
杜衡煩悶吐口氣,走到檀霄面前,不滿道:“神君,您怎麼能把那個醜丫頭留在藥香殿?萬一白薇上仙看到,要作何感想?”
檀霄神色疏淡朝外走去,邊走邊道:“我與白薇,頂多算朋友。她即使多想,我也無須解釋。”
“可是,您明明知道……”
杜衡話說到此處,煩悶打住,甩了甩手:“算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是替您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既然知道自己是瞎操心,就不要再提。”檀霄走至迴廊中,望着狼藉一片的園子,凝神吸口氣,袍袖一揚,金白交錯的磷光揮揮灑灑落下。園中一切植物,都開始重新生長,伸展着枝葉抖動着泥土,沐浴在日光下。
杜衡不由舒心一笑:“看來,您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檀霄緘默,折身走入園子中,閒庭信步。
彼時,蘇合剛從房間出來,望見園子恢復後,凝眉深呼吸一口氣,擡指施法,袖擺一揚,已是離開房間,朝本草司方向而去。
本草司廂房中,白薇整夜未睡,一直坐在桌旁,手中捏着一隻白玉酒杯,因爲捏的太緊,指節泛白,酒水在杯中輕輕波動。
深吸一口氣,她仰頭將酒灌入口中,拿着酒壺重又添了一杯,不停往口中灌。
一壺酒喝完,白薇微垂着眼,吸口氣道:“青雀,再去添一壺。”
青雀微咬着脣,提醒道:“上仙,您已經喝了一整夜,就不要再喝了。您心裡要是難受,就去找檀霄神君問個清楚,不是更好嗎?”
“你叫我怎麼去問清楚?”
白薇苦澀一笑:“若是他說,他喜歡上了那個醜八怪,你叫我以後還怎麼再去見他?”
“可您這樣,終歸不是辦法。昨夜魔界之人失手,若想再殺她,怕是沒那麼容易。”
“不要再說了!”白薇怒上心頭,揮袖將桌上所有物件掃落在地。
器物碎裂之聲嘩啦啦在房中迴響,瓷器碎片在日光映射下,閃着尖銳的光芒。
青雀驚得渾身一顫,繼而穩了穩神,吩咐守在門口的侍女趕緊清理。
侍女剛剛走到桌子附近,俯身清理地上的碎渣,門口粉芒一旋,蘇合籲口氣停在門口,微低着頭見禮:“白薇上仙。”
白薇擡眸掃了她一眼,輕哼一聲,冷淡問道:“你來做什麼?”
蘇合緩步走進房間,默了默道:“我來,自然是爲幫白薇上仙。”
“你?怎麼可能會幫我?整個仙草園,誰不知道你對檀霄的心思?”白薇斜睨蘇合一眼,不禁冷嘲。
蘇閤眼睫輕輕顫動,想了想才緩緩道:“當初,忘憂去藥香殿看望神君,得知神君爲救她被蠱毒折磨。我記得當時杜衡仙君很生氣,還說了些難聽的話。忘憂因此很內疚,曾答應杜衡仙君,若是找不到救神君的辦法,她就主動離開仙草園,再也不回來。”
白薇輕笑,瞟着蘇合道:“那又如何?如今萬毒之王與忘憂締結契約,自然會幫着忘憂說話。萬毒之王若說是忘憂把他帶出幽靈谷,檀霄自然會信。就憑這個,我怎麼可能趕得走她?”
蘇合瞥眼瞧着房內的侍女,暗暗示意。
白薇微一皺眉,擡手道:“你們先出去,本仙與蘇合仙子有話要說。”
侍女收拾完地上殘渣碎片,連忙站起身低首離開,就連青雀也一起出了房間。
待侍女全都離開之後,只剩白薇與蘇合兩人。
白薇站起身,走到蘇合面前,冷聲道:“你說吧!”
蘇合抿了抿脣,鎮定道:“既然殺不了萬毒之王,我想,白薇上仙您也不必那麼麻煩。免得萬毒之王死了,萬一忘憂察覺萬毒之王之死與您有關,在神君面前一說,您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嫌疑。”
“所以呢?你有辦法不動聲色的趕走忘憂?”白薇冷笑一聲,不以爲然。
蘇合肯定點頭:“我與萬毒之王墨泉,相處還算不錯。若是我出面騙萬毒之王離開仙草園,想辦法把將他支開一整日,隨後您再找忘憂說明當初承諾之事,逼迫她履行諾言離開仙草園,不是更好?”
白薇眼神一沉,冷冷問道:“若是忘憂不肯離開呢?”
“這個我也想過。不過,怎樣讓她離開,就看白薇上仙您怎麼做了。”
白薇脣角勾起一抹陰冷弧度,緊盯着蘇合的眼睛,低聲問:“那你總該說說,你爲何要幫我吧!”
“因爲,只有忘憂走了,你我纔有機會。起碼檀霄神君對您還沒有喜歡,可忘憂不同,她若留下,神君眼裡就再也看不到你我,不是嗎?”